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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门外的廊子静悄悄的,一个鬼影都没有。

  她心中打鼓,正要关上门,余光将将扫过地面时突然顿住。

  门前那块青石砖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碗面。

  一碗加了一颗蛋和两棵小油菜的手擀面。蛋是白白净净的水煮蛋,菜是光光溜溜的油菜心,正正好都是她的最爱。

  这……未免有些诡异。

  秦九叶盯着那碗面瞧了一会,又望了望走廊左右,俯身将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面端回了屋里。

  将碗放在小桌上,她先是凑近嗅了嗅,然后抽出银针验了验。

  没毒。

  她又端起那碗瞧了瞧,白白净净的一只素瓷碗,实在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会是谁送的呢?

  府里的小厨房吗?难道苏府除了三餐还有夜宵?还是那苏家二小姐觉得她白日里问诊问得不错、有意犒劳她一下?

  犒劳她?苏二小姐怕是连她是男是女都没印象才对,何况怎么就正好送了碗加蛋加菜的手擀面,连细节都处理得如此贴心?

  秦九叶看着那碗面,心中升起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来。

  该不会是……是……

  眼前闪过年轻督护挺拔的身影,那股子飘飘然的感觉还没升起,秦九叶瞬间浑身一凛,清醒过来。

  这深更半夜的邱陵怎可能还在苏府中?又怎会平白无故送她一碗面呢?

  何况她来苏府是来赚银子的,那没成型的桃花又不能当饭吃。

  秦九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决定先将这些不重要的疑团放一放。

  她摩拳擦掌、准备填一填这空虚的肚子,随即意识到一件事。

  她没有筷子。

  就在此时,门外又是一阵响动。

  她飞快从椅子上窜起来、直奔门口而去。

  门被拉开,门外地面上放着一双用油纸包着的筷子,一道人影正慌慌张张往廊子一头跑去,秦九叶瞧那背影眼熟,竟也一时没有顾虑、拔腿就追了上去。

  她自小体弱多病,虽说后来好不容易长成了人,却也实在不是个快跑能手。可那逃跑的人似乎也腿脚不大利落,刚拐了个弯便教她给追上了。

  秦九叶顾不上喘气、一把抓住那人的肩膀掰了过来,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中。

  “阿翁?”

  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老头挡了挡脸,末了发现没什么用,有些自暴自弃地推开她的手,闷声不吭地继续向前走去、全当不认识她。

  “老秦、老秦!”秦九叶快步跟上前,语气中仍有些不可思议,“你怎会在这里?”

  秦三友只得停下来、焦急地去捂她的嘴。

  “别叫了!你想把这院子里的人都叫起来吗?”

  秦九叶拉下那只捂在嘴上的手,压低声音、明知故问道。

  “方才那碗面是……”

  深更半夜起来送饭的小老头吹胡子瞪眼。

  “当然是我送的!不然你以为是谁送的?!”

  是啊,还能是谁送的呢?

  只有阿翁知道她经常晚上嘴馋,填肚子喜欢背着金宝偷偷煮面,吃蛋喜欢水煮,吃菜喜欢吃芯……如今这世上,除了阿翁,不会再有无缘无故对她好的人了。

  秦九叶吸了吸鼻子,有些动情地贴了过去,却被对方警觉躲开。

  “你做什么?”秦三友飞快四顾,语气鬼鬼祟祟的,“我现在可是有身份的人,岂能同你一个外人在这里拉拉扯扯!”

  秦九叶觉得有些好笑。

  “什么身份?你到底在苏府做什么呢?”

  秦三友盯着她眨巴眨巴眼,随即勾了勾手指,秦九叶凑过去,只听对方压低嗓子道。

  “送菜。”

  这答案虽然在意料之中,但她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老头面上挂不住、脸一下子撂了下来。

  “怎么?开了药堂就瞧不起我了?我最近这生意做得可是开阔了呢,城东孙家的菜也是我包了的,还有那青重山书院。书院你知道么?那可是了不得的地方啊……”

  小老头说着到得意处,忍不住开始吹嘘自己的能干,秦九叶却皱起了眉头。

  “青重山在陵湖,那可是很远,就算走水路一点不耽搁,几天怕是都回不来。”

  “确实回不来,但人家给了两倍的银钱,就想吃绥清的笋子呢。我跑惯了这条道,就是在船上多凑合几晚,也是划算的。”

  秦九叶顿了顿,随即有些强硬地说道。

  “不要送了。果然居虽然赚得不多,但养你和金宝还是没问题的。”

  秦三友摆摆手,一如既往不想听她的。

  “你阿翁我四肢健全、能走能跳,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你杨姨也走了,如今村子就剩我一个,我一人待得难受,就当出来散散心了。”

  秦九叶不说话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她还是听不得杨姨的名字。

  杨姨名叫杨素云,是司徒金宝的亲娘,也是老秦已故友人的亲妹子。

  同那狼心狗肺、六亲不认的司徒家不同,杨姨是个坚韧善良的女子,待她像亲生女儿一般。当年村中赶上旱情,家家户户没有余粮,她年纪小又体弱多病,几次快要夭折,是杨姨将金宝放在一旁,进山挖了三天的野芋头救活了她。

  可惜老天总不让好人长命。她二十岁那年,杨姨生了病,没捱到春天就走了。

  司徒家人本来就不喜欢杨姨这个出身平平的媳妇,家中又不缺个傻儿子,那唯一有些威慑力的大舅哥死后没多久后便彻底划清了关系,之后杨姨一死,金宝更是再无亲故,唯一能依靠的人便是老秦,秦三友不由分说便将他塞到了果然居,美其名曰“给她帮手”。

  那时的司徒金宝还不是如今的模样,因幼时寄养在姑母家,身穷志也穷,躺废了的身体都担不起二两米,偏偏又养出一副自怨自艾、破罐破摔的坏脾气,后来回到母亲身边也没改过来多少,秦九叶为此没少和老秦争执。

  可争执归争执,她就是看在杨姨的面子上,也不能放任金宝不管,而老秦似乎也有些理亏,常常吵着吵着便不肯多说,只说他是挚友之子,无论如何也要关照。秦九叶也曾试图说服对方,让金宝进城找份正经体面的活计来做。但老秦显然比她更了解金宝的秉性,知道对于一个有些窝囊的乡下少年来说,那城里并不是金银窝,而是吃人的地方。

  后来秦九叶也放弃了同老秦理论。一来她独自生活确实寂寞,二来果然居确实是需要人手的。她做工的条件太苛刻,许久也招不来工,如今这个既然送不走,她也不想浪费时间再挑三拣四了,留下金宝细心调教一番,也算是还当年杨姨的恩情了。

  好在这些年金宝做事终于有了些起色,因为心系那老方家的二女儿,整个人也上进了些,或许将来离了她也能混得不错。

  而她自己,也早有一番打算了。

  秦九叶认真看向秦三友,抬手将对方袖口沾着的一点面粉拍去。

  “再等等,再等等我就能攒够银子了。三个月……不,一个月,就一个月,你等我把城里那处宅子买下来,到时候你想在这城里做什么我都不会管的……”

  一个月时间,她就不信她治不好那苏家二小姐的“顽疾”。

  秦三友闻言却执拗地将手背到了身后。

  他实在太了解“财迷心窍”的秦九叶了。就算她不说,他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我就知道,你是看上了人家的金子才不自量力要来苏府问诊的。”他有些无奈,似乎在纠结些什么,片刻后终于说出心底的担忧,“这苏府不大对劲,你寻了机会,赶紧离开吧。”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秦九叶想到那苏二小姐诡异的病症,更有些好奇了。

  “哪里不对劲?你倒是说说看。”

  秦九叶之所以年纪轻轻便能在医术上有些成果,一来自然是刻苦,二来是离不开她那喜欢钻牛角尖的性子。

  老秦知道这篇不能轻易翻过去,又垫着脚听了听四周动静,这才俯下身低声道。

  “你可知道,我是顶了前面人的位子才进到府中做事的,可来了才听说,前面那位原来不是做活不利落让人撵出去的,而是自己离开的。”

  苏府是大户人家,架子拿得高、自然不会亏待下人,虽说送菜和帮工不是什么油水多的差事,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做事的,何况东家愿意给个在城中落脚的地方,很多人都求之不得。再者说来,如今这世道,人人都想安稳度日,若非遇见了什么确实可怕的事,断然不会自请离府的。

  “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秦三友摇摇头。

  “人都走了,我问谁去呢?不过这些日子我留了心,确实发现了些不对劲。其一便是我每日进出送菜,都是要走这府苑后门的。后门不通内院,为了方便下人进出都是不落锁的,可不知为何,这苏家入夜后七道府门全都落锁,任何人不得进出,直到天明。”

  这苏家问个诊都如此多的规矩,想来平日里也是如此,倒也不稀奇。

  秦九叶不以为然地点点头,继续听了下去。

  “这其二,早就听闻苏家老夫人信佛,府中上下为了讨好她都跟着吃斋很多年,除了偶有贵客登门或逢节日祭拜,平日都少见荤腥。可我送菜这几日,却碰上几次城东市集的老甘头。”

  想起白日里问诊时苏二小姐的回答,秦九叶终于蹙眉沉思起来。

  老甘头是城东市集有名的肉贩子,丁翁村附近有不少牧户都同他做生意,但他只给城中大户人家供肉,平日里很少同她这样的穷人家打交道。

  或许是苏府中有哪位主子改了口味?又或者那苏家家主苏凛只是为了讨母亲欢心才做做样子,其实背地里大鱼大肉没断过?

  可想起今日在府中的两餐饭食,秦九叶的疑惑并未完全打消。

  连对府中宾客也要贯彻规矩到底的人家,当真会私下里偷偷吃肉吗?

  “若只是些肉食倒也罢了,兴许是赐给下人的也说不准。可那日老甘头碰见我时,竟有些苦恼地说起,府上管事的向他要了好几只活鸡。”

  九皋城有特地圈起来买卖活禽的市集,除此之外的地界禁止贩卖这类活物的,只因鸡鸭鹅这类禽畜容易传染疫病,换季冷热交替时需得格外留意。

  对苏家这样的人家来说,就算开了荤、想吃新鲜的,只需派下人去市集采购便可,何必要几只活鸡现吃现杀?甚至是要养起来?而且她从昨日到现在,可没在这院中见过有鸡。

  莫说是鸡,就连鸡叫都没听见过。要么是这院子确实太大了、隔音效果太好,要么那些鸡……已经不在了。

  这苏府里,莫不是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老秦自己越讲越是悚然,嗓音干涩、声音越压越低。

  “这些事,都是那苏二小姐称病前不久开始发生的,只怕是同此事脱不开关系,可具体怎么一回事,不是你我这种外人能够探寻的了。总之,大户人家的事少掺和,明日一早赶紧寻个由头离开才是……”

  他说到这终于顿住,抬头时只见秦九叶搓着手、一脸听戏的样子,便知自己的一番苦心都白费了,方才压下去的暴脾气又窜了上来。

  “罢了罢了,我真是昏了头,早知你听不进去,还不如让你早点滚回去吃面!”

  也是,面都要坨了。天大的事,明日再说。

  “阿翁也早日寻个由头离开此地吧。别的不好说,他家其实是个抠门的,规矩也多,仔细日后扣你工钱。”

  秦九叶说罢摆摆手,转身便往自己的房间而去。

  身后,秦三友的声音低低传来,透着一种没来由的焦虑和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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