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他在厨房忙碌半天，才将做好的饭菜端出来。奶油栗子汤、小葱拌豆腐、柠檬香煎鸡胸肉……

　　他端好饭菜后，在小窝里找到啾啾。

　　“啾啾，该吃饭啦。”他把啾啾放在桌面上的专用小椅子。啾啾太小了，坐在椅子上的话，根本看不见饭菜。

　　所以谢云溯特别允许它在桌面吃饭，还给它配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椅子。

　　他让啾啾坐上去，还给啾啾系了一个小围兜，免得饭菜汁弄脏羽毛。

　　软软的话，倒是不用担心，它和猫差不多大，在椅子上也能吃得到东西。

　　啾啾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毛茸茸的新幼崽。

　　这幼崽的尾巴尖，的确是它啄秃的。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和起因，只是单纯地觉得对方的奶白色绒毛，非常让它不爽。

　　而且这幼崽，特别蠢。

　　被啄了尾巴，也没有任何反应。

　　啾啾探头，想看一看它秃尾巴的样子。

　　但猝不及防的，它看见软软秃掉的尾巴尖尖，现在被绑上了一朵丝绸做的栀子花。

　　一看就是谢云溯亲手叠的。

　　啾啾：“………………”

　　***

　　谢云溯看见啾啾转过头瞥了一眼软软，豆豆眼中透着心虚。

　　他差点忘记还要教训啾啾不要啄软软尾巴了。

　　“啾啾。”

　　他俯身，与小幼崽平视：“你是不是啄秃了软软的尾巴尖尖？”

　　啾啾：“……”

　　它没有反应，但这在谢云溯眼里，便是一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小幼崽。

　　谢云溯抬手，捏住啾啾的小尖喙：“以后，你如果再欺负软软，就罚你不准吃一顿晚饭！”

　　他对于幼崽做坏事的惩罚手段，除了少吃点饭外，暂时没想出有什么好的办法。

　　毕竟都是幼崽，即便做了坏事，也会让人忍不住原谅orz

　　啾啾挣脱开谢云溯的手，吃起饭。

　　“对了。”

　　谢云溯想起他收到的幼崽用品代言邀请函，他便顺着这次晚饭，讲给两只幼崽们听。

　　“啾啾，软软，有一家公司想邀请你们去代言幼崽用品，地点在帝国星，简单来说就是借助你们的帮助，把幼崽用品卖给更多小幼崽。”

　　啾啾：“……”

　　若它现在是人形形态，恐怕会对谢云溯的话狠狠嗤笑出声。

　　它作为龙族首领，是绝对不会和奶瓶、奶嘴这些幼稚的玩意扯上关系。

　　更不用说还要以广告的形式被记录下来，在帝国范围内播放给群众们看。

　　它是不可能参加的。

　　万一它参加了，哪天被帝国群众认出来，——“看啊！残暴无情的龙族首领，竟然偷偷地代言了帝国幼崽奶瓶！而且代言的奶瓶还没有幼崽喜欢！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肯定走到哪里都是。

　　而且龙族们肯定也会知道，吵吵嚷嚷地想要把这件事记入龙族史册。

　　这对它来说，绝对是莫大的耻辱。

　　想想都觉得窒息。

　　啾啾毫不犹豫摇摇脑袋。

　　“不喜欢吗？”

　　谢云溯并不感到意外，他转过头，问软软：“软软，你想参加吗？”

　　软软眨眨眼睛，湿漉漉的眼光透出一点迷茫，奶白色绒毛沾着半片板栗。

　　谢云溯：“……”

　　他觉得软软现在应该听不懂，还是等精灵族家长们的回复。

　　谢云溯和幼崽们吃完饭后，便为软软准备起睡觉的床。

　　本来他打算让软软和啾啾一起睡，可因为软软被啄秃尾巴一事，他想了想，还是让软软和他睡，啾啾则一个房间。

　　睡觉之前，谢云溯坐在卧室窗台上，想读一会书。

　　他抱软软来卧室，啾啾并不知道它是被单独分在外面睡觉的。

　　它以为自己也能和谢云溯一起睡，便啪嗒啪嗒扇起小翅膀，落在谢云溯的肩膀上。

　　谢云溯望一眼肩头上的奶白色团子，也不好意思将对方赶跑，便任由它蹲在肩头。

　　他拿起前几天在集市上买的书，《龙族幼崽饲养指南》

　　里面除了讲一些照顾龙族幼崽的注意事项，还讲了几则真实存在过的幼崽故事。

　　其中有一则故事特别吸引谢云溯。

　　龙族幼崽004的故事。

　　它是被上一任龙族首领制造出来的，是用来征服全星系的武器之一。

　　它被制造时，实验员设定它是不允许拥有智慧生物独有的感情。

　　所以，所有人都当作它只是一块稍微高级点的武器，从它出生开始，几乎每一场战事都有它的身影，最后也总是沾满鲜血和污秽回来。

　　没人夸奖它，没人关心它，更没人把它当作成一只普普通通的龙族幼崽。

　　直至很多年过后，实验员们回忆起这段往事，翻看过往的数据，才发现——

　　当初的基因设定并没有成功，004是有感情的。

　　和许多普通生命一般，有着热烈滚烫的情感。

　　甚至比大部分人都要敏感。

　　004很想当一名普通幼崽。

　　它会去幼崽养育所门口，捡其他幼崽丢弃的玩具、图书，再小心翼翼地当作宝藏，藏起来。因为只有这样，它才能给制造出一种“自己是幼崽，被人照顾着的”假象。

　　它喜欢吃糖葫芦，可惜唯一吃过的糖葫芦，是在地上捡的，变质发臭，沾满灰尘和污秽。

　　它喜欢被抚摸，看星空，怕打雷……

　　它也疑惑过，——为什么自己就是处于一只幼崽的年龄，可怎么没人把自己当成幼崽？

　　尽管它拥有无比强大的战斗力，但本质上还只是一只幼崽而已。

　　谢云溯看着004的故事，有点不太忍心再看下去，于是合上了书。

　　他将肩膀上的小幼崽取下来，揣在手心里。

　　窗外暮色渐沉，落日余晖糅杂在拂过的晚风中，吹向远方。

　　他手里的奶白色毛绒团子，也沾染上来自落日的余温，甚至还带有阳光香气。

　　毛绒团子蹲在他手心里昏昏欲睡，小小的爪子踩来踩去，绒毛完全紧贴着手掌。

　　谢云溯忍不住戳戳啾啾：“啾啾，你还记得我在夜市买过一本《龙族幼崽饲养指南》吗？”

　　啾啾抬起眸，漫不经心听起青年讲话。

　　“我在这本书里看见过一只龙族幼崽的故事，它叫作004。”

　　啾啾倏然睁开金眸，整只团子随之愣住。

　　004？

　　“这只小幼崽很可怜，被当成没有感情的武器。但它真的只是只幼崽，喜欢玩具，吃糖，被人抱……”

　　谢云溯轻声喃喃，眉目低垂，语气有点失落。

　　他作为幼崽养育员，和容易就能和幼崽共情。

　　他单是看着书里的文字，都能想象出——那只小小的龙族幼崽，明明也是毛茸茸，小小只的可爱模样，却要被迫沾满鲜血与污秽，一直孤零零地一个幼崽。

　　要是有这么可怜的幼崽摆在他面前，他一定会忍不住狠狠地抚摸！拥抱！轻哄！

　　谢云溯轻叹口气，温润的眸色从眼睫中漏出，落在手心里的啾啾。

　　“不过这只幼崽的故事，距离现在也已经几百年了。不知道004到人生的最后，有没有被人真正地当作幼崽过。”

　　星空渐露，光芒洒落，落入青年的琥珀色眼眸。

　　啾啾抬头，与他的星眸相撞。

　　它在心底，第一次勉为其难地回答青年口里关于幼崽的问题。

　　——他口中的004。

　　早就被人当作可爱幼崽了。

　　抚摸，拥抱，轻哄，一样都不缺，是最幸福的小幼崽。

　　星芒完全显露，星光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岁月静好，山河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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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溯没有再看那本《龙族幼崽饲养指南》，他打开光脑，想回复那家邀请幼崽们代言的公司，想先告诉他们有一只幼崽不愿意去，另一只幼崽还不清楚，要等家长的回复。

　　不过回复之前，他想再问一次啾啾的意见。

　　那家公司的地点是在帝国星，如果啾啾愿意去的话，可以借这次机会，见见世面。

　　毕竟他不想幼崽像他这样，从小到大都在这颗偏僻的星球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