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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祝姑娘!”

  祝好会意,将手中旗花的火线拔断。

  焰火直冲天际,在顶空绽出鎏金携莲纹烟束。

  祝好心中暗讽,刚才尚且犹豫是否点燃旗花,怎料横祸先至,倒省去她与方絮因绞思。

  因磐石的冲劲,崖壁的碎石不断落下,俩人仰面看去,只见崖上掠过人影,五短身形,体态圆润。

  葬崖隘窄,本就不利于躲避,何况粗木也难承磐石之重,倘若接连落石,她与方絮因只得共葬此崖。

  依照如今的险境,若想保身,唯与崖上的始作者谈判。即便谈不成,拖上一时半刻也是好的。

  奈何那人没想给祝好与方絮因此等良机。

  耳畔轰鸣穿云裂石,近丈高的磐石压倒崖际一颗歪脖子树,它声势不减,直冲崖底俩人。

  ……

  小院环池天水一色,池中植荷馥郁生香。

  宋携青闲卧小池云霭,衣袂浮于漪水,他百无聊赖地以指拨入小池,只见清波潋滟,一尾锦鲤欲跃清池,宋携青复拨漪水,水珠凝着的青光将锦鲤弹到岸上,鱼儿金鳞灿灿扫尾扑腾,宋携青抬袖轻拂,池中激浪,又将锦鲤顺回了清池。

  池荇将幻镜的映景展于宋携青眼前,叹道:“携青君若不施以援手,你才过门的小娘子恐将命葬危崖喽。”

  宋携青欠伸,揶揄道:“倒是池荇君,既知祝好为我妻,怎可如此眷视于她?此行于礼不合。”

  池荇抚掌笑言:“携青君莫非吃味了?既如此,怎狠得下心让祝娘子横遭此劫?若以凡骨坠崖,只恐难全善身。”

  “她临行前我已言明生死自有天定,可她自以心中慷慨大义非得为相识不过一日的生人送命。”宋携青嘴角噙着抹意味不明的笑,“我倒有千法万法令她难至西皋,有何用?此事之后,或有张絮因、何絮因、江絮因,她倘若未撞南墙尝得此苦,岂知下回在哪座崖上呆着?”

  池荇唏嘘:“携青君,祝娘子如今已撞南墙,吃得此苦,那你看……”

  “不救。”宋携青阖眼,安之若素道:“自然,若池荇君想救,我定不相阻。她经此劫若得以全命自知往后该如何立身,她若因此殒命便是命数使然,我亦无愧于她。”

  池荇深知宋携青说一不二,如他所言,祝好既是他的妻,宋携青若决意作壁上观,又岂轮得到他来救?

  幻镜所映,两位凡人姑娘已至穷途,方絮因双脚踩空,若非祝好将腕上的布绦与她相缠,攥紧她的手,方絮因早已随着磐石坠下高崖。祝好与她倒也相差不差,只以一手攀住最后一根嵌木,她的两脚蹬在崖壁勉强支撑着,才能暂且苟命。

  ……

  方絮因脚底悬空风吹欲坠,“祝姑娘……你若松手维持的时辰估摸更长些。”

  “方娘子倒是犟嘴,瞧你梨花带雨的泪容,分明畏死,何必说些大义凛然的空话?若你乞求于我,或将你与尤二公子的算盘说给我解闷,我倒是能再拉方娘子一会。”

  “祝好,你就不惧死?”

  祝好寡言,吸了吸鼻头方道:“我上无老下无小,又有何畏?”

  方絮因的面颊的确淌满了涕泪,却非她一人的,祝好相较于她不也半斤八两?

  祝好挥泪如雨不说,却又尽数洒在她的身上,最后倒成她一人贪生畏死了……

  她倒是撇得干净,嘴犟如牛。

  她本想揭祝好的短处,却见她哭得这般伤怀,方絮因只好作罢。

  祝好轻啜道:“崖上之人已无需滚石,我不妨告诉你,我捱不住了……”

  俩人忽见崖上落下似粗绳般的缠绕之物,待二人看清不免骇然。

  崖顶坠下数十条虺蛇,其中一条偏巧落在祝好的颈间,她混身发颤瞳孔猛缩,随着惊叫声响彻崖谷,俩人齐坠崖下。

  ……

  “携青君。”池荇唇角扬笑,带有几分兴味:“你早知崖下是潭?既如此,携青君何必故作无情?”

  宋携青扫眼幻镜,神色从容:“百年前我途径西皋,崖下确有此潭,可近年已然涸竭。”他顿了顿,恍然道:“大抵是前些日我令淮城落足了雨,潭坑蓄足了水……”

  池荇不置可否,仍是含笑看他。

  宋携青倒也不躲,他迎上池荇若有所指的视线,“再则,她二人不过是换种死法,从齑身粉骨变作溺毙而亡,池荇君所言……倒显得我会救她一般。”

  池荇:“我可没说。”

  宋携青一身疲乏,两眼欲阖,他拂袖道:“你还要待到何时?莫非真要亲眼见她二人绝气么?恕我不奉陪,我因她之事久未休憩,现在正好,再无束缚,你也少往这来,我喜静。”

  池荇见他下了逐客令,也觉得乏味,他转身欲走,忽闻身后传来滚浪之音,还有水珠溅到他的身上。

  池荇回过身,竟见宋携青落入清池,分外狼狈。

  他忍俊不禁,以拳掩笑,故作关怀道:“携青君怎的这般怠忽?区区风行术如何难住携青君了?”

  宋携青浑身浸湿,他拨开额发,冷不丁开口:“她死了?”

  池荇不明所以:“何人?”

  “祝好。”他指节微屈,复问:“她死了?”

  池中数尾锦鲤欢腾,宋携青好似从中闻得讥诮,他将池中的漪水化去,锦鲤只能在旱池苦作挣揣。

  “已近半刻,祝娘子此前本就身受内外两伤,想毕……”

  宋携青捻诀化镜,只见祝好与方絮因被一位身着莲青直裰的男子救至堤岸,池荇这才见他缓出口气。

  幻境中祝好脸色发青,周身死气萦绕,胸脯不见起伏,已是强弩之末。

  崖下荒烟蔓草渺无人迹,谈何寻医?只怕未到城中,祝好已在半路绝了气。

  宋携青只得以神识暂护她心脉。

  池荇打趣道:“最后倒是难舍了?”他抬手将池中盈满水,“你养在池中的锦鲤小妖倒是生趣。”

  “难舍?”宋携青眉目凄清,他将衣襟扯露,“若死得干脆倒罢……偏要我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池荇瞳孔惊震,只见宋携青颈下显现如荆棘藤蔓般的咒缕,他疑道:“你与她不已结为夫妻?既如此,神祈应当自解,怎会降下天罚?”他不由发问:“你与祝娘子,如何……成亲的?夫妻间需行之事,可皆亲行了?”

  宋携青皮笑肉不笑,沉声道:“你所指何事?”

第7章 买卖

  祝好恍若沉身云雾,周遭忽白又黑,她于疾风中妄图攥紧什么,到头来唯有缕缕清风于她指尖穿过。

  她只身坠下云巅,齑身粉骨,她亦在梦魇中猝然惊醒。

  祝好身卧矮榻,只见缥青罗帐掩映,她脑际昏沉,撑着身子倚在枕上。祝好撩开罗帐,榻前木杌置斗彩白瓷盅,残有药汤萦鼻。

  祝好凑近细闻,眉心微蹙。

  她见室中仅置矮榻与一方木案,祝好只记得她与方絮因齐坠峭崖,依如今的场面,莫非,她俩被人救了?

  祝好抚额,折哕斋磕伤的口子已然生痂,她穿的衣物也已换作寻常

  的素裳,想来距坠崖已经过了数日。

  她往胸襟探去,待指尖捻出鸾凤金纸所书的婚契与盖有尤家钤印的身契方才心安,然而宋携青给她的宅院锁匙却不见了,想必是在坠崖时丢失的。

  祝好身上倒不觉得疼,只四肢悬浮无力,她铆足劲下榻,眩晕之感席卷而来,祝好站在原地缓了片刻才觉得好受些。

  她正要推门而出,外头的吵嚷声直直钻入两耳。

  “公子,祝好昏睡十余日不见醒,明日的府衙陈案我一人足矣。”

  此音她熟悉,正出自与她齐坠葬崖的方絮因,祝好继续贴门旁听,只闻一道男声如冰棱淬骨般地教人胆寒。

  “三娘,你暗里私锻开棺绰匕真以为我不知吗?我不过是看在你的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不过是让她上堂指认尤衍,你却要阻我?”

  “公子!我绝非此意,只是……公子设此局令尤衍困狱,不正是为淮城铲除如他这般的恶霸吗?若我不曾锻此匕,若因公子所谋平白断送祝好的性命,我们与尤衍又有何异?”

  “……三娘休要妇人之仁,再者,祝好不也没事么?大成立国虽明令不得以活人殉葬,可尤衍定会以财帛私买府衙官吏。”

  言此,男子冷笑,“父亲半月前令他携百金至岐州谈商,他倒好,将银钱尽数豪赌在千金楼,落得个身无分文不说,偏巧欠下岐州太守家的小公子千两,他个狗肺狼心的东西,竟作弑父夺银的腌臜勾当,奈何荑苓作毒入药难以彻验,我只得出此下策将他一军。”

  方絮因拧眉,面上浮起凄色,“置我与祝好坠崖的是王莽,公子知吗?”

  她与尤蘅自幼相识,初见时尤蘅因受尤衍的欺凌跌下枯井,那年她十岁,为将他救出,纤小的掌心尽是因藤蔓勒出的血痕。

  方絮因家境清贫,幸得尤蘅多年的帮衬,然她并非只享他的恩惠概不相还。譬如此次,她阿娘身受顽疾啮噬,家中虽有大哥却是个无用好赌的,方絮因一时拿不出银两为阿娘问医,尤蘅偏巧寻到她,更以银钱与她做交易。

  而尤蘅所谋,便是将尤衍送入牢狱。这也无怪,尤琅与其长子尤衍是淮城闻名遐迩的“土皇帝”,偏偏尤琅幼子不同,尤蘅端得是梁上君子怀瑾握瑜,偏又生得副俏模样,惹得城中适龄女儿无不为他痴迷。

  尤衍将自己的父亲毒害,奈何尤父已近耄耋,仅需少量的荑苓便可使其毙命,纵然请仵作前来验尸,也难以探出其中的诡秘。尤衍愚信鬼神,尤蘅借此装神作鬼惹他难憩,尤衍心中有鬼自是惶恐,遂请道士至府邸作法。

  道士出言,尤琅需寻两位妙龄处子陪葬才能瞑目,尤衍面上为尤琅寻新妾,实则是为寻找陪葬的人选,方絮因家境赤贫,祝好名声狼藉,俩人无故死了也难掀大风大浪,最是合适。

  道士与方絮因皆是尤蘅的亲信,为盼此局稳赢最好得出人命,他不舍方絮因丧命,是以,祝好必为死局。只待他救出方絮因,令她上堂鸣冤指认尤衍,加上尤衍还欠太守家的小公子千银,尤蘅仅需吹吹耳旁风,即可大义灭亲。

  怎料行婚当夜,宋姓公子携百金到尤府为祝好赎身,尤衍没来得及继承家财,自是缺金少银,何况太守家的小公子催得紧债,尤衍仅凭二十两买入祝好,如今能以百金转卖怎能不动心?左不过少位陪葬女,应当不成大事,即便失事,他再寻个妙龄少女补上便是了。

  尤蘅微露迟疑,他抬袖将方絮因额前的碎发别至耳后,作笑道:“王莽虽是我的心腹,此事我却概不知情,我如此说,三娘肯信吗?我的确盼着祝好死,也知你想暗中救她。你不惜以自己作饵,更将匕首转托祝好,三娘……是怕我为此谋弃你于不顾么?你信祝好会舍命救你,唯独不愿信我。”

  “你见祝好脱身死局,便敲定我会舍弃你的性命?”尤蘅喟道:“三娘啊,莫要疑我,令我寒心。”

  眼前的男子身着锦衣,清秀儒雅,眉间蕴怜众生悲悯,他身有君子之姿,她……定是太累了,尤蘅对她那般好,怎会害她呢?他所言不错,祝好还好好活着,她不该疑他。

  方絮因如此游说自己,心头却隐隐作痛。

  她退步垂首,长睫掩绪:“公子,我已数日不曾归家探母,虽说家中尚有大哥主事,我亦将所得的银钱托给大哥令他为母亲寻医,可明日我需为公子上堂谋事,尚不知何时得闲,今日我想先回家中照护阿娘,明日巳时絮因必定亲临府衙。”

  方絮因往偏房纵目,“烦公子遣人好生照拂祝好,若她明日未醒,我一人亦可助公子成事。”

  尤蘅自是不阻,待方絮因行远,他将视线投在偏房,眸底划过冷意,“祝姑娘还要窃听到何时?”

  祝好闻言推门见日,她走起路来浑身乏力,步抵尤蘅跟前已是气喘吁吁,“我与尤二公子做个买卖如何?”

  “说来听听。”

  依方才窃听得到的消息,祝好已经大略清楚尤蘅的谋划,不过是伪君子欲以活人殉葬案将自己的兄长一军。分明全局都是他在操控,却又将自己撇得如此干净。

  不过,尤衍作恶多端,若能伏狱的确是城民之幸。

  祝好理清思绪,笑言:“明日我到府衙与方姑娘一同指供尤衍。”

  尤蘅扫她一眼,神色寂静无波,“这不是应该的吗?你所处之地,是我的别邸,并非你以此要挟于我,而是……祝姑娘如今的境况,只配任我所使。”

  祝好为他拊掌,口中却另言:“咦?絮因姐姐不曾与你说过吗?我此人最是犟嘴,眼下倒能乖乖应下公子的命令,可明日升堂岂知我会说些什么?我与絮因姐姐不同,未视二公子为心尖肉,何必吊死在公子这颗树上?自然,公子若觉得指供之人只絮因姐姐一人更是大谬不然,不若……”

  “明日我作为尤大公子的阵线与絮因姐姐相抗言如何呢?尤二公子也可以选择在此地杀人灭口,只是絮因姐姐临行前曾托公子照拂好我,再说了,我无任何事、任何人,能得公子的牵掣。”

  尤蘅打岔道:“祝姑娘,你要同我作何买卖?”

  “于公子而言,倒是小事一桩。”祝好直言道:“我想让阿爹泉下得以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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