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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第49章 那抹熟悉的冷杉香

  明怡没功夫听那少年强说愁, 闪出北窗后,外面是一条紧贴宫墙的阴湿巷道,沿着巷道往东朝房走, 贴着墙角从暗处出来,佯装送膳的杂役, 往对面公厨迈去, 这个时辰点的官署区人不比白日多,但也不算少,都是些夜值或因公务滞留官署区的官员, 三三两两地说话,无暇在意路过的杂役。

  明怡对官署区的布局了如指掌,很快便行至太常寺后巷, 这里开了一道小门通往公厨, 公厨其实并不在官署区内, 原是坊间的一个宅子,被朝廷圈进来改成公厨,公厨进出另有门道, 每一名杂役腰牌不离身,明怡腰间悬挂一假腰牌, 守门的护卫只瞧了一眼也没细看, 便让她进去。

  跨进穿堂是一间四合院, 院内所有厢房均打通, 便是官员们用膳的地儿,往里走是装点食盒的横厅,夏日四下无遮,冬日便将卷上去的竹帘搁下,挡风遮寒, 最后一进院子便是厨房了,明怡先越过前面的膳堂,从夹道来到横厅处,这里人来人往,个个行影匆匆,谁也不识得谁。

  长孙陵所说无差,眼下果然是给各人犯送膳食的时辰。

  哪怕是杂役,也分三六九等,譬如给官员送膳的杂役身着青袍,给犯人送膳并负责清扫的则是最下等的灰衣杂役,眼下各灰衣杂役均侯在横厅,等着上方的管事分派任务。

  大约是五六人一伙,各自拎着三四个食盒跟着领头人离开。

  走一批,进去一批,明怡辍在边上,注意细听上方管事唱名,先是北镇抚司,后面才轮到都察院,大约是年底都察院结案,要犯也不少,并不如长孙陵所说是三人一伙,而是六人。

  横厅还剩下十来人,依着顺序往前,到第六人时,明怡抬步挤上去,将一三十多岁的杂役给挤开,那人差点往后跌倒,拉着脸就要冲上来拽明怡,明怡眼疾脚快,右腿后撤往他脚背踩了一脚,疼得对方呜呼一声,抱着脚弹跳开,恨恨地瞪着明怡,躲去一边敢怒不敢言。

  这些杂役,明怡心里其实是有数的,都是卫所里退下来的老弱病残,他们无处谋生便在兵部挂个名,倘若官署区缺人了,就补上,说白了,都是军营出来的,懂得弱肉强食的道理,明怡那一脚踩的并不重,但位置很精准,疼得对方哑了声,大家伙便知她有些本事不好惹。

  哪怕上方的管事瞧见了,也装作没瞧见的,无人在意这些老兵残兵的处境。

  无人……

  明怡一言未发顺着人群来到前方长桌,将最后三个食盒拎着,跟着前方领头的杂役迈出横厅,管事的往她背影深深瞧了一眼,轻哼一声,“一把年纪半身入土了,还不安分。”

  明怡就这样借着送膳的名义,进了都察院,径直顺着角落的长廊,来到最里头的院子,果如巢正群所言,几乎是五步一岗,小小一间庭院,共有侍卫二十来人,分布在四处,就连院墙根边的树上也有暗桩。

  地牢入口就在左手边廊庑尽头,门口摆着一张小桌,桌后坐着一文书,该是平日登记进出之人,另外还有两名侍卫,领头的人立即上前,递上腰牌给盘查,勘验无误,侍卫放人,每进去一人,搜身核对腰牌,从侍卫的举止神情来看,比旁处要严格得多。

  轮到明怡,腰牌递给左边侍卫瞧,右边侍卫负责搜身,明怡什么兵刃都没带,就手腕间缠了一根缚带,侍卫拉着她手腕,嫌弃地问,“绑着做什么?”

  明怡装出一副老弱模样,颤颤巍巍回道,“以前在战场,手腕受过伤,入了冬骨头便有些疼,故而缠上了,如此拎食盒时,能借点力。”

  明怡面带苦相,也带善意,侍卫晓得这些杂役的出身,没说什么,让里一指,示意她进去。

  腰牌搁在文书这里做登记,出来再拿走。

  明怡一手捞起三个食盒,一手扶着墙壁,跟着前面的人下地牢,比起外头寒风冷冽,地牢里竟是暖和得很,不仅如此,也没有想象中那般阴湿,就是气味难闻,带着霉味。

  下了地牢,这里的侍卫又盘查一遍食盒,每一碗菜肴,叫杂役尝一口,才许捎进去,显然是防着有人给这些人犯下毒,检查无误,让进去,从甬道进来,有左右两条路,路边各有两排牢房,看弧度,该是相通的。

  领头人显然不是第一回 来,与牢头已十分相熟,先从兜里掏出一袋牛肉干递给对方,满脸陪着笑,客气地道了几句家常,这才转身指挥明怡等人,“前三人往左,后三人往右。”

  大晋崇尚以“左”为尊,萧镇在这间地牢里该是身份最贵重的一位,明怡猜测萧镇该在左边,于是决心插队,趁着领头人与牢头攀谈时,将方才下台阶时抠下的泥粒,往第三人的脚踝一击,那人吃痛崴了下脚,手中的食盒往地上一磕,盒盖歪落,洒出半碗清汤寡水,身后两人赶忙上前去扶他,明怡便这样代替他的位置跟上了前面两位。

  甬道两侧五步一卫,个个身穿铠甲,腰悬长刀,目不斜视,神情森严。

  甬道极深,不是每一间牢狱皆有人,从有人的牢狱开始,杂役陆续停下送馔,明怡来到最后,打算依着顺序送,孰料一侍卫忽然走到她身旁,敲了敲她肩,指着最末尾那间,“将食盒里最好的饭菜送到萧镇那间。”

  明怡一愣,也没说什么,估摸着是都察院的官员掂量着萧镇身份不一般,予以通融,她弯腰道了一声是,将其中两个食盒搁在临近的两位犯人牢狱外,提着最后一盒来到萧镇牢前,牢狱里并无灯,只外头墙壁上点了一盏微弱的灯火,照不透狱室的昏暗。

  也不知为何,明明有那么多侍卫,萧镇这间牢狱前竟无人,只斜对面立着一人,看着他这边,狱内还算干净,一张木榻,一条四方小案,角落里一个恭桶,再无其他,萧镇正盘腿坐在榻上闭目养神。

  明怡轻轻往木栅敲了几下,低声唤道,“您的晚膳来了。”

  萧镇听得那三下长两下短的暗语,猛地睁开眼。

  这是军营的暗号。

  萧镇盯着明怡看了一眼,不动声色下榻往前,顺道将食案拎过去,搁在明怡面前。

  隔着木栅,明怡打开食盒,一样一样将里面的菜肴摆上食案,一面低声道,“银环被殿下取走了,您放心。”

  萧镇盘腿在食案前坐下,看着食案上几碟菜,两个馒头,一碗青菜稀粥,还有些许别人吃完混在一处的剩菜,嫌弃地皱了皱眉,挣扎片刻,抓起个馒头,不情不愿咬了几口,眼神往明怡瞟了一眼,没接她的话。

  显然是不信任她。

  明怡也不急。

  路上她问过领头人,晓得入狱这一趟的章程,说是都察院的人犯与北镇抚司的人犯不一样,不仅关押的人身份不一般,且未定案,言行举止均要客气一些,到了先给布菜,布完菜就去收拾屋子,等着犯人吃完,再将食盒拎走。

  于是这会儿,她便扭头问侍卫,“大人,可否放小的进去收拾屋子?”

  侍卫往前,掏出钥匙解开锁钥,放明怡进去,等明怡进去了,又重新锁上,回到自己的位置。

  明怡进了里头,刻意往角落里走,先掏出身上的布巾帮他擦拭床榻,随后压低嗓音,

  “朝廷局势不好,七殿下那边已开始反击,殿下心急如焚,想寻侯爷拿个主意,该怎么与北燕完成交易。”

  萧镇听到这里,神色一顿,与北燕交易的事,除了心腹无人得知,这人莫不真是恒王遣来的?

  萧镇还没吱声,但是已经拿起那个馒头,擒着那碗稀饭上了榻,明怡在他靠近时,又说了一句,“假的银环已做好。”

  这事知道的就更少了,就他本人,心腹管家与恒王三人得知。

  看来真是恒王的人。

  “殿下何意?”他终于开口。

  明怡拿着帕子,慢慢擦拭床榻,整理被褥,从这边又绕去另一边,低声道,“交易一事,殿下不好亲自出面,需侯爷一道手书。”

  萧镇一听,便明白意思了,恒王怕自己落下把柄,故而想叫他写一份手书,联络上北燕使臣,若非他亲笔,北燕使臣恐不会信。

  可一旦他写了这样的手书,便坐实他与北燕人勾结。

  他撑到今日,便是笃定裴越等人还没抓到周晋,没查到证据,无法给他定罪,一旦写了,万一被裴越抓住,岂不自寻死路。

  他没这么蠢。

  萧镇冷哼几声,没吱声。

  明怡猜到他心思,也低哼一声,带着嘲讽,“侯爷莫不是以为自己还能出去?实话告诉您,若非殿下在陛下跟前周旋,陛下这会儿怕是将您拖出去砍了,入盗奉天殿是什么罪名,侯爷不懂?”

  萧镇闻言浑身打了个寒颤。

  没错,整个案件最关键之处便是那方令牌,只要皇帝认定是他的人进了奉天殿,无论证据坐实与否,都有杀他之心,他坚信,若非裴越此人办案循规蹈矩,挡在前头,讲究证据闭合,恐皇帝早就将他扔给锦衣卫了,进了锦衣卫,就没有活着出来的,也没有锦衣卫办不成的案子。

  萧镇清楚得很,眼下他在恒王眼里已是弃子,而弃子便要发挥其最大的功用。

  说白了,就算将来事发,也是萧镇的锅,无论是偷盗银环还是与北燕勾结,都是萧镇一人所为,与恒王无关。

  “我能得到什么?”他当然也要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明怡斜斜扔他一笑,“殿下保你子女平安。”

  萧镇之所以苦苦撑着,为的不就是家人么,萧瑕是他捧着长大的,没吃过苦,岂能受他牵连。

  “我没多少功夫,萧侯快决断,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萧镇不再犹豫,咬牙道,“我答应,拿什么写?”

  明怡将藏在衣摆缝隙里一支极短的小狼毫拿出来,又将一团用纱布包裹的朱砂交给他,随后便敲了门示意侍卫给她开门。

  明怡去了隔壁。

  萧镇先将那碗汤喝完,背过身去,悄悄将朱砂挤到碗里,又咬破了手指,挤出一些血滴进去,将朱砂揉成红墨,撕下一片衣角,蘸墨落笔。

  明怡在隔壁牢狱收拾时,刻意制造一点动乱,惹得最近的两名侍卫前去查看,又趁着这个功夫回到萧镇这边,萧镇先将那手书交给她,随后才佯装吃那些菜食,明怡看了一眼,愣住,

  “你为什么用这种字体?”

  萧镇垂眸解释道,“你不懂,在北燕人眼里,大晋真正能称之为敌人的唯有李蔺昭,南靖王座下有一女将,膜拜李蔺昭到五体投地,她负责探听大晋军事情报,帐下那些人互通情报,都用蔺昭体。”

  “写别的他们不喜,用李蔺昭的‘瘦锋体’,他们爱看,先前我与北燕人联络,书写的都是瘦锋体,再者,这种字体极难模仿,我写着也放心。”怕别人拿他的信伪造。

  明怡还是第一回 听说这事,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你怎么会?”

  萧镇失笑,“我练了许久。”

  明怡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盯住他眉眼问,“你为什么练?”

  萧镇一怔,方觉失言,连忙住了嘴。

  明怡不放心,递给他,“你再按个手印。”

  萧镇皱眉,但明怡眼神无波,一脸不给按手印就不带走的模样,萧镇没法子,只能回头蘸了余下的朱砂,按了个手印,明怡这才放心收好。

  萧镇将碗筷悉数递出去,明怡接过收拾在食盒里,好奇道,

  “为何你牢房前没有侍卫?”

  萧镇失笑,“因我与那些侍卫攀谈,套交情,是以巢遇将人调开了。”

  明怡明白了,萧镇在军中多年,威望隆重,这些侍卫难保不曾在他麾下效过力,恐萧镇套出什么话,只能将他隔绝开。

  明怡起身时,忽然撂下一句话,“对了,殿下有一句话叫我交待你,当年那件事你可千万要守口如瓶。”

  萧镇闻言如堕冰窖。

  手书已经交出去了,他于恒王已无利用价值,恒王会不会杀他灭口?

  明怡没看他脸色,已拎着食盒来到另外一件牢狱,将三人吃完的东西收拾好,便打算离开。

  孰知这时,门口方向突然传来不小的动静,好似有不同的脚步声蜂拥而来。

  紧接着听见外头有侍卫扬声道,

  “将周晋关去审讯房,阁老要亲自审问。”

  明怡一惊,周晋抓到了,好快的速度。

  她忙拎着东西,垂下眸,跟随其余两位避在一侧,不消片刻,更多的侍卫涌了进来,擒着火把把守住各个角落,整个地牢顷刻间被照得通明。

  须臾,有熟悉的嗓音传来,明怡抬眸望去,只见三人沿着石阶往下步来,为首一人一身仙鹤补子绯袍,神情冷冽如霜,那张俊脸被煌煌灯火映得皎如皓月,不是裴越又是谁?

  跟在他身侧的则是大理少卿柳如明与佥都御史巢遇。

  “还是阁老英明,查到周晋嗜赌,叫人留意赌场,果不其然,人是锦衣卫在通州一赌场抓到的,原来他躲了几日实在赖不住寂寞,听闻锦衣卫已查过通州往南去了,便偷偷溜出来赌一把,被赌场锦衣卫的细作发现,当场逮捕,适才是指挥使高旭亲自交到我手上的。”

  裴越颔首,“陛下命年前要将琼华岛一案结案,咱们要加快步伐,实在不成,今夜给周晋上……

  正说这话,余光中几位身着灰袍的杂役低眉弯腰打身旁经过,最后一人经过他身侧时,一抹若有若无的冷杉香窜入鼻尖,裴越愣了一下,他素来对气味敏感,这抹气息无疑是熟悉的,他下意识驻足,扭头朝那人望去,喝道:

  “站住!”

第50章 回府!

  整个地牢为之一静。

  几位官员均朝七名杂役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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