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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弄琴,你生气啦?”绣月侧头看她,接着掏出一罐雪颜膏递过去,“喏,伤口结痂后用这个敷在伤口上,这样就不会留疤了。”

  弄琴接过:“多谢。这里草多泥多,姑娘身上的裙子是前日秀锦坊刚送来的云锦春裙,女工半月才制得这一件,弄脏就可惜了。”

  绣月听她这样一说果真紧张,立刻提起裙摆跳开几步,低头瞧见脚上的一双桃花绣纹白绸弓鞋沾了一点泥土,扔下一句“哎呀!我不和你说了”就离开了。

  隐蔽角落里,谢庭钰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眼前的姑娘就是昨夜的那个人。

  她今日与昨夜的穿着大有不同,身上没有一点珠光之气,发髻用一条深褐色布帛束扎,缟素葛麻窄袖短衫,外穿一件褐色背心,下着灰衫裤,外罩鸦青合围掩裙,手脚利索地修剪面前的大片草木,偶尔用锄头翻动泥土。

  这一大片草木似一方浩大而翻涌的青翠之海,那渺小而朴素的身影仿佛是一叶小舟,坚毅而稳定地行驶其间。

  夹杂着情潮的悸动如电光石火般掠过心间。

  四周寂静平和,只有缓缓流淌的风声。

  弄琴正在低头拾掇用具和剪切下来的枝条,忽闻一阵脚步声,回首一望,不禁目光一亮。

  真是好生俊朗的一位公子,穿着一件绿锻宝相花暗纹窄袖圆领袍,腰间扎着一条秋香绿花草刺绣勒帛,右侧系一只蜜合色茄袋,端端正正地站在她的面前,眉如墨画,面容如玉,姿态挺秀,恍若神君下凡。

  这样一位公子出现在此处,弄琴自然认为他是迷了路,于是说:“公子往右出月洞门,直行再左转,就能回到暖香厅。”

  她的面纱被绣月扯掉后就没再戴上,一张削瘦、勉强算清丽且左侧还挂着狰狞伤痕的脸,就这样敞亮平和地对着他。

  谢庭钰没由来的紧张一瞬。

  他挪开目光,并未马上应答,而是先将手中的白玉蝴蝶步摇递过去。

  “这是昨夜姑娘落下的步摇。”

  她倏地一怔。

  风拂枝叶嗦嗦响。

  昨夜她都没仔细看那人的长相,就匆匆跑开了。为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她小心地接过那支步摇,垂眸说了声“谢谢”。

  这支步摇是绣月的,她是醉花楼的红牌,什么珠宝首饰没有,弄琴昨夜告诉她说丢了一只步摇,她也不甚在意。

  既如此,弄琴想,那它就是我的了。

  “只是谢谢?”他上前一步,“昨夜我出手帮你,又替你收好步摇——我是一个香料商人,不是什么大发善心之人,一句谢谢,怕是不够。”

  “奴婢只是一个不足为道的下人,是半点钱财也没有。不过对醉花楼熟悉,公子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吩咐。”

  “巧得很,正有一个。”

  “请说。”

  “听闻弦香姑娘喜爱珍珠,”他从茄袋里取出一只掌心大小的红锦盒,在她面前打开,“这颗西海粉珍珠色泽圆润,淡淡粉红光芒温柔浪漫,还请你送到她的手上。”

  弦香是醉花楼的头牌,她在醉花楼里想见谁就见谁,不想见的,就算对方一掷千金,她也看不上。

  都知道弦香爱珍珠,送到醉花楼里的珍珠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再好的珍珠她的见过。

  弄琴是真心想还人情,便说:“只是珍珠还不够。弦香姑娘近来爱极冯文才的诗,尤爱他写花月那几篇。公子可以照着冯文才的诗作首诗来,最好能将‘弦香’二字写进去。”

  “如此……”他有模有样地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来,低头将那枚珍珠收好,“要到明日才能将诗作好。明日申正一刻,还是在此处,我将东西一并交于姑娘可否?”

  “好。公子还有其他事吗?”

  他摇摇头。

  弄琴再跟他说了一遍暖香厅的位置,就抬脚离开了。

  谢庭钰走在游廊里,去的却是醉花楼的后门。

  那诗他其实已经作好,“弦香”二字也嵌了进去。

  只是,有了这一番托辞,他才有与她第二次见面的理由。

第2章

  三年前,谢庭钰高中状元。

  他不留在玉京任职,反而请旨前去凉州平定番族之乱。

  此行凶险,皇上十分欣赏他的胆魄,封他为威镇将军,并郑重承诺待他平安回京时必有重赏。

  三年平乱结束,谢庭钰与一众同僚、将士返京述职,途径锦州官驿时,县令刘大人前来借兵请查清净门余孽。

  清净门是前朝的一个邪教势力,当时被强力镇压,主要人物已经斩首示众,没想到逃散的余孽如今又借机掀起波澜。

  只是返京一事也不能耽搁,商议之下,平阳侯世子柳世宗、威烈将军陈润文、南安郡王之孙姜子良带着大部队先行返京,留谢庭钰与五百将士在锦州协助刘大人剿灭清净门余孽。

  他带着一支十二人的精锐小队乔装打扮成售卖香料的商队,租住在河阳镇的仁清巷,其余人等则扎营留守在郊外,听候下一步指示。

  他与刘大人齐心协力,很快就查到了醉花楼。

  谢庭钰看着手中的玉露膏略微皱眉,随后在心里为自己开解:这一切都是为了要事而有必要进行的人情往来,并非文人笔下的男女之情。

  申正一刻。

  “还请姑娘看看这花笺上的诗,是否合衬弦香姑娘的心意?”

  谢庭钰将花笺递给弄琴,暗暗打量了一番她今日的装束,粉衫绿裙双垂髻,与醉花楼其余婢女妆扮无异,脸上的伤口还泛着猩红色。

  弄琴并未留心他今日穿着,伸手接过花笺却不看,只笑说:“我没读过书,不识几个字。不过,公子一瞧便与那些个俗人不同,作的诗必定十分好。”

  “姑娘抬举了。对了,”他从茄袋里取出一只白瓷罐,“这玉露膏是皇室贵族的爱用之物,愈合伤疤有奇效,待伤口结痂后每日涂抹,七至十日后,肌肤便可恢复如新。”

  “想以此药同姑娘换一份醉花楼的香料采买单子,若我能与醉花楼签下采买协议,还将报答姑娘五十两白银。”

  他将白瓷罐递到弄琴面前。

  她眼前一亮:“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知道她爱财。

  她将他手上的东西都接过来。“好。公子先去暖香厅等好消息。”

  弦香房内。

  林妈妈笑眯眯给弦香添茶——上好的明前龙井,小心地开口:“香香,已经一个月了,还没有遇到合眼缘的公子吗?”

  多层银莲花型香熏炉弥漫的缭绕香烟与氤氲茶雾交融在一起,一张风情韵致的脸在朦胧中隐现。

  弦香慵懒地斜倚在紫檀木嵌玉美人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把白玉雕花折扇,百无聊赖地说:“俗人,都是些平庸至极之辈。”

  叩叩叩——

  弄琴的声音在厢门前响起:“弦香姑娘,新的一批贵礼和花笺送来了。”

  还未等弦香答应,林妈妈先兴奋道:“速速送来。”

  弄琴稳当地端着木托踏入厢房。

  林妈妈问:“今日可有些能看的?”

  弄琴回答:“有位做香料生意的李旭公子不错,模样比其他人要好。”

  弦香呵笑起来,笑她:“你便只会看男人的模样。”

  “罢了。”弦香收了玉折扇,施施然地坐起身,伸出白玉一样莹润的手,“将他的花笺拿来我看一看。”

  弄琴拨开那叠花笺,将谢庭钰的花笺抽出来递过去。

  弦香把眼一瞧,了不得,好亮眼的一幅墨字,隽永刚劲,笔锋温润,再一读那诗:

  《花月词》

  今夜瑶江映月朗,

  流光浮舟春色漾。

  对酒当歌心阔明,

  弦落桃花香也清。

  弦香登时喜不胜收,细细读了几遍,越读越喜欢。

  尤其是那心境阔明、弦花香清的诗意甚合她意。

  弄琴见了弦香的神情,旋即将红锦盒打开,补充道:“这是李公子赠予姑娘的西海粉珍珠。”

  弦香看着满心欢喜。

  林妈妈也跟着高兴,将她的玉牌找来问她:“不如请李公子前来厢房一叙?”

  弦香连忙示意弄琴:“快去请李公子。”

  弄琴:“是。”

  锦州此地崇尚“丰腴之美”,似弄琴这种如杨柳纤瘦的,多被人忽视,似绣月那般丰姿鲜妍的备受追捧,而似弦香这类容貌骨相皆一等的娇姿艳态的美人,真是为求见一面,愿掷千金银。

  故此化名为“李旭”的谢庭钰一见弦香,便道:“腮凝新荔貌如玉,牡丹羞愧弦香颜。”

  一开口就哄得弦香双颊飞红云。她声娇语细地请公子入座,接着吩咐:“秋云,快给公子奉茶。”

  随后二人论古说今,品茗下棋,相处好不愉快。

  离开前,谢庭钰递给弦香一只精致小巧的镂空飞鸟葡萄纹香囊,并说:“这里头装着的香丸是专供皇室的玉迦香,我有些门路,特地取来一只送赠佳人。”

  听他提到“玉迦香”,弦香立刻探身取来,放在鼻尖轻嗅,闻之香味醇柔浓郁,给人一种深寺敲幽钟的宁静之感。

  弦香打开香囊,见里头的香丸如大豆大小。

  她心思百转,将香囊小心合上。

  这时再看他,她的眼神里有了不一样的意味:“听旭郎方才言语,手中还有玉迦香?”

  谢庭钰回:“明日与弦香再会时,知无不言。”

  她低头一笑,笑他倒是自信明日自己会见他。不过……她的确是越看他越满意。

  细心收好那只造价高昂的香囊,她站起来走到他身侧:“弦香送旭郎一程。”

  之后,谢庭钰隔三差五就来醉花楼寻弦香。

  这日正巧下雨,竹竿似的雨铺天盖地落下。

  弦香和“李公子”正坐在亭台前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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