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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那场面可比不得今天的热闹。

  思忖间,沈朝颜已经悄无声息地下了马车。

  她随手拾起地上一张被有金和家仆扯下来的纸页,看见上面歪七八糟写着的“沈傅狗官,草菅人命”。

  心里忽然就腾起一股酸涩之感。

  是那种无所依靠、无所凭借的茫然。

  沈朝颜也觉得奇怪,从沈傅的死讯传来到现在,这还是她第一次实实在在地体会到“人情冷暖”四字。

  从来都不可一世、呼风唤雨的昭平郡主,竟然也有打不能还手、骂不能还口的一天。

  沈朝颜看着手中骂辞,一把将它揉碎了。

  不等有金和家仆宽慰,她将手中纸页一扔,脸色阴冷地回了沈府。

第6章

  看了全程的有金大气不敢喘,亦步亦趋地跟着沈朝颜,宽慰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沈朝颜一扇门关在了屋外。

  沈傅生前喜梅,就在书室周围栽了一圈。如今夏末秋始,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虽是午时,室内也被树荫遮得昏暗。

  这里是沈傅平日里教沈朝颜读书识字的地方。

  满屋子的经史子集,很多都是仅存于世的孤版。别说是女儿,在很多官宦世家,是连嫡子都不准随意进的。

  可沈傅却不一样,至沈朝颜三岁开蒙时起,这里几乎便成了她的专属地。

  屋里的每一本典籍她都摸过,沈傅为了方便她取书,甚至专门做了可以攀爬的木梯。

  偶尔有父亲的同僚前往,看见她一个小姑娘成日里泡在书室,觉得有失体统,沈傅只会笑着同她讲,“女子善怀,亦堪大志。”

  故而君子六艺,实则她一项也没有落下。

  只是沈傅逝后,这间书室仿佛成了她心中的禁地,沈朝颜再也没来过。

  她在屋里站了一会儿,行至那张梨花书案前,拾起静躺在上面的几卷生宣。

  这是沈傅生前一直在编撰的验尸集录,几乎是他从事刑狱二十余年的心血。

  只是如今斯人已逝,编撰却未完……

  “狱事莫重于大辟,大辟莫重于初情。傅执刑狱二十余载,身无所长,独于狱案审慎之极,不敢萌一丝轻慢之心。时反躬自省,铭人命关天……”

  心里泛起一丝苦闷,像被生石堵住了嗓子,这几行风骨遒劲的字像一柄柄利刃,扎得沈朝颜胸口钝痛。

  父亲劳苦一世,堪称呕心沥血,要说他为了一己私心草率断案,即便全天下都信了,她沈朝颜也不信!

  如今王党紧逼,李冕又势单力薄,难以抗衡。

  且陈之仲一死,三司之中,刑部已经是左相王瑀的刑部,而以谢景熙今日的态度来看,他也不可全信。

  思忖间,目光竟落于书案旁的小木剑上。

  她想起幼时伴读,宫里的嬷嬷教她绣花,她却总是在绣花时走神,偷看霍起习剑。

  她因此结识了霍起,也因此总是受到嬷嬷的责罚。

  可是七岁生日那天,沈傅送了她一把桃木剑。小小轻轻的一支,是为她一个时年七岁的女娃量身打造的。

  从那以后,沈朝颜便再也不用绣花了。

  轻抚着剑身的手无意识收紧,沈朝颜眸色渐渐地暗下来。

  事到如今,她不想豪赌,可与之相比,她更不想的是坐以待毙。

  既然此事不能明着参与,暗插一脚却未必不可。

  沈朝颜一怔,为脑中这个一闪而过的谬念。

  可是……还有别的办法吗?

  思及此,她行至门边,一把拉开了紧闭的门扉。

  有金正靠在外面跟几个家仆低头窃窃,被这突然的响动惊得一个踉跄,脚下一软,直接跌进了沈朝颜怀里。

  沈朝颜拎着她的后脖领把人给提了起来。

  “去!给我找一身劲装短打。”

  “还有面具。”

  *

  子时,月黑风高,夜沉如水。

  一身黑衣的沈朝颜从陈府偏角的墙头跃下,松了松尚有些僵硬的胳膊。

  她六岁便伴读于宫中,结识了霍家那个不着调的霍小将军,两人招猫逗狗,为祸宫廷,几年下来,沈朝颜竟然也习得了些许三脚猫的伎俩。

  周遭寂寂,天地酣眠。

  陈府正值丧期,府上到处可见白色丧幡。

  陈尚书头七还未过,故而此时此刻,陈家人大约都在前屋的灵堂里守着,后院的厢房几乎都是漆黑一片,唯有廊檐下几盏在夜风里晃荡的风灯。

  沈朝颜回忆着有金找来的地图,顺着墙角往陈尚书的寝屋摸去。

  她一路矮身靠着阴影遮蔽,不多时穿过一道月洞门,便来到了陈府的后院。

  眼前出现一间被烧毁的屋舍,宽敞不说,前门处由三层花岗岩垫高,此等规格,在府中应当是主人所居住的地方。

  沈朝颜思忖着,放缓脚步,矮身靠了过去。

  房屋的门窗已经上锁,外面根本看不出什么。

  她四下打量一番,从腰间摸出一根火烛筒,擦燃,从窗户的破洞里扔了进去。

  火光一时窜开,原本模糊的视线清晰起来——排排木架林立,地板上还有成堆的黑灰。

  沈朝颜本想绕着屋子转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洞可以钻。然而还没等她找到进门的法子,几声窸窣的脚步就从远处缓慢地近了。

  她立即闪身,避到了廊柱后的一片阴影之中。

  有人从内府的垂花拱门中行来,看穿着,应是府中的管事和大夫。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面上似乎都郁结着一层苦色,极至行到书室附近,沈朝颜听到那管事悠悠地叹气。

  “之前不是说病情稳定的,怎么如今说加重就加重呢?”

  “夫人之疾乃旧症,这些年一直无法根治,只能用药将养。再说她与陈尚书幼年相识,感情甚笃,如今府上出了这等大事,悲痛之下旧疾加重,也属正常。”

  “哎……”老管事闻言愁色更浓,低头自语到,“谁说不是呢?我家大人一向身体康健,偏就近日忽然头痛,若那日大人跟大家一道上街赏灯,也不至于发生这样的……”

  管事兀自断了话头,又哀哀地叹出口气来。

  那被称为白先生的大夫没接话,沉默地跟着老管事走远了。

  夜归于寂,一阵风来,檐下那盏挂着丧幡的风灯打了个旋儿,沈朝颜侧身从后面走了出来。

  她从腰间摸出一把准备好的匕首,对着封死的窗户一阵划拉。

  “喀嚓!”

  一声轻响,铆钉掉落。

  密封的窗户开了一半,沈朝颜趁着四下没人,撑臂直接跳了进去。

  周遭没有点灯,屋里本就漆黑,再加上四处都是些焚烧后的焦黑,沈朝颜一时也有些抓瞎。

  她漫无目的地在屋里转了一圈,借着远处几盏摇晃的风灯,努力辨认着眼前的事物——博古架、顶立柜、曲屏风、罗汉床……

  绕过被烧得精光的月洞门,沈朝颜就进入了寝屋的里间。

  靠墙而置的是一张匡床,再过去就是一张连成一排的矮柜,上面摆了些已经分辨不出的东西。

  沈朝颜行过去,擦亮一点火光,细细地端查起来。

  黑漆漆的一堆,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

  沈朝颜有些烦躁,叹了口气准备去别处再看。

  然而随着那声轻叹,一阵飞灰腾起,沈朝颜一怔,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她思忖着,退回了靠近匡床一侧的矮柜处。

  火光明灭,一个莲花制式的三彩五足香炉引起了她的注意——乘放余烬的地方铺着厚厚的一层香灰。

  所以刚才那些乱飞的灰烬,应该就是炉里烧剩下的香灰,可是……

  沈朝颜蹙眉,借着火光往香炉内部看去——

  干干净净,没有一点余香。

  照理说,若是香料燃尽后被置换,伺候的人会将香灰一并清理干净。

  而如若凶手纵火之时,炉里的香料还没有烧尽,那经过这样一场大火,香炉内怎么都该留下点香料的余烬才对,怎么会……

  “咚——咚——咚——”

  几声夜锣敲过,远处漫过一条火光和几声脚步,是夜巡的家丁。

  沈朝颜赶紧吹灭手上的短烛,矮身往立柜旁藏了藏。

  等到脚步声远去,她才重新起身,从腰间摸出一块布片,又抽出匕首,将香炉上的灰烬刮了一些包好,藏进了怀中。

  时辰已然不早,沈朝颜不敢再多耽搁,离开主寝后便向府内的后房去,想着找找其他线索。

  她顺着墙角一路悄行,借着屋前的一颗歪脖子树跳上屋顶,正想着是不是掀了瓦跳下去比较好,却听身后一声闷响,像是什么夜里不睡觉的猫儿落在了上面。

  沈朝颜一惊,赶忙捂鼻回头。

  可这一看,却跟一个比猫可怕百倍的东西面对面了。

  那是一个与她一般穿着夜行衣的人。

  饶是他单膝跪着,就身量来看,也应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

  四目相对,周遭静默,藏了一晚的月华却在此时从云后探头,在两人身上铺下一片薄纱。

  “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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