第45节

第64章

　　不管是索菲亚学校还是托斯菲尔学校都离开了龙魂学园回国了, 柳玉清等科学家也深受打击暂停了这项研究, 这个时候, SC学校还不走，就显得有些怪异和引人注目起来了。对于他们来说，这可不太好。

　　好在, 他们也没有呆太久的打算。事情很多，计划也要开始了，他们本不能在这里多待。

　　秦青和李覃漫步在夜色下，今天天气很好, 夜空洁净无云，月牙悬挂天边, 龙魂学园的绿化由于付老先生的照顾和不断修复, 从来没有缺点, 耐踩踏的草地柔软, 踩下去柔软舒适，让人很想就地坐下开始野餐。

　　秦青向李覃询问家中是否有小孩丢失的情况，他们明天一早就要离开龙魂学园了, 所以她今晚特意把他约出来。

　　“没有, 我家就我一个。”

　　实际上, 他根本没有家。

　　“你或许应该咨询一下你的父母。我认识一个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我认为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不太有可能会相似到这种地步。”秦青一直觉得偶像剧或者言情小说中那种这个世界上有另一个与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不可能的。基因不同，如何长得一模一样？

　　“真的毫无差别吗？”

　　秦青顿了顿，说：“除了皮肤白一点, 身高高一点之外。”

　　“他和你是什么关系？”李覃盯着她，漆黑的眼眸暗藏灼灼，藏在裤兜里的双手握得更紧了起来。

　　“现在的重点似乎不是我跟他什么关系，而是你跟他什么关系。”秦青严肃地纠正他。

　　“有点儿好奇，希望你能回答我。”

　　秦青站住脚步，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还是回答他了，“已经没什么关系了，我只是希望他能有个家，不要继续漂泊，能得到幸福而已。”

　　虽然他现在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她也不知道李覃是不是已经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幸福，或许是她一厢情愿，搞不好会因为多管闲事而被骂。

　　指尖蓦地深陷入掌心，李覃望着她，在此刻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恨意，如果真的希望他幸福，当初那通电话她就不应该说那种话，那么无所谓地认为他有了新的女朋友，那么干脆地跟他分手，只不过是等待而已……只不过是等待而已……孤孤单单一个人十几年都过来了，他难道会畏惧等待吗？

　　“因为我不能离开龙魂学园，所以希望你能自己去确认一下他是不是你们家遗失的亲人。”夜色朦胧，秦青又继续诚恳地说道。

　　“如果他是呢？”

　　“那就请带他回家吧，如果你们能够好好待他，他也愿意的话。他吃过很多苦，养育他的孤儿院已经在几年前倒闭，收养他的那对夫妻由于严厉的《收养法》的原因，生了自己的孩子后不能将他送回孤儿院，除了给他一套小城里的老房子居住以及每学期象征性地交点学费外，从来没有去看过他。

　　“因为这些种种原因，他的脾气不好，但不是不讲理的人，所以如果他抵触你们的接近，希望你们可以多点耐心。我希望你们可以先验了DNA，确定确实有亲缘关系后，再出现在他面前跟他说这些。以你们的能力，在他不知不觉中拔几根头发或者弄点血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吧？”有点儿怕来不及，秦青一口气说了很长。

　　李覃握紧了双拳才不至于颤抖，他几乎有些忍不住想问问你是不是有些喜欢他？是不是并不仅仅只把他当做挡箭牌？如果他能够出现在你面前，两人能不能重新开始？如果不行……如果不行……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假设他不是李覃，而是单纯的冰魄，那么在那个遥远的小城里的李覃，不知道你在这里对一个人说出了这种话，他依然一个人在黑夜中徘徊，靠着那甜美的回忆度过每一个冰寒刺骨的冬夜，然后再更深地感受到那种痛苦，他的人生……他还有人生吗？

　　但他没有说，X博士及时出现，阻止了他，也幸好他出现，引走了秦青的注意力，否则他很可能会露馅。

　　“你的话我听到了。”X走过来说，还是那样的语气，好像对自己偷听别人说话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似的，“明天一早离开龙魂学园后，我们会先去一趟你说的那个地方，确认一下他是否是冰魄的双生子再回去。”

　　“那真是太好了！”秦青眼中出现由衷的喜悦。

　　李覃转开面孔，垂下眸，不让她看到自己紧抿的唇和泛红的眼眶。

　　秦青把地址写给两人，然后一脸意外地收到了X送她的一本厚厚的笔记本。

　　秦青翻开一看，发现全都是让自己感到如饥似渴的东西，她瞪大眼，看着上面的各种公式和笔记，上面的字迹潦草，笔墨新鲜，尤其是最后几页，一看就是刚写下不久啊！

　　秦青默默地盯着这本对她来说价值千金的笔记本，久久之后抬头，把笔记本夹在腋窝下，然后双手一把紧握住X的手，认真地说：“请给我你的联络方式，让我们保持联络吧，埃克斯！不，老师！”

　　……

　　第二天清晨，SC学校的几人也离开了龙魂学园。

　　三天后，超能学院的自由挑战游戏结束。

　　柳玉清没有再把秦青喊去校医院，不知道是否已经放弃了她的那个猜想。

　　一切又重新回到了正轨上，火车按部就班地往前，如同有条不紊地走着的时间。

　　“原来自由学院能这么完全的学生自治是这么回事！这个叫傅晟的人好厉害。”李晓如盘腿坐在草地上，一边看着那本去年年尾从图书馆翻出来的黑色八卦笔记本，一边口气惊奇地说道。

　　秦青把第二支箭搭在弦上，冰冷而坚毅的目光顺着刻着“青”字的金色的箭头望着一百米处的箭靶，也不知道听到李晓如说的话没有。

　　正是下午课外课程时间，和以往一样，自由学院的各项课外课程正在进行，秦青和李晓如正在弓箭社的练习区射箭。李晓如前两天骑马的时候不小心从马上掉下来，伤了胳膊，这会儿正吊着左手，坐在秦青边上看八卦，还不忘跟秦青分享。

　　“原来那时候超能学院的帝王就是现在龙魂学园的校长侯敬伯耶。”李晓如说：“侯敬伯和傅晟，感觉当时侯敬伯就是现在的蒋帆，傅晟就是现在的你。傅晟和他的一个小妹妹一起被招进自由学院，在龙魂列车中和傅晟相识，两人成为了好朋友。傅晟是个天才，成绩优异，性格冷淡，只对他妹妹和侯敬伯有些热情。当时的自由学院和现在的自由学院完全不同，那时候自由学院刚刚建立，超能力者和普通R物质携带者的分歧没有像现在这么大，而且也没有不允许学生退学，两校相处得颇为融洽，而且自由学院也不是学生自治，教师的地位很高，直到有一天……”

　　秦青松开手指，利箭“咻”一下射了出去，急速地割裂空气，然后牢牢地钉在了箭靶红心上，剧烈颤动着，和第一支箭紧贴着脑袋。

　　“然后？”秦青放下胳膊，见李晓如突然停下来，随口问了一句。

　　“我还以为你没兴趣呢。”李晓如说，见她似乎专注射箭，根本没听她说话的兴致似的，她才闭上嘴的。不过她愿意听真是太好了，八卦就得有人听才能感觉到乐趣啊。

　　于是她又兴致勃勃地说：“有一天自由学院的一个老师——这个老师据说家里有权有势，他因为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当众羞辱了傅晟的妹妹，甚至把她带到办公室对她进行了羞辱式的体罚——这个笔记本的主人说怀疑这个老师有恋-童-癖或者心理变态，因为他经常针对那些漂亮的小姑娘，谁知道把她们带到自己办公室后都对她们做了什么。”

　　“傅晟知道后想要个说法，但是自由学院里的老师们都是一丘之貉，不承认有这种事情发生，也没把他当一回事，甚至开始针对起他们两兄妹。傅晟和他妹妹相依为命，在自由学院内无依无靠，但他是个超级聪明的人，这个笔记本的作者这样形容傅晟，会长你听：

　　‘傅晟是个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领袖魅力的人，他的眼中像是藏有漩涡，冷漠却让人忍不住深深探究，只要他想拉拢任何人，任何人都会为他所用，就连超能学院的侯敬伯都不能逃过他的魅力，为他深深迷恋。他平时沉默寡言，但在他有意做成某件事的情况下，他的言语就变得极有煽动性，每句话都像有着魔力，轻而易举就能让人对他感同身受，为他的愤怒而愤怒，为他的悲伤而悲伤’。”

　　说着说着，李晓如就有点儿花痴了，“感觉好帅啊！”

　　秦青正要说话，两个小女生就跑了过来，羞怯地问秦青能不能给她们两支箭做幸运箭。明明已经没有非常频繁地射箭了，但是秦青的箭却总是经常需要再定做，就是因为总有学生跑来跟她要箭，他们要了箭也不会用秦青的箭练习，就是把箭放在他们的箭筒里当幸运物。

　　秦青觉得拒绝他们要花费的精力和口舌更多，所以通常谁要就干脆地给他们了。

　　两个女生喜滋滋地拿着秦青给的箭走了，秦青说：“所以他就开始让当时的自由学院学生捣乱，利用‘法不责众’，在自由学院制造事端，将老师赶出了自由学院？”

　　李晓如神色古怪地说：“差不多，最惨的就是那个欺负他妹妹的老师，他不仅被一群学生围殴，而且还被切掉了那个，最后半死地被抬出了自由学院，而且因为这件事的参与学生多达一大半的自由学院学生，他们都称自己的主犯，并且受到了在超能学院的兄弟姐妹的维护，最后没有一个人被关小黑屋，这件事在校方无法之下不了了之。”

　　后来就不用说了，傅晟邪教组织头目一样的掌控着自由学院的所有学生，被他认为是衣冠禽兽毫不可信的教师的地位渐渐开始低下，他成立了自由学院学生会组织，开始要求学生自治，校方在他的手段下不得不同意，从此自由学院的教师们除了授课外没有多余的管教学生的权利。

　　傅晟毕业后学校不是没有想过立刻结束自由学院的学生会自治，提高教师们的地位，但是邪教之所以是邪教，就是它拥有不可思议的影响力。傅晟毕业了，但还有很多曾经被他管辖的学生没有毕业，他们遵从着傅晟的方式，在校方想要干涉自由学院的时候做出了反击，又是一场很大的混乱，又是因为法无法责众，校方只能再次让步。

　　这样一年又一年下来，即便新生不断加入，老生不断毕业，傅晟的影响力渐渐变小，但是自由学院在没有教师的管束以及和超能学院的矛盾冲突越来越大的情况下，早就不是大人们想改变就能改变的了。

　　黎萍云十年前刚成为自由学院的院长的时候，因为是军人，曾经想过用强硬的手段，将自由学院变成军事化管理的一所院校，结果后果很惨烈，都是年轻气盛并且怨恨着龙魂学园对他们的禁锢的青春期孩子，你横你强硬？他们能豁出命跟你斗，当时死了两个学生。

　　黎萍云因为那两条年轻的生命而熄灭了血液里属于军人的热血，不再敢妄想掌控和改变自由学院，也很迷茫，不知道自己被调到自由学院来当这个院长有什么意义，她什么也改变不了。

　　秦青出现后，她才知道，孩子的世界，由孩子来改变更具有效力，就像当初的自由学院被傅晟改变，现在又被秦青改变。一个不能理解他们的痛苦和愤怒的大人的管教，只会激起他们的叛逆和更深的怒火。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件大事的产生，通常都是由于一件看似很小的事件发酵出来的，就像《特殊法》的诞生，和自由学院的混乱暴力扭曲。

　　秦青突然对那个叫傅晟的少年很感兴趣，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来，这个傅晟绝对是个做大事的男人，现在应该五十多岁了，定然已经是个成功人士了。

　　“傅晟现在是什么身份？”秦青问。

　　“不知道啊。”李晓如说：“我上网查过这个名字耶，都没有消息。会不会已经……”

　　世事无常，生命转瞬即逝，并不会因为这个人优秀与否死神就对他留情，几十年的时间里，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秦青点点头，不再问，拿起第三支箭开始射。

　　射了十支箭后，秦青就回宿舍洗澡了，她还要去超能学院的校医院。

　　……

　　秦青走进宿舍楼区的时候，曹森宁小天等人在草坪上跟曹元旗曹元胜玩飞盘，看到秦青进入视线范围，宁小天几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看向曹森，曹森果然一副什么也没看见的模样，显然还在生气闹别扭。

　　自由学院的论坛里讨论得热火朝天，曹川被李覃重伤后，曹森就不再去教室上课了，似乎又恢复成了当初的曹森模样，动不动就放狗跑，也不在乎两只狗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把人咬了，招他不顺眼的人就是一顿打，似乎再也不要在秦青面前保持什么形象了。这很明显就是和秦青闹翻了，青森党的末日啊！

　　但宁小天他们知道，曹森这是被气急了，先是被狠狠伤了一把自尊心，然后帮他出气的哥哥被她维护的那个人重伤，秦青非但没来解释，还每天都到超能学院的校医院那边去跟他们见面，宁小天心想搞不好曹森都要被气哭了。

　　然后这么多天，没谈过恋爱完全不懂女人的少年没等到心头姑娘的安慰和解释，看似变回了以前的模样，但主要目的是想引起秦青的注意，就跟坐在女生桌子后面揪女生辫子欺负对方的，所有初次遇到爱情的少年一样。

　　然而秦青并不理会，曹森还是下意识地保留着底线，不敢做出太过分的事，所以他的那点儿小闹腾在她看来并没有威胁。对此宁小天又是希望秦青就这么跟曹森断了，但又觉得发小有点儿可怜。

　　秦青跟宁小天石淼等人点了点头，径自往自己的宿舍楼走去，还没进去就被蒋非喊到了他那边。

　　蒋非的宿舍楼依然整洁干净，很难想象是他这样一位大少爷自己收拾的，一进门就能嗅到一股醇香的咖啡香气和一丝甜而不腻的气味，餐厅桌面上还放着不久前刚刚烘焙出来的咖啡，以及被挑出来的坏掉的咖啡豆。厨房内的白色骨瓷盘亮得反光，几颗色泽鲜艳形状饱满的甜椒正放在上面，看起来实在太清新了。

　　大约是因为也不经常到蒋非这里来，所以明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但亲眼看到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但她又立刻想起了自己鞋柜里的那双高跟鞋，想起他说一双好的鞋子会带女人去幸运的地方。

　　“看看我这儿有什么是你需要的。”蒋非说。

　　秦青一愣，想起蒋非和蒋帆6月份就要毕业离校的事，现在已经是五月中旬过后了。

　　“咖啡机。”秦青说。

　　“就这个？”

　　“咖啡也给我。”

　　“咖啡豆不要？”

　　“懒得烘焙。”

　　“……”蒋非对这个女人理所当然的懒样子有点儿无语，“书呆子，你除了对学习热情和勤奋，还有别的吗？”

　　“有啊。”

　　“你说。”

　　“吃糖。”

　　“……”她真该加入超犯罪调查课跟那群不怕得糖尿病的甜食控凑一堆。

　　蒋非看着她，看着看着就莫名其妙地笑起来，秦青本来面无表情的，结果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地也跟着笑了。

　　蒋非就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眯着眼神色懒散地帮秦青把他那看起来很雅致漂亮，其实很有些重量的咖啡机搬进了秦青宿舍里，秦青则抱着几罐咖啡粉跟在后面。

　　秦青问他：“你现在就准备收拾东西了？不是还有一段时间吗？”

　　“会提前。”

　　“出去后要做什么？”

　　蒋非嗤笑了一声，懒洋洋地说：“还能做什么？”

　　蒋家军政两手抓，打下的江山不会轻易断送，蒋非明显不走政治路线，那就是加入军队了。蒋帆？应该也是加入军队吧，超能力者军队，那个传说中的红滕军队。

　　果然，没过几天，蒋非和蒋帆就离开龙魂学园了。于此同时，远在D国和M国的索菲亚学校首席和托斯菲尔首席，也在当日从两所学校毕业离开。

　　六月份，抱着X送的笔记本如饥似渴地把自己关在宿舍里半个多月的秦青，被侯敬伯叫去了校长办公室。

　　去的路上，她都没放下手中的笔记本。

　　“有一封给你的来信。”侯敬伯说。

　　秦青把笔记本夹在腋下，接过了那封信。这个信封雪白无暇，除了用一排整齐的印刷体英文写着“龙魂学园自由学院秦青收”，和一个圆形的标志图案外，没有邮票，也没有寄信地址和寄信人，还用了相当古老的红火漆封缄。

　　在看到信封上印着的那个标志的瞬间，秦青缓缓地瞪大了眼，有一瞬间打开信纸的动作变得有些急不可耐。

　　然后，她看到了内容。

第6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