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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节


第115章 孤鸾照镜(三三)

  一片寂静。

  “对了一部分, 但还有一部分不对。”屏风后的人轻声说,“不要过来,就站在屏风后面, 先听我说。”

  少见夏枕玉这种神神秘秘的做派。

  曲砚浓反问, “为什么?”

  如果夏枕玉真的即将化为神塑, 又有什么可隐藏的?如果不是,又有什么可隐藏的?

  屏风后的人充耳不闻。

  “你应当已经得到五支签了,第六支在我这里,但我要先确认你是否想起了足够多的东西。”她说, “你想起青穹屏障是怎么回事了,是么?”

  曲砚浓皱眉。

  她总觉得夏枕玉过分古怪了, 就算状态不佳、即将化为神塑,也不应当是这种姿态。越是情势危急,夏枕玉反倒应该越沉静如常,这样故弄玄虚的做派完全不像是夏枕玉会做的事。

  但她对夏枕玉有种别样的尊重, 这种尊重她几乎不会承认,只存于行。

  “誓约。”她淡淡答。

  “神塑是什么, 你想起来了吗?”屏风后的人问。

  “化神修士的棺材板。”曲砚浓平静地说,“我拿来验证卫朝荣是不是魔主。我塑了两尊,一尊给他, 一尊给我。”

  屏风后的人沉默了一瞬。

  “你去过乾坤冢了。”她陈述事实。

  “是。”曲砚浓说。

  “是他么?”屏风后的声音忽而显得有点急促。

  曲砚浓眉毛完全拧到了一起。

  她感觉夏枕玉大约是吃错了丹药才会这么奇怪,这表现同四百年前甬道相见时完全不搭调。

  “是他。”她简短地回答。

  屏风后骤然沉寂。

  曲砚浓几乎是抱起胳膊在打量屏风。

  但最终她决定还是再观察一下夏枕玉到底想搞什么鬼,“还有什么问题吗?”

  屏风后的人过了一会儿才有回音,“道心劫是什么, 你知道吗?”

  曲砚浓挑眉,越说越离奇了,她主动忘掉的东西很多, 但绝对不包括道心劫。

  “我可不记得我曾经把这东西忘记过。”她语气莫名。

  最初还是夏枕玉告诉她,化神仙修都有道心劫,无形无相、难以琢磨,古来化神前辈尽数在这劫数前殒身。

  “无形无相、难以琢磨,古籍里总共也就这么两句话。”屏风后说,“你的道心劫是无悲无喜、爱恨成空,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什么?”曲砚浓怔住。

  “我说,既然道心劫无形无相、难以琢磨,你又凭什么觉得自己能猜中自己的道心劫是什么?”屏风后的人说,“如果你猜错了呢?”

  她一直认为自己的道心劫是无悲无喜、爱恨成空,奈何拿它没有一点办法。

  假如她所认为的是错的呢?

  如果她的道心劫不是这个呢?

  道心劫是内心深处的幽影,当你终于意识到它的存在时,它已近乎不可战胜了。

  曲砚浓瞳孔微缩。

  “这些年你一直在思考破题之法,”屏风后仿佛是一道幽影,发出冷浸骨髓的呓语,“可是从来没有人给你谜面,谜面是你自己推断的。”

  她上穷碧落下黄泉,也没能找到破题之法。

  可如果这题的玄机本就不在破解,而在谜面呢?

  千年苦思,连谜面也没搞明白,在自以为的谜题里上下求索、虚苦劳神、空耗辰光……也许这才是道心劫的本义呢?

  曲砚浓竟失了神。

  她竟从没有想过这件事,直到此刻,她又质疑自己为什么从没想过。

  “最初,我们确实不知道自己的道心劫是什么。”她如梦初醒般向前倒推,回忆着,“我们三个都摸索了一阵,互相观察。”

  夏枕玉沉沦经义道德,季颂危见利忘义、沉沦金钱。

  一个承认道心劫放大了自己深埋心底的问题,一个则认为道心劫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截然相反的人。

  两者的情况截然不同。

  而曲砚浓则察觉到自己的爱恨在衰退、悲喜在淡化,她的过去也慢慢隔了一层琉璃,离她远去了,像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回忆。

  在道心劫的影响下,她变得淡漠、了无意趣、无悲无喜,而这几乎与过去的她完全相反。

  曲砚浓观察过、思索过,最终推断自己的道心劫和季颂危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在道心劫的影响下变成了截然相反的性格,于是就有了“无悲无喜、爱恨成空”。

  “可如果你猜错了呢?”屏风后的人咄咄逼人,几乎让人觉得有点可恶了,“如果夏枕玉和季颂危也猜错了呢?也许你们三个谁也没有搞明白自己的道心劫究竟是什么,这才是道心劫不见血的杀招。”

  三个深陷在道心劫里的人,用一千年来上下求索,最终真相可能是他们都搞错自己的道心劫了?

  多可悲,多荒唐?

  曲砚浓呆立良久。

  “你不是夏枕玉。”她最终说。

  本就诸多马脚,这人自己也根本没想掩饰,刚才更是直接用“你们”这种词承认了。

  “你不生气?”屏风后的人问,似乎很惊讶,“你只剩四十多年了吧?”

  苦思千年,生命只剩下四十多年,终于意识到自己把谜题搞错了。

  难道不该痛彻心扉、恨之入骨吗?

  恨时不我与、恨命途多舛、恨造化弄人。

  童年的满门丧命、少年的认贼为师饱受折磨、青年的幽明永隔生离死别,还有这空费心思的道心劫,总之她有太多可以恨的东西,而她这一生也一直在用力地恨着。

  为何如此平静,好似一切不过一场幻梦?

  曲砚浓反问,“恨谁?”

  她语气清淡,如隔云水,飘然世外。

  恨她自己么?何必?

  况且她不是来鸾谷了吗?她为自己的后手而来,此刻的对话不正是她四百年前留下的伏笔?

  “这其实是我自己想到的,是么?”她居然能以这种轻描淡写的姿态反问,这对话竟好似完全属于她,由她主宰,随她心意,“四百多年前,我怀疑自己猜错了道心劫,然后告诉了夏枕玉,是么?”

  屏风后的人沉默许久,“是。”

  “有了怀疑,就要验证怀疑。”曲砚浓淡然无波地说下去,“我怀疑我的道心劫不是无悲无喜、爱恨成空,我用什么办法证明它不是?”

  “你现在还活着,那它就不是。”屏风后的人说,“如果它真的是你的道心劫,你现在应当是一尊神塑。”

  曲砚浓挑眉。

  所以她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兵行险着,又为了自己猜错导致沉沦后不至于连累五域,以神塑为最终保障。

  青穹屏障立下后,她一共只有一千二百零六年,当时已花去了七百年,连自己的道心劫究竟是什么都没搞清楚,剩余四五百年又怎么去搞明白?若不兵行险着,就可以直接等死了。

  她这人不等死。

  “你又立了一道誓约。”屏风后的人轻声说,“你猜这道誓约的条件是什么?其实你记得很清楚,只是你忘了它是誓约。”

  舍弃爱恨悲欢,换来无悲无喜,往事如梦,欲望成空。

  于是她从此以后,无悲无喜,爱恨成空。

  高居云端四百载,俯瞰人世聚与休。

  看起来依然活蹦乱跳,并没有马上要变成神塑的意思。

  ——至少对于深陷道心劫的人来说,她已经算是状态极佳了。

  “夏枕玉呢?”曲砚浓沉默片刻。

  可她几乎已经猜到答案。

  道心劫中的状态捉摸不定,她、夏枕玉、季颂危都是互相参照着思考的,她的生龙活虎,又是同谁参照?谁的状态不佳、沉沦道心劫,能衬出她的状态极佳,进而证明她的猜想?

  她人在若水轩,这答案还需要通过别人来得知吗?

  “你已经猜到了,夏枕玉已经回归神塑了。”屏风后的人说,“二十年前,她就回归神塑了。”

  “什么?”曲砚浓愕然。

  二十年前,她分明和夏枕玉一起去望舒域揍过季颂危……

  “她强弩之末,耗尽了心血。况且那次本来就是你在揍季颂危,她没出多少力气。”屏风后的人的声音轻轻淡淡的,却莫名悲哀,“你走了以后,她就回归神塑了。”

  曲砚浓定定站在那里。

  她被巨大的惊愕淹没了。

  即使爱恨成空、即使无悲无喜,即使誓约如此……

  也有这么一刻,她居然不敢呼吸。

  她曾无数次想过夏枕玉的情况,早在牧山时就已经揣测过夏枕玉会不会即将变成神塑,来到鸾谷后更是有无数证据证明她的猜想。她早已接受夏枕玉可能时日无多的事,她踏入若水轩之前就一直在与这种猜想搏斗。

  玉照天破碎后,她早就想来若水轩了,然而她迟疑了好几天,这迟疑对她来说几乎等于逃避事实,极度可耻。

  数次软弱的内心争斗后,她终于来到这里,不管怎么说,她总要赶在夏枕玉最后的时刻见后者一面,她已经做好准备,哪怕看见屏风后坐着一尊神塑,她也绝不吃惊。

  可夏枕玉怎么能、怎么能二十年前就变成神塑了呢?

  她们的约定……

  明明是两个人做出的约定,最终却只有一个人面对。

  她怎么可能知道,二十年前那寻常的一别,竟是与夏枕玉的最后一面?

  她们甚至没能有一场正式的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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