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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强取豪夺多年后 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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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这算是她对知许表哥的最后一份心。

  明薇小嘴一闭一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缓解了颜雪蕊因为窈儿动荡的心情。待到晚膳时分,她带着明薇去春晖堂请安,在老夫人处用了膳。侯府老夫人半头银发,端庄威严,对儿媳和孙女儿却十分和蔼,尤其对儿媳,晚上风大,特地叫身边的嬷嬷出来给颜雪蕊披了件披风。

  明薇又照例去别的院子,给各位婶婶姐姐妹妹们见礼,等回到主院,星子已经布满了整张天幕。

  ***

  是夜,看着身穿寝衣、怀抱软枕的少女,碧荷为难道:“明薇小姐,侯爷有吩咐,夫人浅眠,不叫旁人打扰。”

  相比顾衍的原话,碧荷已经转述地十分委婉,明薇瞪圆乌黑的双眸,狡辩道:“不叫旁人打扰,那本小姐是旁人吗?”

  顾衍对明澜严厉非常,按照侯府嫡子,顾家未来掌舵人的标准培养,不仅熟读经史,十二岁就把人放在边关历练。但对于明薇,他堪称一个慈父。这世道对女子苛刻,男女七岁不同席,他却顶着世俗的压力叫明薇去书院念书,即使她闯了祸,顾衍给女儿收拾烂摊子,回来也只是不轻不重罚几下。

  明薇并不能体会到碧荷对顾衍的惧怕,但她是个好姑娘,碧荷是颜雪蕊身边的丫鬟,长辈身边的猫猫狗狗也比旁处尊贵,她磨两下,如果碧荷坚持,她也就抱着软枕回去了。

  两人的拉扯被里屋的颜雪蕊听见,把人叫了进来。到底是自己的骨肉,不管怀上明澜和明薇时多么屈辱,稚子有什么错呢,他们那么可爱,那么懂事。

  明薇欢欢喜喜钻进了母亲的被窝,母亲的床榻又软又香,舒服极了。在外念书虽自由快活,但一个月休沐五天,加上路上的时辰,她只能和母亲见三天,十几岁的少女,正是满怀心事的时候,有些话不好和旁人说,只能和温柔包容的母亲倾诉。

  吹了灯,只留一盏微弱的烛火。明薇辗转反侧,明艳的脸上一会儿恼怒,一会儿紧蹙秀眉,苦恼万分,一会儿脸上竟显出丝红晕。

  如顾衍所料,颜雪蕊果然被明薇扰得睡不着。在她又一次翻身时,颜雪蕊叹了口气,“还不睡?”

  “我这就睡。”

  明薇闭上眼,安静了一会儿,她悄声道:“母亲,不若……我们来说说话吧。”

  颜雪蕊无奈地睁开眼,“白日没说够?”

  “说点不一样的。”

  明薇脸上难得显出羞涩,可吞吞吐吐了半天也没说个明白,最后把脸埋在锦被里。朦胧的烛光照着颜雪蕊如玉的面容,明薇抬头看她,忽然问道:

  “母亲,你和父亲当年是怎么相识的啊?”

第5章 第5章恨得不纯粹

  “不是告诉过你了么。”

  浓密的鸦睫轻轻颤动,颜雪蕊睁开眼眸,“还问这个做什么。”

  明薇从小便发觉自家和旁人不一样,不说和京中别的高门大户相比,单看侯府,她三叔在吴王之乱中战死,剩下三婶婶和妾室通房若干,每次去三房都有姐姐妹妹一大堆,绕得她头晕。

  年幼的她不懂,傻乎乎去问父亲。父亲把她抱在膝盖上,轻声道:“因为你母亲是父亲珍爱之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足矣。”

  父亲对她说话,眼神却瞥向在榻上安静绣花的母亲,她亲眼看着母亲脸上怔愣片刻,既无措又羞恼的模样,母亲放下绣样,狠狠瞪了一眼父亲,回里间了。

  父亲笑得胸腔震动,她心中好奇,缠着父亲问东问西,父亲耐心地温声解答。关于两人的初始,父亲娓娓道:

  “当年我奉命下江南办案,被流匪截杀,恍然间闻到一阵沁人的芬芳,便翻进那户人家躲避。”

  “那是我第一次见你母亲,她吓坏了。”

  父亲笑了笑,似乎回忆起当时母亲的情态。接着道:“后来我亮明身份,你外祖便邀请我在其宅院养伤。盛情难却。”

  “相处日久,你母亲见我容貌俊美,仪表堂堂,便与我鸿雁传书,情定三生……”

  “顾衍,你胡说!”

  母亲又从里屋走出来,气得红了眼,“根本不是这样。”

  “哦?”

  父亲莞尔,温声问母亲,“那究竟是怎么样的,蕊儿你来说。”

  明薇期待又懵懂地看着母亲,母亲也看向她,忽然哑言了。

  最后母亲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红着眼眶瞪父亲。父亲把她放下来,从身后环抱母亲轻哄。和父亲颀长的身影比起来,母亲的身躯纤细伶仃,挣扎也显得那么可怜微弱。她听不清两人具体说什么,只觉得父亲的声音很温柔,母亲却在哽咽,后来……

  后来她就被侍女领下去了。自此在幼小的明薇心里,自己的双亲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什么才子佳人、英雄救美,那些戏本里的佳话,都没有她爹娘的故事动人。

  ……

  “嗳呀,母亲再说说嘛。”

  明薇仰着头,锲而不舍地问:“母亲当时说父亲说的不对,那母亲再告诉我一遍。”

  她去找父亲对峙,看是谁记错了。

  看着女儿乌黑发亮的眼眸,颜雪蕊皱起黛眉,无奈道:“越发胡闹了,这有什么好说的。”

  真要细说起来,顾衍没有骗明薇,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他翻到她院子里是真、他在颜宅养伤是真、鸿雁传书,情定三生也不假。

  可事实根本不是如此。

  当年,她解衣欲睡,院中忽然传来一阵响动,接着一个黑影翻身进来,捂住她的口鼻。

  她一个待嫁的少女,半夜闺房里闯进来个男人,尽管他说他不是贼人,当夜他也极尽君子之道,颜雪蕊却不敢大意。早晨,她为他带来了金疮药,后脚就跑到衙门报了官。

  谁知他真是朝廷命官,这让颜雪蕊处境尴尬。颜父为了赎罪、也动了攀一攀京城贵人高枝儿的心思,盛情相邀顾衍来颜府宅养伤。

  颜宅不大,颜雪蕊出门,几乎每次都和顾衍打个照面。扬州男女大防没那么重,两人闲谈对弈,逐渐相熟起来。直到她后知后觉,发现京中在此养伤的权贵,落在她身上的眸光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沉。

  那是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他甚至会在起风时,亲自给她披上一件披风。

  颜雪蕊不敢得罪他,却愈发胆战心惊。幸好,她快嫁人了,她绣了半年的红嫁衣终于要派上用场。在成婚前夜,颜宅忽然被重兵围了起来,那是她第一次见顾衍发怒的样子,薄唇噙笑,眼底却淬满霜雪,俊脸怖若十殿阎罗。

  他冷漠矜贵地站在高台之上,扬州知府对他点头哈腰,当场签字画押,过了纳妾文书。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她被爹娘“卖”给了顾衍当妾室。

  ……

  后来她日渐消瘦,来看望她的母亲抱着她流泪,说出了实情——原来是妹妹雪芳,对俊美无俦的京中权贵一见倾心,日日寄以尺素,聊表相思。

  信笺上的落款,是一片雪花,这才造成天大的误会。

  颜雪蕊自幼被教导是长姐,要谦让爱护妹妹,平日里爹娘也是偏心雪芳更多,雪芳却事事要与她争先。平日两人不怎么对付,做香笺时的落款,她向来留朵花心,而雪芳则留棵芳草,这回她偏偏留了两人都有的“雪”!

  她不知道为什么雪芳要那么做,木已成舟,她那会儿已经是顾衍的女人了。

  可她好怕啊,她畏惧男人阴晴不定的性子,害怕他带着浓浓压迫感的眸光。她宁愿绞了发去做姑子,也不愿嫁给顾衍。

  还不是嫁,是纳。她是好人家的女儿,怎么能做妾呢。

  尽管后来解释清楚了误会,她万般抗拒,不愿跟顾衍回京。顾衍却道:“我顾衍聪明一世,从未被如此愚弄过。”

  “由不得你。”

  很久以后,在生下明薇后颜雪蕊才知道,当时顾衍曾为她推拒了与平阳公主的婚事,他也曾修书给侯府,说与一个姑娘两情相悦,欲娶之为妻,她出身不高,望母亲不要看轻于她。

  ……

  颜雪蕊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即使婆母把这封信拿出来给她看,她也不能把顾衍和信中的少年联系在一起。字里行间矜持守礼,怎么会是寒眉冷目的顾衍呢?他明明对她那么坏。

  她既怕他,又恨他,时常恨不得杀了他。

  可在有些时候,他又对她那么好,给她金山如玉,给她尊贵无双。他衣袖里总会有她爱吃的蜜饯,他会折下腰为她穿罗袜,恍若对待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

  叫她的恨也不是那么纯粹。

  “母亲?”

  明薇看着脸色不太好的颜雪蕊,小心翼翼地问:“您是不是累了?”

  明薇从未怀疑过自己双亲的感情,也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只当颜雪蕊疲乏。她当即乖乖躺好,拉起锦被。

  “母亲你睡吧,我不说话了……明日……明日再细说。”

  颜雪蕊察觉出明薇的不对劲儿,可她太疲惫了。这些年她很少去细想过去,她和顾衍是段孽缘,剪不断、理还乱,也说不清是怎么错的,总之一步错,步步错,反正逃不脱,颜雪蕊便懒得想了,还是那句话,难得糊涂。

  现在日子安安稳稳,过好当下罢。

  幽黄的烛光越来越暗,直到彻底熄灭。颜雪蕊盯着头顶的并蒂莲如意纹纱帐,过了很久,在夜色中阖眼。

  ***

  一夜无梦,翌日,母女俩亲亲热热一同用了早膳。颜雪蕊还记着那个和知许表哥有关系的窈儿,可和女儿相比,窈儿又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她悄悄吩咐碧荷照看窈儿,叫她最好不要出现在顾衍面前。之后,颜雪蕊用丝帕沾了沾唇角,看向顾明薇。

  “明薇。”

  她斟酌着语气,艰难道:“你可是……可是……有了心仪之人?”

  “呸!我心仪狗都不会心仪他!”

  明薇乌眸瞪得浑圆,像只炸了毛的猫。话一出口,她方知自己漏了馅儿。她绕着房间转了几圈,最后把脸埋在母亲柔软馨香的身上,闷声道:“母亲,我瞎说的。”

  果然如此!

  头顶高悬的大石头落地,颜雪蕊此时心中五味杂陈。明薇的年岁也到了,若不是前年她意外有孕,早该为明薇相看夫君,可真到了这一天,她心中却不是那么痛快。

  明澜是大房的长子嫡孙,在外自有他的一番天地,明薇若是嫁了人,不舍倒是其次,她的明薇活泼明艳,自由自在,怎么能困宥内宅呢?

  她一想便觉得难过。

  颜雪蕊伸手抚摸女儿乌黑的秀发,紧蹙黛眉:“是……书院同窗?还是哪家的公子。”

  “不是、不是京中的公子哥儿。”

  过了很久,顾明薇从颜雪蕊身上起来,低声道:“我喜欢他,母亲,我真的好喜欢他。”

  在温柔的母亲面前不需要遮掩,少女憋了许久的心事倾泻而出。

  “父亲说你们是一见倾心,我不知道什么是‘一见倾心’。”

  明薇羡慕地看着颜雪蕊,继续道:“可我一看见他,就觉得……那么多人,满堂华彩,我眼里只有他一人。”

  颜雪蕊心中“咯噔”一下,女儿恐怕情根深种,并非吉兆。

  她觑着明薇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你只看见他一人,兴许是他当日穿的衣裳别致呢?明薇,没有什么一见倾心,都是话本里骗人的。”

  “男女之间,最重要的脾性相和。”

  “你了解他么?他是个怎样的人,给母亲讲讲好么。”

  颜雪蕊循循善诱,从顾明薇嘴里套话。情人眼里出西施,在明薇口中,她的心上人俊美如玉,质性高洁,不畏强权,文采斐然。

  颜雪蕊越听越心惊,倒不是这男子多出色,是女儿明显陷进去了!

  士之耽兮,尤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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