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在线阅读
穿越 重生 架空 总裁 青春
修仙 耽美 玄幻 都市 惊悚
破笼 TXT下载  
上一页 下一页
白天 黑夜 护眼

第7节


  宋知蕙倒在床榻上,她没有洗漱宽衣,甚至连鞋袜都未褪,只躺在那里,盯着窗子看。

  她许久都未曾这般疲惫,就好似身上压着重石,心口也压着重石,让她快要喘不过气。

  从那两人离开之后,她便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里间,倒头就躺了下去,这一躺便是两个时辰,却迟迟未曾入睡。

  错过中秋祭月,便只能等到来年的正月十五,上元节那日。

  若户籍和路引没有办妥之前,她也不觉得难熬,左右熬了四年,再等三月便是。

  至于所伺之人是谁,是赵凌还是刘公,又或者是赵爷……还是旁的什么人,对她而言从未有过区别。

  可是,今日她做了一切准备,只差走出春宝阁登船这一步,却被那莫名奇妙的二人阻了计划。

  她安能做到真正平静。

  再一想到那二人,那身玄衣似又出现在了她余光中。

  他到底是何身份,为何只与她下棋,又为何没有将金条拿走,莫非看出她是故意输的?

  不可能,她做得那样逼真,他怎能看出?

  到底还是挨不过困意,想着想着,宋知蕙沉沉合了双眼。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她坐在一辆牛车中,与她一起的还有几个女子,年纪都不大,模样也都算得清秀,赶车之人便是那人牙子,他将车赶得极快,说要赶在天黑前进入城中。

  山路很抖,牛车又快,有个女孩呕了一路,起初还能呕些酸水出来,到了最后,腹中实在太空,只能干呕。

  她的模样宋知蕙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她很瘦,比那时候的自己还要瘦一圈。

  待入了城中,那孩子已经没了气。

  如果当时她能再撑一个时辰,也许就能活命。

  撑撑吧。

  梦里她对她说,也对自己说。

  “那就撑住,不要管旁的事,能活着就成……”

  宋知蕙鲜少有说梦话的时候,却不知怎地,睡梦中的她竟将这梦话念叨出声了。

  “醒了?”

  微黯的声音蓦地传入耳中,宋知蕙猛然一个激灵睁开了眼,入眼是一片黑暗,耳旁是马蹄狂奔之声。

  宋知蕙到抽冷气,已是惊得说不出话。

  “何处寻得户籍?”

  又是那令人生寒的声音,就在她面前响起。

  昏暗中闪现出一道火光,男人点亮了马车中的薄瓷油灯,挂在了车顶上,四周顿时明亮起来。

  宋知蕙被光亮刺得合上了眼,片刻后缓缓睁开。

  这马车极大,车内还有一张软榻,而她此刻正在软榻上躺着,那说话之人背对她而坐,一身玄衣,肩宽体大……是他。

  “不说?”男人见她不回答,轻嗤一声,拉开车窗,将那户籍随手扔入风中。

  “别……”

  “晚了。”

  男人说完,顺手拿起路引也丢了出去,随后回头看向宋知蕙。

  “若孤没有出现,想来昨夜你已逃之夭夭了。”

第七章 肤敏畏触

  普天之下,能有几人敢自称为孤?

  宋知蕙瞬间头皮发麻,满眼尽是惊惧与警惕,没了那面罩做遮掩,男人的面容清晰的出现在眼前。

  果然与她之前猜测一致,有如此身量的男人,定然已过弱冠,约摸二十五六的年纪。

  他浓眉似剑,眼眸深遂,高挺的鼻梁让整张脸都多了几分冷冽。

  明明这该是一张俊美之颜,可男人身上那股不怒自威感太过强烈,压得人根本无法去想美丑,只在心中瞬间生出惧怕。

  宋知蕙知道,这是久居高位者自带的气场,她几乎已经猜出了男人的身份,却不敢确信。

  “你没猜错,孤的确是靖安王。”

  晏翊神情平静,只用那眼尾低睨着她,仿佛拥有读心术,根本不必她开口,就能看出她心中所想。

  宋知蕙不敢再看,赶忙垂眸从软榻上爬起,谁知她腿脚具软,再加上马车晃动,下榻时一个闪身,直接扑到在地。

  她的手在晏翊鞋靴上压了一下,但很快就收了回去,却还是让晏翊蹙了下眉头。

  “民女……拜见王爷。”

  宋知蕙跪缩在晏翊面前,细看能发现她后脊在颤,显然是被吓到了。

  晏翊垂眸问道:“可知孤为何要带你走?”

  掌握生杀大权的高位者,做事何须理由。

  宋知蕙伏在地上,望着眼前鞋靴,心中渐起冷意,面前之人是晏家人,他若真是靖安王晏翊,那便是当今皇上的胞弟。

  正是他的亲兄长,下令灭了杨家满门。

  可现在的她,若想对他做些什么,无异于是以卵击石。

  宋知蕙深深吸气,迫自己合上眼,摇头颤道:“民女不知。”

  晏翊拿出她的身契,丢在她手边,问道:“上面所说,你生于汝南,姓宋?”

  宋知蕙“嗯”了一声。

  上方传来一声嗤笑,晏翊抬起脚,踩在那身契上,“孤不喜谎话,再说一次。”

  一股浓浓的压迫感再度袭来,宋知蕙宽袖中的那双手已紧紧握拳,她深深吸气,再次开口:“民女姓宋,原名心仪,入春宝阁时,被刘妈妈取名为知蕙。”

  晏翊又是一声冷嗤,低睨着眼前还在假装颤抖的女人,她当真是好大胆子,当着她的面做戏不说,还满嘴废话。

  当他是个好耐心之人?

  晏翊抬脚,碾在那鲜红宽袖中紧握的拳上,不紧不慢地加了力道。

  宋知蕙实在想不明白,堂堂靖安王为何会来刁难一个青楼女子,他先是寻她下棋,又将她赎身,最后在这马车中对她逼问。

  除了想到与赵凌有关,宋知蕙想不出别的缘由了。

  她忍着痛咬了咬牙根,再次开口:“民女……民女是杨家婢……”

  她所言与四年前初见赵凌那晚一致,应挑不出错了。

  可谁知,晏翊脚下丝毫微松,还再一次加了力道,痛到宋知蕙额上落汗,颤声又道:“民女实在不知……王爷究竟要知道何事,但凡民女知晓的,绝不隐瞒……”

  晏翊冷道:“孤在于你说最后一次,孤不喜谎话,你日后可要记住了……杨氏之女。”

  宋知蕙身影顿时僵住。

  “杨歙待学生宽厚无私不假,但他为何会费尽心思教一个小婢女?”晏翊冷嗤,还真当他与赵凌那蠢货一样。

  手背上钻心的疼痛让宋知蕙猛然回神,企图继续辩解,“奴婢在书房做事,府君宅心仁厚,见奴婢喜欢读书,才慷慨教之一二,更多是奴婢自行悟出,还望王爷明鉴。”

  晏翊没有说话,只用脚下力道表示他可否相信。

  “嘶……”宋知蕙疼得倒吸凉气,汗珠已是顺着脸颊滑落,颤着气息勉强开口,“杨歙为我姑父,我自幼亡母,父亲不待,是姑父姑妈念我可怜,将我养在府中,视为亲出……”

  “咔哒”几声脆响。

  宋知蕙彻底垂泪,伏地道:“我是……杨家女。”

  晏翊缓缓抬起鞋靴,“名字。”

  宋知蕙颤道:“杨心仪。”

  晏翊让她抬起头来。

  他见过杨歙父子,虽是在多年前,但那二人的模样依旧还在他脑中。如今再看眼前面色苍白的女子,晏翊眯起眼若有所思,片刻后,他有了定论,直接道:“你与杨昭为双生子。”

  至于杨心仪为何迟迟未入族谱,其实并不难猜,双生子通常会有一个体弱,而民间若是幼子体弱,不仅会寻郎中,还会寻个方士帮忙看相,定是那方士出的主意。

  晏翊不觉意外,只是觉得好笑,那大东人人皆敬的大儒,竟也是个私下里会信鬼神之辈。

  杨歙的才智与谋略,是能得晏翊钦佩的,至于其他,想来也不过尔尔了。

  “心仪为哪两个字?”晏翊又问。

  “家父言: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故取名心仪。”宋知蕙声音很轻,腰背却在不知不觉中缓缓挺直。

  “杨歙给你取此二字,便是希望你端庄稳重,就算历经风浪,也能巍然不动。”晏翊唇角微挑,露出几分讥讽,“若杨歙九泉之下,得知她女儿入了青楼,不知会作何感想。”

  宋知蕙抬起眼皮,头一次毫不避讳直视他双眼,她眼眸清澈,没有怨恨,没有羞愧,也没有后悔与自责,只一字一句地轻声问他,“人想活着,有错吗?”

  话落,车内一片寂然。

  许久后,晏翊喊停马车,起身扔了一瓶药油在她膝旁,推门而下,上了前面那辆马车。

  宴信今晚根本没有合眼,满心都是对宋知蕙的好奇。

  见马车停下,他探头朝外看去,看到晏翊下车朝他走来,便赶忙起身,恭敬地推门去迎,“义父。”

  待晏翊落座,宴信才敢在旁坐下,看他唇瓣微干,又极有眼色地递上水囊。

  “义父,那女子可当真与杨家有关?”宴信问道。

  晏翊擦了擦唇角水泽,“嗯”了一声,眼前又浮现出那双胆敢与他对视的眼睛。

  “那她是杨家什么人?”晏信又问。

  “女婢。”晏翊将水囊丢到他怀中。

  晏信顿了一瞬,忍不住蹙眉又道:“一个婢子就这样厉害?”

  晏翊没有说话,只用那微黯的眸光看他。

  晏信似是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质疑晏翊,便赶忙垂眸道:“儿臣错了,儿臣只是……”

  “只是觉得一个婢子不可能胜过你的棋艺?”晏翊道。

上一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