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最低亮度的节能灯只能照出一道慢慢倒下的身形轮廓。

　　蓝宇宰能看出，正在倒下的，是他的小弟。

　　像是累极了倒头就睡。

　　通道尽头的阴影中，隐约有一道人影静静站着。

　　蓝宇宰喉结上下晃动了几下。

　　他从桌下摸到一把木头刀柄，抽出一把开了刃的细长砍刀，牢牢攥在手里。

　　“谁他妈在那！”

　　蓝宇宰吐了烟扯着嗓子喊。

　　一旁屋内的几个混混愣愣地看了眼自己大哥，他们后知后觉地起身冲了出去，抄起几只金属管，跟在蓝宇宰身后。

　　咻！

　　刺耳的破空声突然炸响！

　　蓝宇宰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身旁传来一声闷响，有个小弟捂着脖子、嘴里发出了嗬嗬声，脸色涨红的同时身体无力地跪了下去。

　　叮——

　　一只拇指粗细的螺丝帽滚落在水泥地面。

　　咻、咻、咻！

　　阴暗的通道中破空声大作！

　　蓝宇宰背后三个小弟几乎同时被击中脖颈，他们连嚎叫都发不出，一个个慢慢倒地，三只螺母落在水泥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叮叮叮——

　　他们自然看不到，那些螺母上包裹着一缕缕微小的气息。

　　这几个混混也不会死，只是会难受片刻，最多是昏迷休克、有点后遗症什么的。

　　什么、什么东西……

　　排气口的冷风一吹，蓝宇宰背后嗖凉。

　　浸满冷汗的衬衫贴在背上。

　　他握着砍刀的手在不断颤抖，死死盯着走廊尽头。

　　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怎么做到的？螺母帽？

　　那边那个是、是穆良？

　　王机玄走入了光亮稍微浓郁的区域，戴着口罩、背负双手、缓步向前，他走的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了蓝宇宰的神经上。

　　蓝宇宰鼻翼不断颤抖，他突然无意义的大喊一声，举着砍刀朝王机玄狂奔而来！

　　“啊——”

　　王机玄无比平静，不紧不慢地拿出了周队长给的警报器，轻轻摁了三下，警报器闪烁起微弱红光。

　　做完这些，蓝宇宰刚好冲到王机玄近前。

　　这混混头子面对未知的恐惧竟然发了狠，举刀就要砍！

　　王机玄慢条斯理地在怀里掏出一只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蓝宇宰额头，无师自通般掰下了保险。

　　定身咒·手枪火力限定版。

　　噹、噹噹。

　　细长的砍刀砸落在金属地面。

　　蓝宇宰噗通跪在了地上，喉结颤了几颤，眼角微微湿润：

　　“服了，大佬，我服了，别、别开枪……”

第10章 鱼的目光逐渐清澈

　　周峥德头都要炸了！

　　他快步穿梭在十三层治安所热闹的大厅中，面色黑的吓人，那些本来还在交头接耳讨论枪击案的文职人员，见状立刻压低了音量。

　　还好，这位十三层的治安队长很注重自身的形象，他并未随便找个人就发火，而是忍着火气，拐了几个弯抵达了证人保护室前，一脚踹开保护室的合金门。

　　正穿着泳衣泡澡的魏娜被吓了一跳。

　　门口的两个治安队员立刻低头……然后用视线余光偷瞄。

　　“嗯哼，”魏娜笑了笑，“我的前男友这是怎么了？必须把我交出去了？那能不能等我挑一身好看的衣服？”

　　“黑火帮的那些混蛋还不敢动我！”

　　周峥德说话都带着浓浓的火药味，他扭头瞪了眼门口的队员，后者连忙关上了合金屋门。

　　周峥德摘下帽子，松开内衬最顶端的纽扣，走去角落桌边将屋内的光线调整到最亮，又一口气喝了几大口凉水，踱步好一阵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个穆良到底是什么人？”

　　周峥德嗓音带着掩盖不住的恼怒：

　　“魏娜，我知道你在军队中呆过，还被开除了！也知道你有几个十三所的灵能者朋友！

　　“魏娜！

　　“你现在必须跟我说实话！他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什么人？一个很有趣的小帅哥？”

　　魏娜钻出了油桶改成的浴桶，拿过一旁的浴巾给自己裹上，盘起的长发散发着成熟女性独有的韵味。

　　她纳闷道：“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我跟他的交集也不多，你都知道的，我接到了片区内有自残者的信息，然后去为他提供医疗支持，随后就遇到了黑火帮找上来的人渣……你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才能帮你作出判断。”

　　“他反杀了两个黑火帮的枪手，在赤手空拳、只有一把折叠刀的情况下，反杀了！两个！拿着枪而且训练有素的！黑火帮枪手！”

　　周峥德的嗓音顿挫有力。

　　他踱步了好一阵。

　　魏娜明显愣住了，随后双眼开始放光，性感红唇中冒出了“哇哦”“他这么棒”的感慨。

　　周峥德于是变得更加暴躁。

　　他怒道：“就在刚才，我给穆良的报警器亮了，我派人过去，带回来了十几个被击伤的混混！那个混蛋烂鱼仔被抓走了！我调监控看到，烂鱼仔被穆良挟持了！只有一个监控捕捉到了模糊的影子！现在他们凭空消失了！极有可能是去了下城！”

　　魏娜抱起胳膊，很轻松笑道：“是吗？你确定？穆良一个英俊但瘦弱的年轻人，杀了两个枪手、放倒了一群混混？他真有这么酷吗？”

　　周峥德：……

　　他需要冷静。

　　“我知道你现在对这个年轻人很感兴趣，但你要搞清楚，现在是我、我周峥德在保护你！”

　　周峥德骂道：

　　“穆良极有可能是灵能者！那些恶心、肮脏、卑鄙无耻的灵能者！

　　“我现在只要一想到，我可能帮助了一个十三所培养的杀人机器，我就恶心！恶心！

　　“你知道我为什么被从执法队调下来！你知道我多厌恶那些混蛋！”

　　“这，好吧，我建议你先冷静，你的嗓音实在是太刺耳了，”魏娜嗓音变得温柔了很多，“我还以为你吃他醋了。”

　　周峥德满脸无语。

　　魏娜眨了下左眼，翘着二郎腿坐在单人椅中，雪白的小腿莹莹发光。

　　她笑道：“跟我讲讲那两个枪手的伤，还有那些混混的伤势，以及幸存者的供述，虽然我已经离开军医院几年了，但这种伤势是不是灵能者做的，我应该能分辨出来。”

　　“枪击发生的地方有监控，能够完整看到全过程……”

　　周峥德快声讲述着监控录像视角的激战，而后话锋一转：

　　“烂鱼仔的地界没有正常的监控。

　　“而且那些混混基本什么都没看到，只是听到了嗖嗖嗖的声响，然后就脖子剧痛、呼吸困难，有几个还在昏迷，脑部缺氧可能会留下一些后遗症。”

　　周峥德沉吟几声，继续说：

　　“现场发现了一些……螺母，是1通用配额就能换一包的标准维修件。

　　“这些混混被打中的位置很相近，都在脖子的这个位置。

　　“我的枪法很好，你知道的，如果让我拿一把标准口径的狙击步枪、摆好姿势，在五十米的距离内，我也很难做到这一点，都去击中几乎同一个部位，这极难做到。

　　“我能想到的可能只有灵能者，那种能够用念力驱动物品的灵能者。

　　“但这其实也不合理，就算是最低级的E级灵能者，都是极其珍贵的资源……穆良在这片区域生活了几年，他性格懦弱，是混混们欺负的对象，甚至被欺负到尝试自杀，他的人生轨迹有迹可循。”

　　魏娜问：“那会不会是还没被十三所发现的灵能者？他自己觉醒了什么能力？”

　　周峥德立刻道：“不可能，我可以百分百确定，灵能者都是被浇灌出来的！灵能者不是人类个体的变异，更不是人类的进化！而且，他还挟持了那个混混头目烂鱼仔，他的目的有可能是借烂鱼仔去下城报复黑火帮，现在黑火帮直接威胁到了他的生命安全。”

　　魏娜反问：“他如果是灵能者，会被黑火帮威胁？黑火帮找死吗去得罪十三所？他是不是用了弹弓，或者自制的动能武器？”

　　“不行，我得找到他的行踪！不能让他带着枪到处跑！”

　　周峥德的表情有些凶狠：

　　“黑火帮在我的地盘开枪，这已是严重的过界行为，我已经约了黑火帮的BOSS三天后去四十六层的欢乐之都聊聊。

　　“这三天，黑火帮那边应该会老实一点。

　　“如果事态变得严重，就会有更高层关注到这里，那可能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你不用担心，我会尽快搞定这件事。”

　　魏娜皱眉道：“不要为了我而涉险，我的前、男友。”

　　“不只是为了你我之间从小到大的友谊。”

　　周峥德拿起军帽，给自己低头戴上，对着镜子整理了下衣冠，嘴角微微下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