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在线阅读
穿越 重生 架空 总裁 青春
修仙 耽美 玄幻 都市 惊悚
年少不知魔尊好 TXT下载  
上一页 下一页
白天 黑夜 护眼

第57节


  凤清韵瞟到他这么大的阵仗, 只觉得像个开屏的孔雀, 一时间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然而钟御兰听到龙隐的话后, 却完全顾不上他拿来的东西, 反而神色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连带着周围的一切幻象都跟着模糊了一瞬, 好似要从这个过于美好的梦中苏醒过来一样。

  凤清韵鼻子一酸, 蓦然闭了闭眼睛。

  “他说得没错……”钟御兰轻声道,“玉娘, 你和他真的幸福吗?”

  “幸福。”凤清韵点了点头,却带着些许坚定道,“娘,我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钟御兰盯着他看了良久,抬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按理来说幻象是不能被触碰到的,可凤清韵不但被触碰到了,而且竟从中感受到了一丝真气渡过来。

  但那真气和他先前感受到的一切都不一样,不是妖气、不是灵气更不是魔息,反而像是黄泉一族的死气。

  而紧跟着,那死气蓦然触及到了血脉深处的血契。

  凤清韵浑身一颤,下意识抓住了龙隐的手腕,然而身为契主,龙隐却好似早有预料一样,神色间并无异样。

  钟御兰触及到那崭新的血契后,整个人愣了一下,而后蓦然收回手,神色间有些悲伤又有些高兴,半晌呢喃道:“好,这样也好……是娘对不住你,但总归能换一个你喜欢的,总比你不喜欢的强。”

  凤清韵一开始未能理解话里面的深意,可愣了片刻后,电光石火间,他却蓦然想明白了什么——钟御兰早就知道凤清韵血脉中有血契,更知道他血脉中的血契,是先前和另一个人结下的!

  但以凤清韵对钟御兰的了解,他相信剑尊的为人,更相信身为师尊,她若早知如此,势必会将慕寒阳就地正法,逐出师门。

  可年少时连凤清韵自己都没察觉到血契,带孩子本就粗糙的钟御兰对此恐怕也并不知晓。

  但直至她留下麟霜剑“飞升”,她都没有表现出知情的意向,那她是什么时候得知此事的呢?又为何因此耿耿于怀呢?

  心中疑问正盛,然而问题的答案,其实也呼之欲出。

  看着周围熟悉的场景,以及“玉娘”和“李寡妇”这两个熟悉的身份,一切都早有定论了,只是凤清韵迟迟不愿意相信,而下意识回避而已。

  ——那幻境中的李寡妇,并非幻象,而是实打实的,死后本该魂归轮回台的钟御兰。

  那时的钟御兰本就不是活人,故而哪怕入了幻境也未被身为龙神的龙隐认出来。

  原来幻境中的两人当真对面相见不相识,钟御兰连一句发自内心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装在空壳中,隔着厚厚的屏障,再看一眼她的徒弟。

  她甚至连发现了藏于徒弟血脉中的血契都不能开口让他注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再次“爱”上那个人,眼睁睁看着一切按着既定的故事走下去。

  血契之事几乎成了钟御兰不愿转世离去的执念,对于钟御兰而言,那本就是她的疏忽,可那真的能算是她的错吗?

  至少钟御兰认为是的。

  对小徒弟看管不严,让他血脉中落下此等压制妖宠才会有的血契,堪称在灵魂深处烙上奴隶的印记。

  她为此悔恨到一遍又一遍地将自己囚禁在执念之中,不愿魂归黄泉。

  可凤清韵并不认为她有任何错处。

  有许多人总是因为爱所以越发苛责,会加倍迁怒亲近之人,而宽恕外人。

  但凤清韵并不是这种人。

  他反而忍不住心下发酸地想到,原来这便是你不愿归去的执念吗,师尊。

  踏碎虚空后,你到底经历了什么?眼下又为何会出现在上古遗迹中,难道一切当真和麒麟的时空之力有关吗?

  可钟御兰给不出他任何答案。

  凤清韵心下摇摇欲坠,面上却深吸了一口气道:“娘,您没有什么对不住我的……是我没有尽到孝道,从今往后只要您开心,我什么都答应您。”

  ——只要您能放下执念,魂归黄泉,我什么都愿意做。

  龙隐并未开口,只是站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

  白若琳似是也猜到了什么,眼角有些泛红,也没有说话。

  原本拥挤的院子里一下子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虽然齐江不认得龙隐,连子卿却觉得大事不妙,他甚至通过两人的互动,隐约猜出了凤清韵的身份,因此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起来。

  可眼下大能云集,他连传音也不敢用,只能用最原始的法子,连忙和齐江使眼色。

  好在蠢了良久的齐江终于聪明了一回,见那些大能似乎来不及顾及他,立刻也不叫了,随手从储物戒中掏出灵药,抹在伤口处后,立刻捡起断臂,连滚带爬地跑到院门处。

  然而他和连子卿冲到院门处时,两人却似乎撞到了什么禁制,一时间竟然出不去了。

  二人只得愕然地站在远处,而不远处的庭院内,无比割裂的画面还在继续上演。

  “好好好,有你这份孝心就够了。”钟御兰听了凤清韵的话后,就像是最寻常的母亲一样,感动得眼角湿润,“娘这一辈子没有什么愿望。”

  “贵婿说得对,你能高兴,便是娘此生最大的诉求。”钟御兰放下杀猪刀擦着眼泪,当即便改了对龙隐的称谓,“既然你们两情相悦,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是爱女大婚的日子了,有劳各位来参加婚宴了。”

  ——这怎么又变成了婚宴?!

  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那断臂的齐江更是僵硬地转过身,不可思议地看向钟御兰。

  这道幻影方才不是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吗?眼下为什么又说“有劳各位”?

  没等他们想出缘由,下一刻,随着钟御兰话音刚落,一方幻境竟然当即变了副模样!

  只见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艳丽的绸缎披上房梁,哪怕只是一座普通到堪称不起眼的村落,一时间竟也称得上十里红妆。

  原本僻静的农家小院,一下子被装潢得喜气洋洋起来。

  整个幻境竟然真的以此人的意志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众人因此蓦然意识到了什么,随即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个起初他们以为平平无奇的杀猪寡妇——她竟然是阵眼?!

  遗迹实际上本就是一个巨大的天然阵法,是阵法便有阵眼,

  正如玄武遗迹的阵眼是玄武一样,朱雀遗迹的阵眼便是朱雀。

  不过四象无心,牵扯到四象的遗迹中,阵眼只是一个代表着四象尸首或者其他决定性的物品所在的象征,对于大部分修士而言,四象遗迹的阵眼只代表着等到幻象结束后,此处会有好东西而已。

  然而四象无心,但人、妖、魔等生灵有心,一些以修士尸首为阵眼的小遗迹中却会出现一种特殊的情况。

  上古之战期间,天道被毁,新的秩序却未出现,大批灵魂无处可去,便直接湮灭在天地之间。

  少数大能的魂魄因为极度的执念,得以残存在他们的遗迹之中。

  一旦遗迹开启,这些执念便会在开始之初幻化做幻象。

  入遗迹的修士需要了却这些大能的执念,送他们魂归黄泉后,遗迹幻象才会结束,否则遗迹便不会真正开放。

  这种情况下,就是谁撞上谁倒霉了,满足不了阵眼的想法,解决不了他/她的执念,一辈子被困死在幻象中的修士也不是没有。

  毕竟上古大能并非都是善类,那种喜欢看人开肠破肚以供取乐的魔修多了去了。

  相较之下,钟御兰只是想看场大婚而已,简直称得上和善。

  ——其实她的执念,不过是在濒死时落入幻境,发现了凤清韵身上的血契却无法开口,想再陪陪自己可怜的徒弟,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在大婚当夜充作祭品,最终惨死在山中,自己却无能为力。

  可这些统统为外人所不知,在场的齐江等人只是战战兢兢地知道,这寡妇不知道什么癖好,就想看她“女儿”跟野男人成亲,还得让人陪着。

  这种事情实在离谱到了姥姥家,连那个魔修脸色都绿了,可他们又没地方说理,一行人只能硬着头皮当真陪着大婚。

  宾客不情不愿地落座后,一时间鞭炮齐鸣,锣鼓喧天,整个村中似乎都充满了喜气洋洋的氛围。

  那声音直上云霄,连不少找不到阵眼的修士都听到了这里的动静,可找到这处小院的人要么有机缘,要么有实力,并非任何一个寻常人都能找来。

  故而不少人只能在村庄外围不停地打转,眼看着疑似阵眼所在的地方却无可奈何,只能干着急。

  而“闺阁”之内,一回生二回熟的白若琳正站在梳妆台后,和不久前那次大典上一样,给凤清韵梳着头发。

  她似乎也意识到了,她的师尊恐怕早在踏破虚空“飞升”那日时便不在了,这一切不过是钟御兰濒死前的执念。

  白若琳心头泛起了一股说不出的酸胀,但早在钟御兰离奇“飞升”时,身为她的弟子,凤清韵等人心下便已经有了些许猜测,而随着白若琳逐渐长大,从师兄同门的只言片语中,她其实也能猜到几分真相。

  故而眼下猜测化为现实,她只是难免伤痛,但在悲伤之余,也还勉强能开出玩笑:“师兄又要嫁人了……不过这次嫁的人比前一次强多了,师尊看了也一定会高兴的。”

  凤清韵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笑了一下,笑意却未达眼底,随之轻声道:“……嗯。”

  吉时已到,他从白若琳手中接过盖头披上,起身出了“闺房”。

  拜堂的地方也并非别处,正是院门正对着的那处正房,从凤清韵那屋出了门走几步路便是了。

  眼见着凤冠霞帔的新娘子和新郎官站在台下,一眼看过去般配得不得了,坐在正位上的钟御兰当即笑得合不拢嘴起来。

  而白若琳在此刻又干起了老本行,清了清嗓子便熟练道: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除了主持婚礼的白若琳,外面的“宴席”上只有三个人,纷纷面色间如丧考妣地坐在那里,陪着钟御兰演这出也不知道是嫁闺女还是招赘婿的好戏。

  齐江脑海中不住浮现连子卿方才踩着这寡妇手腕过去的样子,他断臂处的伤口早就通过灵药修复好了,却依旧因为对迁怒的恐惧而隐隐作痛。

  从拜堂开始到礼成并未用去多少时间,可两人刚一拜完堂,天色不知为何瞬间便黑了下去,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呃,接下来……”被临时拉来充当司仪白若琳见状卡了一下壳,随即有些不自信地压低了几分声音,“送入洞房……?”

  齐江闻言脸色一下子又绿了,哪怕是恐惧到了这种程度,连手臂都断了一边,他却依旧没压住心底的妄念,忍不住又看了那凤冠霞帔的身影一眼。

  然而盖头遮盖下看不到新娘的模样,只能看到他身旁的那个男人漫不经心地投来一眼,可那一眼中的冷意却深不见底,好似在看一个死人。

  齐江登时通体生寒,只感觉骨头都在发冷,吓得连忙收回了视线。

  凤清韵听到白若琳那小姑娘的话后心下好笑,面上却有些发热,他在盖头下清了清嗓子,刚想说什么,钟御兰竟然当真开口道:“拜过天地后,确实该洞房了。”

  凤清韵一愣,随即于盖头下愕然地抬头——她方才说什么?!

  可钟御兰反倒面色平静道:“诸位来客想必也吃好了吧?”

  实际上那三人一口饭都没能吃到,但他们眼下面色惨白,谁也不敢说吃不好,只敢点头。

  “那就请回吧。”钟御兰说着挥了一下手,原本紧闭的院门随即便敞开了。

  那三人闻言连忙起身,因为恐惧连礼都行得不尽人意,行完后也顾不得其他,直接慌不择路地冲出了院门。

  唯独白若琳犹豫地看向剩下的两人,动作之间多有不愿离去的踌躇,钟御兰见状感谢道:“今日多谢姑娘了,这是谢礼,夜路不好走,你家中长辈应该也在担心你,早些回家吧。”

  说着她从腰间的毛巾下解出来了一个破旧到褪色的储物袋,抬手递给了白若琳。

  白若琳一眼便看出了那正是剑尊飞升时带走的唯一一个储物袋,可经过不知多少年的岁月洗礼,那储物袋像极了普通农妇用来装杂物的口袋。

  一声姑娘唤得白若琳心头一颤,几乎要落下泪来,忍不住道:“师尊,您到底在踏破虚空后经历了什么?”

  可钟御兰只是和蔼地看着她,正如当年在幻境中看着凤清韵一样,透过那具厚厚的空壳在看她,却一句话也没办法回答。

  白若琳蓦然闭了闭眼,抬头看着那轮幻境中的明月,待眼泪回去后,才低头轻声道:“那我明天再来找师……玉娘和他的相公。”

  钟御兰闻言笑了一下道:“自然好,明日会是个好天气。”

  可她们都知道,这或许便是最后一面了。

上一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