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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第21章 岭南行(二十)遮他眼睛作甚

  张钺进了屋,拿出清枝送自己的香囊,黄色的绸面上绣着五只小虫子,凑近一闻,香囊散发着艾草味,不算好闻。

  一看背面沾了点血迹。

  他试着擦拭了下,发现香囊已经无法恢复原样,于是心烦意乱地将香囊扔到了一边。

  将上衣褪到腰间,露出肋下那处伤口,猩红的口子一寸来长。

  这道伤在他身上,除了比较新之外,算不上显眼。

  他单手撬开金创药的瓶塞,直接将伤药倒在伤口处,抹匀后利落地包上纱布,又换上一件素色中衣。

  无意中瞥了一眼铜镜,见自己颈间的伤口已经凝成一条血线,他抬手轻轻一抹,便蹭了下一丝血迹。

  这次的伤,比起从前那些九死一生的场面,实在算不得什么。那些血淋淋的记忆,在他脑海里向来留不住多久。

  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刀尖舔血,朝不保夕。

  可不知为何,如今心里竟隐隐生出一丝异样。

  他一时理不清头绪,索性翻身上榻,合眼假寐,横竖想不明白,索性便不再去想。

  他忽地想起那个被自己丢在角落的香囊,心头没来由一阵烦躁,猛的坐起身来,赤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上,将香囊捡起,重新放回袖中,熄了烛火,再次入睡。

  天色微明时,三人已立在了码头边。几艘中等大小的客船静静地停泊着,他们上了一艘南下的两层客船。

  今日天色阴沉,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江面上泛着青黑色的水光。

  清枝仰起脸,看见几只灰雀扑棱着翅膀从低空掠过,不一会儿,豆子大小的雨滴便落了下来,江面上升腾的雾气逐渐弥漫,模糊了远山的轮廓。

  大哥昨夜似乎没睡好,一上船就钻进船尾的舱室内休息。

  小侯爷坐在舷廊边,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落在那些氤氲的水汽上,久久未动。

  清枝也不打扰,安静地坐在徐闻铮身后,江风拂过她的鬓发,带着湿润的水汽,凉意缓缓沁入毛孔。

  她望着他的背影,竟有些分不清此时自己是醒着的,还是在梦里。

  雨滴时密时疏,时急时缓,与她面前煮的茶汤的咕噜声交错着。

  这些日子总像踩在薄冰上,每一步都绷着心弦,直到此刻坐在小侯爷身后,那些纷乱的思绪才渐渐平息,内心彻底平静下来。

  似乎,只要他在,她的心便能找到归处。

  清枝心头忽然涌起一丝期待,岭南的日子总不会比这一路更艰难。

  船行一日,待到了傍晚,他们才下了船。

  三人皆有些疲累,就近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店家极为热情,见三人风尘仆仆,赶紧上前,引着他们上了楼。

  清枝这次连出门逛逛的心思都没了,草草扒了几口饭,便独自回了客房。

  半梦半醒间听见隔壁房间传来异响,她披衣起身去敲门。

  “大哥,你怎么了?”

  门内传来张钺的应答,语气平淡无波,“无事,你回去歇着。”

  见张钺应声,清枝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睡眼惺忪地转身回房,继续睡觉。

  一门之隔,张钺的五指正深深地陷在某人的颈间,手背上青筋暴起。

  被扼住喉咙的男子面目涨红,像一条脱了水的鱼,嘴唇徒劳地开合着,却只能发出细微的“嗬嗬”声。

  他的指甲在张钺的手臂上抓出数道血痕,双腿在地上拼命蹬动,却始终摆脱不了张钺的控制。

  听见外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张钺四指扣住男子的下颌,猛的一拧。

  “咔。”

  如枯枝折断一般,发出一声脆响。男子的脑袋便以一种极为诡异的角度耷拉着,嘴里还残留着未喊出口的惊呼。

  他的身体缓缓滑落,被张钺从身后扶住,缓缓拖到墙角的阴暗处。

  不细瞧,以为那人只是睡着了一般。

  等隔壁窗户不再透出烛光,房内再没了动静,张钺才开门出去,绕过清枝的房间,推开了徐闻铮的房门。

  徐闻铮没睡,正坐在桌边看书,见张钺进来,只单单说了一个字,“坐。”

  张钺上前,一撩衣摆坐到了他对面,说话简单直接,“这是家黑店。”

  徐闻铮的视线依旧落在书上,语气平淡,“哦?”

  “我嗅到迷烟便屏息装晕,不出片刻,果然有人潜进来要捆我。”

  徐闻铮问道,“现在人呢?”

  张钺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还在屋里呢,不过已经凉透了。”

  徐闻铮面不改色地说道,“你去睡吧,今晚我守着。”

  张钺也不跟他客气,转身直接躺在了徐闻铮的塌上,“我房里有人,我睡不着。”

  虽然那人不是活的。

  忽地又加上一句,“你留意着清枝那边。”

  徐闻铮说道,“自然。”

  张钺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绑我,这倒是头一遭。”

  他将手臂枕在脑后,短衫的袖口滑落,露出了清晰的肌肉轮廓,还是头一次,有人竟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徐闻铮翻了一页书,声音极淡,“这些年边关战事吃紧,壮丁都被抓去充了行伍,矿上缺人缺得狠了,便会打一些别的主意。”

  张钺暗嗤一声,却又忍不住叹道,“这世道是越发乱了。”

  他忽然一怔,徐老侯爷走的那年,似乎便是这世道崩坏的开始。

  他凝视着徐闻铮挺直的背影,徐家自开国起便撑起了这半壁江山,如今也在这乱世中走向了尽头。

  眼前的少年还有些单薄,徐家的命运,被这般扛在了他一人肩上。

  张钺忽然明白了他那日为何执意抛下清枝。

  他身上背负的太重,且没有回头路。

  清枝这一夜睡得格外安稳。

  小侯爷那句“绝不会不告而别”的承诺,像一剂安神的汤药,终于熨平了她这些日子的辗转难眠。

  次日拂晓,三人结清房钱踏出客栈时,店家见三人全须全尾的出了门,有些惊讶。

  临走时,清枝瞧着掌柜青白的面色,忍不住温声提醒道,“掌柜的,您这气色瞧着不大好,近日可要多注意休息呀。”

  店家点头,想扯个笑,却比哭还难看。

  三人踩着露水出了门,在码头搭了艘乌篷船,顺流而下,不过半日光景,便抵达了常山。

  “后面便是山路,需要囤一些干粮。”

  张钺拎着几个烧饼往桌上一搁,“今夜怕是要宿在山里了。”

  他话音未落,清枝已经提着裙摆小跑着出了食肆。

  不多时,她便抱着三个鼓鼓囊囊的包袱回来,发髻都跑得有些松散,却笑得眉眼弯弯,“都备齐了,出发吧?”

  那雀跃的模样,活像是要去春游踏青的。

  徐闻铮和张钺不约而同地同时伸手,将清枝怀里的包袱接了过来,各自系在背上。

  三人并肩而行,清枝走在中间,迎着日光,朝着山道进发。

  阳光漫过山径,山风裹着松针与泥土的清新气息,拂过身体时带着几分凉意,将夏日的燥热全都滤尽了。

  山道的转角处,忽现半亩野荷塘。

  清枝眼睛一亮,踮脚摘了三片荷叶,自己先顶了一片,又往徐闻铮头顶扣上一片,转身见张钺正往后退,她一把攥住他袖口。

  “别动!”

  说话间她已经踮着脚尖将荷叶盖在他头上。

  眼见太阳即将下山,三人恰行至一条山溪旁,岸边有片平坦的空地,正好容他们歇脚。

  暮色中,三人默契分工。

  张钺抱来干草铺在地上,徐闻铮拾柴生火,清枝则绕着空地撒下一圈雄黄粉和驱蚊粉。

  三人料理完毕,一同并肩坐在干草上看风景。

  夕阳一点点沉入西山,天边的云絮似被天火点燃,层层浸染,那余晖在三人身上镀了一层浅浅的橘光。

  清枝抱着饼子,不由得感叹,“真美。”

  张钺望着漫天霞光,忽地仰面躺倒,双臂枕在脑后,轻松自在。

  清枝忍不住看向徐闻铮,见他望着天际出神,面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宁静舒展。

  随后,三人并排躺在干草堆上,任夜色渐渐漫过天际,望着满天的星光,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谈,声音轻轻悠悠地浮在夜色中。

  清枝的应答声渐渐低了下去,最终化作均匀的呼吸。

  徐闻铮拿起旁边的薄毯,轻轻盖在她身上。

  清枝一夜无梦。

  一睁眼,见小侯爷就躺在自己身边,而大哥不知去了何处。

  清枝从未与小侯爷这般亲近过,见他睡得正沉,胆子变大了些。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挪近半寸,支起手肘,托着腮,目光细细描摹着小侯爷易容后的轮廓。

  她知道这张陌生的面容下,依旧是她那个好看得不得了的小侯爷。

  他鼻头似乎大了一些,她不禁暗想,难道这世上真有易容膏?他的肤色也泛着不自然的姜黄,莫不是用了什么药水?

  清枝不自觉地直起一点腰身,整个人向前倾去。

  她的影子轻轻覆在小侯爷脸上,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鬼使神差地,她伸出食指,颤巍巍地朝那变了样的鼻头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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