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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莲朵的手生来就比别人巧,仿佛世间所有东西,只要她想编想绣都能做出来。

  沈缨的视线随着那绳结晃了晃,又看向莲渊。

  宿世因果最是牵绊人心的。

  莲朵失踪的事他看似放下了,但这种锥心之痛会永远纠缠着他。

  莲朵的坟就在不远处,从这里望过去能看到坟旁的一棵海棠树。

  树挺拔高大,将坟塚完完全全地笼在树伞下,海棠果串串晶莹,那是莲朵最爱的果子。

  沈缨从未放弃过寻找莲朵。

  她是一名仵作,始终认为没有尸体,那么就有可能生还。

  所以,她和王惜不信莲朵已死,故而至今都没去祭拜。

  只可惜,整个永昌怕是只有他们两个外人还在固持己见。

  沈缨没有上前打扰,停在十步开外。

  直到很久以后,莲渊叠好了纸花,她才低声唤了一句:“莲叔。”

  莲渊侧头往这边看过来。

  他眼中还有没消失的悲悯,落在她身上时才平静下来,微微笑着冲她招了招手。

  沈缨走到莲渊身侧,见他将纸花放在新坟前,合手诵了几句经文便也跟着念了两句。

  做完这一切,莲渊转身往园外走,沈缨跟在他身后。

  他瘦了很多,僧衣在他身上空空荡荡,衣摆很长,垂在地上卷起了落叶。

  “莲叔,听王惜说,您前几日咳嗽不止,可有喝药?”

  “寺院清苦,寒气又重,还是回宅子里住吧。”

  “赵悔还回来的那座宅子离王家近,我和王惜能照顾你。”

  莲朵失踪后,大概过了一月,赵悔疯了似的抢夺莲家客源,还挖走酒师。

  莲、赵两家也就此决裂。

  莲渊将所有酒窖炸毁,将酒方子烧了,也没把莲朵研磨出来的逍遥引清酒的酒方给赵悔。

  但,赵悔死前忽然给他还回来一座宅子。

  那是莲家的老宅,院子显然有人住过一段时日,但好在没被糟蹋。

  莲渊闻言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寺中僧人擅医,开了药方给我,连着喝了几日已经全好了,你和王惜不必记挂。寺中清净,我在此处住的很好。”

  “可是……”

  “你父亲身体才好转,你要多加留心,老宅子里留的那些药材你都拿回去用吧。那些都是莲朵与我去东北一带买回来的,你不用,便都坏掉了。”

  沈缨点点头,说:“好,我明日去拿。”

  莲渊满意地点点头,又说道:“听闻县衙那位新县令行事周全,深谋远虑,所图甚大,你在他手下做事,要多加小心。”

  他说着顿了顿,摩挲着手腕处的珠串,说道:“莲朵之事,也不要再费心查了。”

  沈缨蹙眉,但她又不想与莲渊争论此事,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又岔开话题说起别的事。

  两人从后山坟园出来,待走近一处小亭子时,她忽然顿住脚步。

  见她停下,莲渊顺着她的视线望向亭内,“姜县令和谁在对弈?”

  沈缨盯着那边看了两眼,鼻尖好像又闻到了凛冽的松木香气。

  她脑海里浮过林默那一双满含浩瀚光亮的丹凤眼,她轻声说:“林家人,林默。”

第五十二章

  莲渊从未见过林默,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未曾听过,或许是旁支子弟。”

  他说完又对沈缨说:“今日是沐休吧?难得休息一日,回去歇一歇,你家中事忙,不必总往这里跑。”

  沈缨点点头,莲渊又往亭子那边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亭子里的两人下的极为认真,没人注意到周围动静。

  沈缨犹豫了一下,提步走了过去。

  姜宴清执白棋,如玉的棋子同他的衣衫一样,带着隐隐的银光。

  棋子并不规则,似圆非圆,上有流光溢彩的色泽,是永昌北面莲花山特有的石头,叫贝石。

  莲家酒庄,原先就在那座山的半山腰上,取用莲花山的山泉水。

  这些棋子被人用了多年,圆润细腻,如玉一般,都是寺僧自己打磨的。

  沈缨看着那些棋子,乍然又想起了莲朵。

  那是七八年前吧。

  女儿节前夕,莲朵曾用贝石配着珍珠做了几个手串,分送了给她和王惜。

  为了打磨这些石头,莲朵的手上还磨了几个血泡。

  可惜,莲朵自己的那串手串,被赵悔踩碎了。

  “咔哒”姜宴清手中白子落地。

  石案另一侧的林默笑了笑,赞道:“这一步,着实精妙。”

  林默执黑子,巧的是他今日也穿了墨色阑袍,纯粹的黑,仿如从墨汁里浸过一样。

  沈缨抬眼望过去,只觉的近今日林默周身的气场,隐隐绰绰的,宛若黑夜一般。

  明明是风光霁月的少年郎,却于无声息处透着一种凛冽的老道。

  而他手上执的棋子,在他的气度之下,更显诡谲黝黑。

  这黑子同样是天然的墨石,上有琥珀色的细小纹路,像豹眼一样。

  沈缨放轻脚步,走到姜宴清身后。

  姜宴清只看了她一眼,便继续看棋。

  而林默却没动分毫,专注地盯着棋局,他思索良久,缓缓落下一子。

  姜宴清显然更为果断,迅速落子。

  两人你来我往,这一局姜宴清胜。

  二人似乎颇为尽兴。

  末了,林默抱拳施礼,赞道:“云会中区,网布四裔。合围促阵,交相侵伐。用兵之象,六军之际也。”

  “与大人对弈,仿若置身金戈铁马之中,实在令人振奋。今日,在下受教了。”

  姜宴清勾唇浅笑,神情虽淡,但眉目舒展。

  显然是棋逢对手,却下的十分畅快,他很久没有这样惬意畅然的时刻了。

  他手上捻着赢下的一子,说道:“公子心性沉稳,布局深远,本官佩服。”

  林默含笑道:“姜大人过谦。”

  沈缨立在姜宴清身后,一直没说话,静静地听着二人探讨棋艺。

  只是说着说着,论棋演变成了论政,你来我往,暗暗交锋。

  “公子这般才学屈居永昌实在可惜,若走入仕途,日后必定大有作为。”

  姜宴清难得的盛赞人,语气认真,透着几分郑重。

  林默的手搭在棋台上,轻轻点了两下,说道:“比起官场,学生更爱研读古籍。”

  “永昌一向注重文事,林、王两族藏书丰富,学生只求闲来能有几本好书,至于治国之事,还得倚重大人这般惊艳卓绝的人物。”

  姜宴清静静看着林默,见其神情平和、眼神清明,他颔首道:“人各有志,公子遍览群书,传道受业,亦是善事。”

  “国泰民安,学生才能这般肆意,都是诸位之功,学生以茶代酒敬大人,永昌小城便要仰仗大人庇护了。”

  姜宴清拿茶盏抿了一口,说道:“分内之事。”

  林默确实有几分才学。

  之后,他又向姜宴清请教了几个历史上的疑惑之事。

  两人交谈,沈缨却走神了。

  她在想一会儿该如何向姜宴清开口,请他帮自己进入诏狱。

  这是她头一次有求于人,需得衡量自己有什么东西能拿出来交换。

  “沈姑娘告辞。”沈缨猛地回神。

  这才看到林默已经站直身子准备告辞了,他只是盯着她看。

  他的眼角眉梢多了一种如潺潺流水般的温存,俨然褪去了先前的阴沉和老道的凛冽感。

  听着他的声音,沈缨心里乍然明亮起来,涌动在空气里的松木香,愈发浓烈起来。

  不过是几面之缘,沈缨总觉得她和林默,像是认识了很久很久。

  沈缨连忙回礼:“林公子慢走。”

  林默出了亭子,他并未直接下山,而是顺着小径往后走去。

  日光被隔挡在林外,他褪了那层光,露出身上的墨色衣衫。

  今日的他黑衣黑发,瞬间便融进密林中。

  沈缨收回视线,就见姜宴清看着棋盘。

  他似乎是打算琢磨林默的手法,随手拨动棋子,一子动,满盘局势大变。

  他垂眸看了几眼,随后很淡的笑了一声。

  “晋时蔡虹曾著书《围棋赋》,书中辞藻华丽,说对弈乍似戏鹤之干霓,又类狡兔之绕丘。散象乘虛之飞电,聚类绝贯之积珠。静若清夜之列宿,动若流彗之互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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