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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裴疏则微怔,转念又想,有越文州安慰,他何必还留下来,可仍忍不住担心,止住了脚步。

  越文州和姜妤说完了,独自下桥,神情不似从前温煦和畅,发现裴疏则时,看过来的目光都是凝重。

  裴疏则向他见礼,他回了,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下去,向芳枝略一点头示意,随即离开。

  姜妤仍在原地,从越文州走后便一直垂首望着桥下浮动的春水,都没发现有人过来。

  从前不知愁的小姑娘如今竟也沉静下去,眉间拢着朦胧的愁雾。

  裴疏则唤她,“妤儿。”

  姜妤听出他的声音,有顷刻间的怔忡,睁大眼睛转头,“疏则哥哥?你…你不是在随州吗?”

  “这几日空闲,便过来了,”裴疏则故作轻松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我们今天来得晚,妤儿不高兴了?”

  姜妤牵出一丝笑,“没有,我知道你们现在很忙。”

  “越太公年迈,以后越府的担子太半都要文州来挑,他事情多,难免顾不过来。”

  这话并没能宽慰到她,姜妤轻叹,失神自语,“我并不是因为这个…”

  “什么?”

  姜妤和他对视,眼睫一颤又错开,“啊…是、是表兄说,官场和我们想象的不太一样,他有些累。”

  当然了,裴疏则想,朝局昏暗,光明之人如何不累。

  圣贤书说明公正道修身齐家,官场却是乌烟瘴气尔虞我诈,官家日渐偏颇乖戾,以致宠佞当道,党争之酷烈闹得人心惶惶,太子多次劝谏,已经惹得今上不满。

  听闻姜父释去兵权,靖王之辈都从中分了一杯羹,不过姜父和官家是生死之交,做到如此,总能落个富贵安闲。

  父兄诸人疼爱姜妤,不会告诉她这些,小姑娘之所以忧愁,还是因为疼惜越文州。

  裴疏则垂目,“有你惦念,文州心中必然宽慰。”

  姜妤轻声,“我知道你比表兄更累。”

  裴疏则心脏咚地一跳。

  姜妤颦眉,似乎在挣扎忍耐,终究还是抬头道,“疏则哥哥,我与你说了罢,我今日及笄,听到舅舅同外祖母说话,要去京城与我父亲说我和表兄的亲事了。”

  裴疏则刚刚浮起的心猛地被这句按下去,牵连得胸腔也疼痛起来,怎么都说不出祝福的话。

  可月亮破出云层,澄澈月光倾洒而下,他好像看到姜妤眼中有泪。

  不,不是好像,姜妤确实在哭,泪珠啪嗒落在腮上,倒像是把他的心脏砸了个坑,他整个人都无措起来,“妤儿,你怎么了?”

  姜妤迅速蹭干脸颊,“我和他们说,我不会嫁给他。”

  “你和文州吵架了?还是他待你不好?”裴疏则蹙眉,“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

  “什么事也没有,表兄待我很好,我们从小一块长大,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亲兄长,别无他念,可是疏则哥哥……有时候我真不想叫你哥哥。”

  反应过来她话中含义时是何感受,裴疏则已经想不清楚,大抵像深夜有无数烟火猝然绽放,除却满空璀璨光华,只剩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

  可惜那时他太年轻,人生全不由自己做主,也太天真,没半点防人之心。

  和姜妤互通心意后,他当即取出贴身的青玉佩给她,“这是母亲生前留给我的,予你做信物,我会说服靖王,去你家提亲。”

  他抛下所有事情,火速上京,赶去了阔别多年的靖王府。

  迎接他的只有斥骂和羞辱,这全不意外,姜妤母亲早逝,靖王和姜父政见不和,不剩多少连襟情分,靖王妃更是打心眼厌恶这个外室子,“不过在我母家讨了几年饭吃,竟也敢肖想起汝阳王和越氏的女儿来了,不知天高地厚的贱种。”

  裴疏则立于堂下,平静地和靖王对视,“我不是来求你恩赐的,是来和你交换的。”

  靖王阴着脸,收回刚摔了杯盏的手,“这本王倒想听听。”

  裴疏则道,“廷剡在军中吃不开,即便你趁机吞掉姜府兵权,王府后继乏力,也不过是等着日后给他人做嫁衣罢了。”

  听他提到自己儿子,靖王妃讥讽转为愠怒,霍然起身,“我就知道你贼心不死!这也是你配染指的吗!”

  靖王让她坐下,打量起裴疏则。

  事到如今,他已知裴廷剡指望不上,那孩子打小体弱,又被天花碍了容貌,自己年迈,偌大王府不能无人继承,近年虽也带他历练,可他被娇宠坏了,实在无法服众,必是隐患。

  这庶子倒成器,当年命大叫他活下来,还能在随州站稳脚跟,但此辈岂肯久居人下。

  靖王道,“我怎能放心你来辅佐廷剡。”

  “他亟需功勋在军中立威,西疆战事胶着,我替他去,所获军功归他一人,只要你去汝阳王府提亲。”

  靖王冷笑,“西疆频频失利,久战不下,大司马都头疼,你倒自信能捞到功劳回来。”

  裴疏则道,“我能。”

  靖王扬起眉,“我可不保证姜朔会应下这门亲。”

  “好。”

  裴疏则北上时正值仲夏,芙蓉映日,榴花照眼,等大军回朝已是隆冬,关山飞雪,烽火无烟。

  靖王嫡子裴廷剡一鸣惊人,军中纷传他作战神勇,用策奇诡,最后一役更是舍生忘死,率前锋长驱直入,直捣黄龙,将敌首斩于马下,朝廷计功受赏,勋七转,秩比千石。

  裴疏则摘下代面返回随州,仍旧是那个不见经传的武骑尉,一直赏识他的团练气得倒仰,把当初因他上京没能送出去的荐书摔他脸上骂。

  “蠢材!蠢材!这条路马上你就走通了,顶着大名怎么去大展身手不好,为甚非要干这样的蠢事!”

  裴疏则直挺挺跪着不言语,团练恨不得把这犟种踹翻,命褚未拉出去打他三十棍,看他伤痕累累,又心软了,让他滚下去疗伤。

  褚未搀着他叹气,“裴公子好好休养,这次团练气得不轻,说过几日景襄侯奉旨来随州监察演兵,要罚您过去轮班值守,磨磨性子,这位大人物不好相与,您谨慎当差吧。”

  裴疏则牵挂着提亲之事,一时没想起景襄侯是谁,只觉得有些耳熟,直到某天夜里见到故人,才想起他是何方神圣。

  靖王妃已经携礼去过姜府,他原本猜测姜父或许会拒绝,若真如此,就再想别的办法,可让人想不通的是,姜父不置可否,事情被搁置了。

  给姜妤的去信也一直未有回音,裴疏则心不在焉,那日趁不必值守的空闲,夜间出门吹风,却被从废弃巷墙上翻下来的人凭空撞上。

  夜风凛冽,夹杂的血腥气唤醒神经,裴疏则一掌劈下,又在对方毫寸之距生生停住,怔道,“文州?”

  巷外响起抓刺客的叫喊,裴疏则眉眼压紧,立刻反应过来,“你来刺杀景襄侯?你疯了!”

  越文州肩膀受伤,呼吸因忍痛粗重紊乱,他穿着夜行衣,遮了半张脸,唯一双眼眸在暗夜中无比坦荡明亮,“他该死。”

  朝中变法受阻,新政不废而废,大批官*员贬黜,士子殒命,旧党肆意冤杀,党首便是这位景襄侯。

  看着越文州一腔热血,裴疏则无奈地想,杀他何用,他只是今上的马前卒。

  没空讨论这些,追兵已近,他将人按进柴堆,走出巷子,“去别处搜吧,我方才一直在这里,无人过来。”

  越文州很快被同伴救走,有越家运作,本该风平浪静,不料几日后,侦查此案的酷吏找上了他,阴森森地冲他笑道,“武骑尉,有人检举你行刺景襄侯,跟我们走一趟吧。”

  酷吏抓人不问是非,先上大刑,烙铁在碳火里烧的通红,碰着铁链清脆叮铃,烙进皮肉滋滋作响。

  他们不断拷问:“那天不该你值守,为什么跑出去?”

  “卫兵在安之巷见过你,你刺杀不成,才佯装偶遇脱罪,是不是!”

  “卫兵搜遍全城,唯独没进安之巷,你说不是你,那你见了谁?”

  “快说,还有谁!”

  裴疏则觉得他已经死了好几次,全靠锁链吊着才维持人形,只一句话,“我谁也没看见。”

  “既然没别人,你就是主使!”

  “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吗?”

  裴疏则不应,胸腔满是铁锈气味,每口呼吸都像刀斧劈着肺,“我是主使,证据呢。”

  炭火噼啪的火光里,酷吏们狞笑出声,“我等岂会平白冤枉你,人证物证俱在,你不认,是不见棺材不下泪了。”

  他们将盛有物证的盒子甩过去,一枚再熟悉不过的玉佩跳出来,躺在他脚边。

  那不是块多值钱的玉佩,只是他那时身无长物,母亲出身低微,能留给他的也只有那么一件旧物。

  火光将一切影子拉长,直如鬼魅环绕,轻而易举便将人拉进无间地狱。

  酷吏踏着玉佩上前,展开他与所谓同党密谋行刺的往来书信,“咱们勘验过,这手字出自你无疑。”

  睫毛被血黏着,他废好大劲才掀起来,视线一片血红,思绪被拉回久远的金陵,小姑娘摇着他的袖角撒娇,“疏则哥哥,夫子今日又罚我了,可是钟元常的字实在难练,你帮我嘛。”

  眼前酷烈将那段回忆击得粉碎不堪,“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招!”

  他再没有体会过那样的疼痛,能抵过彼时蚀骨剜心的酷刑,他吐了一口血,听天由命地闭上眼,“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也谁都没有看见。”

  ……

  挣扎声打破满室静寂,芳枝拼命摆脱侍女阻拦,冲到他脚边跪下,“王爷,求求您饶了姑娘,她不是故意惹您生气的,要是杀了她,和亲的事也不能交代呀,求求您!”

  裴疏则回神,看到险些被他掐死的姜妤,猛地撤开手。

  姜妤失去支撑,跌倒在墙角,空气涌入胸腔,不受控制地剧烈咳嗽。

  她脸色苍白,微睁的双眸中了无生气,越发瘦骨支离,不似活人。

  裴疏则神情软下去,蹲下身理她鬓边散开的发丝,感受到她本能的瑟缩,轻轻握住了她的肩,“妤儿,你为什么不能爱我?”

  “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越文州不可能娶你,为什么不能爱我?”

  姜妤受惊般一抬眼睫,怔忡片刻,无话可说般闭上眼。

  裴疏则被刺到,怒气凌然勃发,“好,好。”

  他摔门而出,“褚未,知会司礼监,公主府准备停当了,明天就送她出嫁!”

第6章 送嫁走了好,走了干净

  裴疏则让姜妤走人,才不会管什么黄道吉日,皇帝嫌膈应,早就把和亲事宜全推给他,他这厢一声令下,毫无征兆,可愁坏了司礼监,监正一大早便登门,诉苦时日太紧,好歹往后延两天。

  裴疏则余怒未消,“早两月前定下的事,拉出人马就能上路,有什么好再准备,你们如今为难,也是因为先前懈怠,还敢来和本王说嘴。”

  监正战战兢兢请罪,褚未也上来劝,裴疏则不胜其烦,摔了杯盏,“说今日就今日,不论早晚都给我拉上人滚蛋。”

  这也算争出白日的时辰,监正哪敢再饶舌,着急忙慌忙活去了。

  裴疏则靠在圈椅内,袍裾逶迤于地,沾了茶水,寒着脸一言不发。

  褚未小心上前,“殿下,您真要送姜姑娘去北漠吗?您走到这步不容易,身上的伤都还没好…”

  裴疏则不答,握着圈椅的手收紧,骨节分明泛白。

  是不容易,又要把真玉成从深宫捞出来,又要受刺客冷箭给自己洗清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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