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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她一手递茶杯,一手攥住剑柄,非要让他给出一个辨别的答案来。

  无非是在怀疑他的身份。

  宋允执探身,五指如同苍劲的竹节,修长又好看,巧妙地从她的指缝之间穿过,接了那盏被她已辗转翻过好几回的白瓷杯。

  她所说的金蝉,是一颗黄豆般大小,镶嵌在了瓷杯的底部。

  然就在他注目的一瞬,金蝉突然窜动,竟是只活物,没等他反应过来,掌心便传来了一道刺痛。

  宋允执瞳仁一缩,白瓷茶盏被他甩出去碎在了地上,抬眸怒目而视。

  沈澈也看到了,愤然起身,怒指钱铜,“你对他做了什么?!”

  “别动。”钱铜及时禁锢住了宋公子的手腕,提醒他,也提醒一旁激动地想要拔剑相向的‘宋’家小郎君,“蛊虫死了,公子也将命不久矣。”

  沈澈眼里滴出了血,惶恐地观察着宋世子的脸色。

  宋世子眼里则滴出了寒冰,紧紧盯着眼前大胆包天的小娘子。

  钱铜似是察觉不到公子们的愤怒,轻拍了一下他压紧的指关节,“放松,捏太紧了,公子也不好受。”

  诚如她所说,那金蝉钻入血脉内,稍一用力,整条胳膊便会传来麻痹之感。

  此女接二连三的诡计,令人防不胜防,着实可恶又可恨。

  “公子放心,此蛊虫苏醒之时,只会让公子暂时使不出力道,不会伤及性命。”钱铜知道他生气,不去看他的眼睛,掰了一下他的手指没掰开,手指头便一个一个地往他指缝里钻。

  察觉到她的意图,宋允执不由瞠目,厉声质问:“你做什么?”

  奈何他如今用不上力,反抗无效,且小娘子有一颗顽强的心,细嫩的手指很快与他十指相扣,“啪——”一下摊开了他的手掌。

  只见掌心内有一个针眼大的小口,正冒着血珠,钱铜叹了一声,抬眸看他,“瞧,都出血了,说了不让你用力。”

  温柔的眸光,来得毫无缘由,灼得他一阵战栗,他从未与女子有过肌肤碰触,手指间的缠绕让他血液加速,神色绷紧,面部变得僵硬。

  他并非任人宰割的善类,这一刻他有了要改变计划的打算,不想与此女再纠缠下去。

  他要杀了她。

  “兵不厌诈,是公子输了呀。”钱铜一面安抚他的情绪,一面从袖筒里掏出绢帕,把他掌心内的血珠抹干净,方才迎上公子火光四溅的深邃眼眸,“对不住了,不是我不相信宋公子,人心难测,在我把命运交给公子之前,公子的命也应该要掌握在我手里。”

  她的命运?

  她是察觉出什么了?

  但小娘子没说太多,把绢帕塞在了他手里,“公子不能杀我,蛊虫虽不伤及性命,若每月不用药,还是会死的。”

  断定了他不会妄为,她浅浅一笑,露出了胜利者的得意。

  宋允执并非没与女子打过交道。

  接触过的大多循规蹈矩,偶尔有些顽皮的,也不过是耍出一些赖皮的手段,从不知一个女子能狡诈至此。

  眼前的女子,穿着打扮与金陵的世家娘子差别不大,行为举止也称得上端庄知礼,可唯有那双浅色瞳仁含笑时,方才暴露出她眼底几近于邪乎的狡黠。

  那张得逞的笑颜无疑刺激了他的怒火,奋力从她五指间把自己的手掌挣脱出,人也站了起来,余下一张沾了血渍的绢帕轻轻飘落在茶案上。

  这小娘子太可恶,沈澈再也忍不住,一掌朝她击出去,“你找死...”

  适才还在沏茶的扶茵,及时出手擒住了他的肩膀,速度敏捷,招数狠辣,功夫竟不在他之下。

  钱铜将‘宋’小公子愤怒与错愕看在眼里,警告道:“小郎君也不能杀我,杀了我,你就没兄长了。”

  捏住对方的命脉,无论何时都是最管用了。

  如今的她有恃无恐,先前宋公子不愿意回答的话,她可以再问了,“宋公子能告诉我了吗?”

  宋允执还沉浸在她小人得志的嘴脸之中,心中重复立誓,一旦她落入自己手中,必将让她得到该有的报应。

  见他眼里星火滔天,除了仇恨大抵什么就不记得了,钱铜不介意又问了一遍:“许亲了没?”

  盛怒中的公子抬了一下眸,倾斜的光线映照在他眼底,似琥珀深潭的一双眼,闪过三分怔愣,七分防备。

  早知道他不好驯服,才用了不得已的手段,钱铜以手指轻拨弄了一下茶案上那张染了血迹的绢帕,催促道:“宋公子?”

  即便自己不惧她威胁,他也要潜伏将她满族一网打尽,那答案与他而言,并无半丝损伤,宋允执回答了她:“尚未。”

  小娘子似乎很满意,从蒲团上悠悠然起身,手里的青铜剑递到他跟前,“郎君拿好,我带你回家。”

第4章

  出师未捷身先死。

  战乱时都未曾尝过这等憋屈的滋味,如今天下太平,成了皇亲国戚,却被一个奸商家的小娘子玩于股掌之间。

  能忍吗?

  不得不忍,宋世子的命还捏在对方手里,马车在座下摇晃,压抑的气氛之下沈澈窥了宋世子好几眼。

  宛如皎月的公子爷,黑眸沉如寒潭,肤似月,唇激朱,眉眼继承了长公主的英气,五官则随了宋侯爷的俊秀。

  除此之外,宋世子还有属于他独特的轩昂与名气。金陵才子,玉面将军,能文也能武,加之侯府世子和户部侍郎的身份,使他成为了当今金陵炙手可热的人物。

  寻常劫人,无非‘财色’二字,‘财’他们便是因为这一身穷酸打扮才被人欺负至此,自是没有。

  那就只剩下了一个‘色’字。

  沈澈回想起那女贼千方百计也要问出宋世子的亲事,心中对此次遭劫的原由已有了猜测,他早说过,以他宋世子的容貌身披麻袋也无用,哪个小娘子看了不迷眼?

  看得太入神,目光没收住,宋世子朝他望了过来,黑岑岑的双眸,浩气凌然,人心里的那点坏心思顿时无处遁形。

  沈澈忙问:“宋兄,是觉得哪里不适?”

  宋世子摇头,蛊虫已沉睡在他体内,麻痹感褪去,与寻常没什么差别,他问:“此女的身份,你可有了断定?”

  比起跑马、斗蛐蛐,沈澈最不喜欢的便是动脑子,“管她是谁,待找到蓝知州逼她拿出解药,再宰了她。”

  宋允执沉默。

  见他不语,沈澈自知失言。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他们已然成了笑话,这时拿出皇帝外甥,皇后侄子的身份去压制对方,除了打草惊蛇,更显出了二人的无能。

  来扬州前两人实则并不相熟,长公主嫁给宋侯爷时,皇帝还在蜀州带他的草鞋军,相同的年岁里,宋允执坐在学堂听先生讲课,沈澈则奋力跟在马屁股后追逐。

  两人唯一的交际,便是每年的春节。

  每年年关长公主都会带上宋允执去蜀州看望他舅舅,那时沈澈时常跟在姑父身边,最喜欢与这位金陵来的贵族少年攀谈。

  尽管很少得到回应,但也不妨碍他同旁人吹嘘,他有一个在金陵的贵族好兄弟。

  皇帝登基后,沈澈被安排在礼部任职,而宋允执则为户部侍郎,交往并不多。

  沈澈最为敬佩的便是他的冷静,连皇帝都说只要有他宋世子在,便没有办不成的事。

  沈澈收回了适才的荒唐之言,“我知此趟任务容不得有半分闪失,这笔账先且记在这儿,待拿到解药,扒了她的皮,宋兄知道她是谁了?”

  宋允执是有了一些眉目,但不完全确定。

  四大家族之首,朴家,家主一脉膝下有四子,并无女郎。

  卢家的女郎均已出嫁,家族中余下的小辈皆为孩童,与今日的小娘子年岁不符。

  剩下崔家与钱家。

  崔家,子嗣最多,可能性最大。

  崔家位于扬州西侧,他们今日所到的码头为南码头,照座下马车速度,约莫半个时辰便可达崔家大宅。

  然而马车只行驶了两刻便停了下来。

  婢女熟悉的嗓音传入马车内,“送两位公子走后门,带到娘子的院子。”

  沈澈的暴脾气又来了,“爷这辈子从未走过后门!”

  肩头刚被宋允执摁住,便又听到外面婢女一声冷哼,“虽说娘子看上了公子,但奴婢劝公子,还是识相点为好,要戒骄戒躁,切莫自傲忘形。”

  沈澈还没见过如此嚣张的女子,鼻子里都喷出火来了,转头看世子,“宋兄...”

  宋世子一贯的冷静,眸子底下淬着看不见的寒冰,“将死之人,你理她作甚?”

  不是崔家,是钱家。

  扬州世代盐商,这一代家主乃钱闵江,膝下有一独女,单名一个‘铜’字。

  钱铜。

  人如其名。

  ——

  钱铜的马车停在了钱家正门。

  三步踏道之上,两扇黑漆大门敞开,鎏金兽首衔着精铜门环,在日光下泛出金黄而沉静的光晕。

  跨进门槛,是一道天然和田青玉影壁,上面雕刻着一副百子图,绕过影壁,迎面一大片生机勃勃的花木世界。垂丝海棠,玉兰树,石榴树,金桂依次排开,十步一颗,随时节次第绽放,眼下正值海棠与玉兰争艳,清淡的花香一路绵延至府邸深处。

  曹管家从左侧紫檀所制的抄手游廊迎来,“娘子,知州夫人来了,正与夫人在院子里说着话,娘子可要过去?”

  钱铜疑惑道:“不是说约好了下一个春宴?”

  曹管家随在她身侧,神色别扭,颇有些难以启齿,“夫人原本是约了知州夫人下回再议,可蓝小公子院子里出了点事...夫人临走时,被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缠住了脚步,一番闹腾,得知对方乃借住在知州府的表姑娘。”

  知州府的表姑娘身怀六甲,拦住了要与蓝小公子议亲的钱家夫人。

  后宅内百年不变的破事。

  一个蓝小公子,吊了崔钱两家好几年,年岁也不小了,忍不住繁殖实属常理,只是...钱铜道:“母亲知道。”

  她语气很轻,又并非疑问,曹管家忐忑抬目,却见其面色平静,瞧不出喜怒来,忙道:“知州夫人已应承,在娘子进门之前,此女不会留在府上。”

  这是留不留的问题吗,扶茵板起脸道:“亲事还没定下来,谁说要进他蓝家的门了。”

  曹管家打心底里也不喜欢这门亲事,眼下却是钱家唯一的出路,家主和夫人明显不想放弃。

  正为难,钱铜接了话,“我去瞧瞧。”

  通往正院的途中,有一排月洞门错落相串,人从里面经过,能看到月亮的阴晴圆缺,月亮的尽头乃一座歙石砌成的九曲桥,桥下引入了一汪活水,潺潺水波下几尾锦鲤清晰可见。

  一名身穿蜀锦的贵妇立在溪水边,看婢女投喂鱼食,嗓音缓慢而沉重,“世上几人能拥有慧眼,预料未来之事?当年发动战事时宫中尚有两位皇子,各自拥军五万之多,八年的时间,竟也相继消磨了个干净,倒是偏于一隅的陛下渐渐杀出重围,从天狼手中夺回了金陵,如此造化不只是你们钱家没想到,就连那些个当朝老臣,也难预料...”

  立在她身侧的妇人衣冠赫奕,连连点头,感激道:“是是...夫人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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