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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


  “我是指写错了字,不好涂改,大师把这张纸撕下给我吧,我重新写。”冯正彬道。

  僧人观他坚持,便应下来,将那纸整张撕下。

  冯正彬把那写坏了的纸收起,重新又写一张,吹干后奉上银两。

  之后,冯正彬离开大殿,往后头拜佛去了。

  中午,寺里响起了钟,到了僧众用斋的时候。

  那僧人离开,一位衣装素净的少女进殿,翻开了放在供桌上的功德簿。

  手指拂过最新一页,熟悉的名字,却不再是昨日看到过的日期。

  “十月一十八。”

  她一瞬不瞬看着那张纸,将上头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刻在了脑海里。

  合上了功德簿,她快步走出大殿。

  闻嬷嬷在等着她。

  嬷嬷先前就在殿里跪拜佛像,仿佛一位虔诚的老居士,也听到了那僧人与冯正彬的对话。

  想着那改了笔的功德簿,阿薇深深吸了一口气。

  两年前,大慈寺寻不到没有留下信息的冯正彬。

  但他是京官,他断不可能不清楚山洪暴发、寺庙遇灾,可冯正彬却置身事外,从未关心过后续修缮状况,以至于他根本不清楚姑母与年年的牌位还在。

  而今年今日,惊恐害怕之下,以为时过境迁、再无人记得曾经的姑母亡日,这一次,冯正彬留下了真正的日期。

  为何隐瞒?

  为何忽视?

  想来,那一笔一划,皆是鲜血。

第39章 继续让他尝尝恐惧的味道(两更合一求月票)

  这个时间,僧众与香客几乎都去用斋饭了,大殿附近空荡荡的。

  一阵大风起,吹得檐角上的铜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银杏叶子飞旋着,眼前是最浓的秋色,心上是最凉的刀刃。

  “十月一十八……”

  听阿薇说完,闻嬷嬷嘴唇嗫嗫,声音颤抖着。

  她不是怕,而是恨。

  “姑夫人从小念书,念得不比兄长们差。”

  “在姑娘父亲出生前,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还是个女孩儿,很受太师夫妇宠爱。”

  “太师从不拘她,喜欢念书就和兄长们一道念,想去游山踏青也有兄长带着,太师之女,除了连太师看了都摇头的老迂腐,没有老师会不愿意教她。”

  “她学得也好,当时府里还有笑话哩,说太师考校功课,哪位哪位公子答得没有妹妹出色,被太师追着训话。”

  “若女子能科举,姑夫人定能金榜题名。”

  “因为她坚定、很稳得住,太师总是说‘做学问要耐得住寂寞’,与旁人切磋比试是为了不关门造车、明白人外有人,但明白之后就得踏踏实实坐下来,有那股子劲儿。”

  “姑夫人最不输的就是那股劲儿。”

  “从前,奴婢信她走在判决之后,孕中情绪本就多变,家中蒙难,她心情激动之下或许……”

  “但奴婢绝对不信她会走在十月一十八!”

  “事情发生时那闷头棒喝没有打懵她,她抗住了、还忙中不乱地安排好了奴婢的事,那她说什么都能挺到下判决。”

  “她让奴婢往中州报信,说明她从头到尾没有一丝一毫的侥幸,她知道金家完了,她知道等着太师的定然是死罪,既然心中有准备,就算双身子起伏大,她也不会倒在那之前。”

  “除非……”

  闻嬷嬷的眼眶红透了,干涩着,没有泪光:“除非在她的准备之外,另受了大刺激。”

  阿薇伸手抱住闻嬷嬷,轻轻拍打她的背。

  巫蛊案牵扯无数,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的京师中,嫡出的皇太子被废,皇三子、皇四子死,皇七子流放,皇室宗亲、世袭勋贵、一二品的高官砍头的砍头,抄家的抄家。

  神仙打作一团,固然有百姓遭殃,但那都是顺带的。

  冯正彬一个停职的六品主事,若非是太师女婿,关上门后连背锅都不一定轮得上他。

  按照常理,冯家闭门,只有被秋后算账的份,断不可能有哪位神仙在打得最凶的时候还不忘主动去踩他一脚。

  姑母已然看清局势,她就不会吵着闹着要一个“公道”。

  她老老实实,外头人见不着她,又何谈刺激?

  能刺激她的,只有冯家宅子里的人。

  冯正彬母子脱不了干系!

  “他心虚得很!”阿薇眸色深深,“他不心虚,怎么会喝不得果茶?他不心虚,怎么会看到那张浣花笺就吐了出来?他不心虚,怎么要改了姑母与年年的忌日?”

  说到这儿,阿薇眼中恨意愈浓:“功德簿上,他甚至没有写年年的名字。他心虚害怕到写了姑母真正的亡日,却只用一个‘子’字来代表年年。九年了,他连未来得及出生的孩子的乳名都不记得了!”

  饶是闻嬷嬷坚韧,此刻也咬住了唇:“畜牲东西!”

  许多念头在阿薇脑海里翻涌,激得她胸口滚烫、如鲜血沸腾。

  但几个呼吸之间,她慢慢平缓下来,思绪清晰。

  “他既心虚,那就继续让他尝尝恐惧的味道。”阿薇说着,附耳交代闻嬷嬷。

  闻嬷嬷边听边点头。

  她与姑娘相依为命多年,早年艰苦时,也遇着过无数困难。

  有银子动不得,她们万事靠脑子,长年累月的默契间,彼此都能很快了解意图。

  “姑娘放心,”闻嬷嬷亦整理好了情绪,“奴婢这就去办。”

  另一厢。

  冯正彬在寺中闲逛。

  从前,他在大慈寺给金芷与孩子供了往生牌,未免后续麻烦,他一次交了不少香油钱。

  在那之后,他就再没有来过。

  前年大慈寺遇灾,因着就在京郊西山上,那洪水一路又冲毁了山脚下的村子、死了几十百姓,叫圣上格外关注。

  京城衙门又是赈灾,又是疏通,千步廊左右响应着捐银钱。

  冯正彬也捐了些,想的是供奉毁了就毁了,正好。

  再建后,他没有来打听状况,陈年往事已是沧海桑田,他如今步步前行,升了官、有了妻儿,日子顺心,岂会再看来时路?

  却是没有料到,又过两年,竟是被一杯果茶又惊起了昔年噩梦,闹了个家宅不宁。

  真真晦气!

  许是多拜了几尊菩萨,多闻了几口佛前香,冯正彬最初心惊肉跳的情绪安稳了不少。

  站在法堂前的小广场上,冯正彬眯着眼看了看左右。

  右侧是延生堂,里头供着的是求平安长寿的长生牌,而左侧,依稀是从前往生堂的位置,从前往生牌都供在这里。

  冯正彬刚才听说了,现在这里只余佛像,往生牌都挪去了更后头的塔林。

  他没有继续走去塔林的意思,只静静站了会儿,良久嘴角一弯,笑容从唇边漫上眼角,眼底笑意一闪而过,余下的尽是肉痛与愤怒。

  这一次,他捐了三百两香油钱!

  三品侍郎的俸禄的确比从前多了不少,但他们冯家又没什么家底、也没有旁的赚钱进项,账上的每一笔银钱都是他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

  幸好,母亲勤俭惯了,吃食上花一些,此外再不舍得去胡乱花销、买这买那撑场面。

  徐氏这一点上也做得很好,富贵之后没有养成大手大脚的习惯,比起她自己的首饰头面,更愿意把家里的钱花在他与同僚交际上。

  就因着家里有这样会持家的妇人,冯正彬才能在不把钱当钱的京城稳稳站住脚。

  三百两,真是好大一笔钱了!

  尤其还是添作香油,足够能烧几十年!

  这笔钱花了,金氏老实些、早早投胎去,别再惹是生非!

  冯正彬板着一张脸,正欲转身离开,突然听见脚步声。

  由远及近,略显匆忙。

  他下意识回过头去。

  来人是一老妪居士,穿着半新不旧的居士袍,头发梳得很是整齐,人也收拾得干净,只一根簪子戴头上,看着十分朴素。

  但冯正彬也算见人无数,他一眼就看出来,这老妪不是普通老百姓,身形步履皆是官宦人家的模样。

  萍水相逢,冯正彬对他人并不关心,当即要移开视线。

  不想那老妪止了步子,与他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

  冯正彬自然也就回了一礼。

  低头之时,几乎是一瞬之间,冯正彬的身形僵住了。

  这老妪为何看起来有些眼熟?

  冯正彬猛地抬头,想看仔细那人模样,对方却已经拐道走了,去的是塔林方向。

  莫不是,看错了?

  若是换作半个月之前,冯正彬根本不会把这种“似曾相识”放在心上,天下之人千千万,他从家乡到府城、再入京师,见过的人不知道多少,眼熟太正常了。

  但偏偏,他正处在心神不安的时候。

  冯正彬迫切想要弄清楚老妪身份,或者说,再仔细看两眼也好回忆。

  他没有选择出声呼唤,而是加紧脚步赶上去,最好能不动声色地观察对方。

  很快,那片新建两年的塔林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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