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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沈澈从未被人谩骂过,至少没当着他的面,怒气难消,已无心看热闹,“这些狗东西,太过嚣张,蓝知州来扬州前,也曾是御史台的人,怎容得下此等祸害公然行骗。”

  宋允执脚步停在一处人群稍微松动的酒铺前,与沈澈不同,心平气和地打探起了眼前的陌生的城市,随口应他,“为商者,本性罢了。”

  蓑笠挡了视线,他取下来,露出隐藏的上半截面容。

  酒铺靠桥而立,水乡城镇,处处垂柳婆娑,身处于烟火之中的郎君素色长袍,腰身细窄,发带随风,端的是颙颙卬卬,如圭如璋。

  那张脸很快便引来数道目光。

  沈澈对此一幕早已习惯,行至他身侧,拉他换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好奇问道:“宋兄从未来过扬州,如何得知的这些?”

  宋允执:“自是查询得来。”

  大虞战乱平息了五年,百姓得以喘息,商贸正以惊人的速度在复苏,像扬州这等富饶之城,每日来往的船只络绎不绝。

  人多的地方买卖便多,真正前去码头接人的没几个,都是些客栈、酒馆和牙行的人在拉生意。

  凭着一张嘴骗人,吹得天花乱坠,专挑人生地不熟的外地人,拉到店里,幸运点的被骗点钱,不幸的搭进去一辈子。

  看出来他是当着没做任何准备,宋允执与他细说:“这仅是其中行骗手段之一,你可知道小布贼,响马...”

  沈澈摇头。

  宋允执一一解说,沈澈听得后背发凉,庆幸道:“这一趟,得亏有宋兄相随。”不觉又增了底气和胜算。

  若此行来的只他一人,此事必然成不了,但有提刀能杀敌,提笔能斩奸的宋世子在。

  在得知皇帝暗中派了宋允执一道前来,从金陵出发时沈澈便放下了豪言,“以宋兄的聪明才智,一出一月,咱俩定能肃清扬州奸商。”

  彼时的宋世子正翻身上马,待坐稳后,仰目扫了一眼城外的天际,沈澈永远都记得那道目光,冷静而孤傲,仿佛天下一切都乃他的囊中之物,淡然应了他一声,“嗯。”

  为能深入敌营,两人一路乔装打扮,行了半月的水路,终于到达扬州,接下来便是他们大展拳脚的时机。

  待他日降服奸商,功成名就,身为皇后的姑母便再也不会骂他是个草包,沈澈心中的那点不愉慢慢消散,跟着宋世子一道欣赏起了扬州的风光。

  两人踏入的僻静小巷,仍乃一派河清海晏。

  街民逍遥自在,喝茶的、斗蟋蟀的,下棋的,聊天的,巷内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只不过出了一点意外。

  一位围观的小姑娘打翻了下棋人的茶盏,茶盏的主人长得五大三粗,起身一嗓子吼开,姑娘哇哇大哭,猛往后退,越退越快,撞到了两人身上。

  先是宋允执,再是沈澈,最后从两人的身缝里钻出去,逃没了影。

  两人尚有大事要做,并没当回事,但走了一段距离后,便察觉出不对劲。

  沈澈猛晃了下昏胀的脑袋,尚未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听宋允执道:“屏气!”

  太晚了。

  沈澈很快反应过来那小姑娘有问题,但他不慌,宋世子有备而来,有的是办法化险为夷,人倒在地上了,还有闲心调侃,“宋兄,这手段我听过,叫迷...”

  他递出手去摸,没等来宋世子的搀扶,一团碎布先塞住了他嘴,随后一条麻袋从天而降,套在他头上,彻底陷入了黑暗。

第2章

  很快沈澈便发觉,他所指望的宋世子也没能幸免。

  两人被扔到了马车上,隔着麻袋背靠背,如此境地,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

  两个朝廷命官,替皇帝来此办差,谋划了一路,微服至此,还未摸清对方的底细,前脚踏入扬州,后脚...被人绑了。

  天大的笑话。

  小姑娘的药只让人失去了力气,并没有丧失意识,正因为意识尚在,那份被人宰割的屈辱才更强烈。

  挫败的同时,沈澈对这座富商猖獗的城市的憎恶达到了鼎盛,愤怒地扭动身子去挣扎,意识到除了嘴里发出细碎的‘呜呜’声,显得二人愈发凄惨之外,并没有任何用处后,便也如同待宰的羔羊,同他的难兄难弟保持着沉默。

  马车往前,耳边的叫卖声越来越嘈杂。

  走的竟是闹市,足以见得对方是有多嚣张。

  约莫一盏茶,马车停了下来,有人过来掀开帘布,一道女声从阁楼上传来:“人是娘子要的,仔细些。”

  还是个女贼。

  沈澈眼前一黑,侮辱之感更甚,心中骂哪里来的恶妇想找死,睁开你的狗眼瞧瞧爷是谁。

  但对方听不到他的心声,所谓的仔细些,便是两个粗汉一头一尾抬着麻袋,跨过门槛,颠簸上楼,再丢在地上,如同剥瓜皮一般把两人从麻袋里扒出来。

  终于得以重见天日,沈澈怒目瞪向前方的贼子。

  大片的光芒映入眼帘,不似想象中的暗牢,也没有凶神恶煞的恶妇。

  眼前是一间散着清淡茶香味的屋子,尽头处蠡壳窗牖洞开,露出几枝从外伸展而上的海棠枝丫,临窗的位置坐着一位光彩夺目的小娘子。

  小娘子束髻,发冠为金,镶了一圈拇指大小的海珠,裳为宋锦,裙为轻罗,手中捧着一盏白瓷茶杯,本在赏花,见两人‘露’面后,转目望来,身后泄漏的春日照亮了小娘子的半边脸庞,杏眸澄明,雪肤月貌,乃绝色佳人。

  金陵从不缺貌美的姑娘,沈澈还是愣住了。

  对面的小娘子也愣了愣,眼底里的一抹惊艳犹如春色海棠入了眸,慢慢地变得秾丽。

  而她看的不是沈澈,是他身旁的宋世子。

  诚然钱铜在茶棚时,并没有见到这位青年公子的真容,仅靠其身形与穿着便做出了选择。

  她喜欢个高的。

  比起文士,武士更适合钱家,能自保,方能活得长久。

  武士青年更落魄,更穷一些。

  穷了好,好掌控。

  没成想公子的容貌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底下的人不知轻重,‘请’人时动作难免粗暴,麻袋里困了一遭,她在青年的身上却看不出一丝落魄,郎君面孔秀白,墨目疏眉,盯着她的眼底藏着一股隐忍的恼怒,颇有几分莫欺少年穷的倔强。

  她并非歹人。

  钱铜尽量显出亲近,但再友善的目光盯着人打探久了,也是一种冒犯。察觉到对面人眼里慢慢浮现出来的敌意,钱铜才收敛了打探,放下手中茶杯,前行两步。

  随着她位置的移动,头上金冠落入日光中,一道绚丽的光线灼得对面的郎君微微眯眼。

  宋允执对那道刺眼的金光猝不及防,偏头躲避,待再次睁眼便见小娘子已从一团金光中俯身探来,取了他口中布团,轻声与他道:“公子,我许你一辈子荣华,如何?”

  离得太近,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琥铂色的瞳孔,干净澄明,柔和而圣洁的笑颜,很容易让人产生眼下一切都与她无关的错觉。

  金光太灼目,眼底酸涩,宋允执闭了一下眼。

  心中已有了万般猜测。

  大虞历经八年战乱,遍体鳞伤,即便迎来了五年太平,仍有不少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眼前的小娘子一身行头,足够平民百姓几年的花销,如此奢侈作风,其身份必是扬州四大家之一。

  朴,钱,卢,崔。

  她是谁?

  “公子是不是怀疑自己在做梦?”钱铜理解他的反应,告诉他:“不是梦。”为了让他能尽快回魂,伸手握住了他的胳膊,在他极为短暂的惘然注视之下,拧了一把。

  力道不算轻。

  看他目光里迸发出幽幽寒气,钱铜松了手,“瞧,是真的,天下掉馅饼的事,公子今日遇上了,可觉得欢喜?”

  宋允执神智清醒得很。

  奈何一时不备栽了跟头,没力气避开她的攻击,只能任由胳膊上的疼痛蔓延,明朗的黑眸也因此灼灼在跳动。

  沈澈的反应比他大多了。

  被皇帝与长公主捧在手心里的天之骄子,沙场上的玉面将军,从小到大他心中仰望的那轮明月,人人敬之,怕之,爱之...

  如今被一个小娘子绑了不说,还拧他胳膊。

  这等侮辱,于宋世子而言,还不如给他一刀来得痛快,沈澈使劲全身力气抗议:“呜呜呜——”

  钱铜转头把他也打探了一阵后,会错了意,“二人既是友人,我便一并收了。”

  她一脸的勉为其难,合着劫来的人还要她先择一番,他堂堂皇后亲侄子,沈澈:“呜呜呜——”

  钱铜没理他,费口舌的事情,不必她亲自来,唤了声扶茵,“你来说服他们。”

  馅饼反过来说服人来吃,扶茵便拿出了馅饼该有的姿态,“两位公子,我家娘子看得上你们,是你们的造化,别不识好歹...”

  扬州物资富饶,包括人,纵然两位公子一个比一个生得好看,可皮囊处处皆是,像娘子这般有钱的,则不多。

  沈澈:“呜呜呜——”

  “前来扬州谋生的楞头青年,码头一抓一大把,不过他们可没有二位的气运,遇到了咱们娘子,你们可知娘子是谁?”

  话音一落,两道目光齐齐朝她望来,等她揭晓。

  沈澈暗道:你说,说完就可以死了。

  扶茵:“以后你们就知道了...扬州可非人们想象中那般满地是黄金,街头上那些无头苍蝇,四处打转的外地人多的是,你们跟了娘子,乃三生有幸,从今往后,这辈子银钱不必再愁了。”该说的都说了,扶茵挺胸道:“是去是留,二位公子自己拿主意吧。”

  没有谁不喜欢钱财,扶茵笃定了他们不会走,让人松了绑。

  两人身上的药在这时已去了五成,一恢复自由,沈澈立马扔掉嘴里的布团,怒目瞪向钱铜,想告诉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长得好看没用,得长眼,“大胆女贼,你可知...”

  话没说完,被宋允执打断,“小娘子的好意,在下无福消受。”

  离开前,他快速地扫了一眼小娘子腰间的玉佩,拽住沈澈的胳膊,不顾他反抗,头也不回地走去门口。

  “宋兄...”沈澈脸色铁青,如此屈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就这么算了?!”

  宋允执没答,对他使了个噤声的眼色。

  沈澈气不过,“该死的扬州...”

  扶茵盯着两人踉踉跄跄离去的背影,半晌没反应过来,是自己说的不够清楚吗?都穷成这样了,哪里来的勇气拒绝投到嘴边的财富,回头茫然看主子,“娘子...”

  钱铜也不太懂。

  如今的青年都这般有气性了?若有人告诉她,“我许你一辈子荣华。”就算对方把她五花大绑了,她也愿意。

  眼见二人身影消失,完全没有回头的打算,扶茵吸一口气,庆幸道:“得亏娘子备了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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