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昨晚上根本没察觉到疼，他只记得笑着笑着就睡着了，疼痛是今早醒来才感受到的。

　　他酒量虽然不怎么样，但绝对不是喝酒断片的人，昨天的一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李随真啊李随真，你也够可以的了，怎么能做出那种事……就算喝多了，胡闹到那种程度也过分了。”

　　想到竟然亲了夏星驿，他不由得使劲又擦了擦嘴。

　　不出意外，那王八蛋应该已经连夜跑路，永远不会再出现他眼前了。

　　“便宜他了。”

　　不过，他应该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了，想到这里，李随真忍不住哼笑了一声。

　　咚咚咚！

　　他隐约听到有敲门声，以为是随行人员找他，便穿好衣服，简单整理了头发，打开了房门。

　　“李总，我们能谈谈吗？”

　　没想到门外居然是夏星驿，这家伙不仅没连夜跑路，还敢冷静地出现在他门口。

　　“谈谈？”

　　这小子究竟还想耍什么花招？

　　这倒是引起了李随真的好奇心，此时酒劲儿过去，已经清醒的他，略作犹豫，便回答：“进来吧。”

第25章

　　夏星驿没有选择沙发，而是径直走到桌前，他拉开椅子，手掌随意地在桌面拂了一下，目光低垂，整理着腹稿。

　　李随真随即坐到了他的对面。他身体后倾，靠在椅背上，双臂交叠在胸前，姿态闲散中透着几分戒备，目光不离对方的脸，语气冷峻且直接：“你想说什么？”

　　他得比对方表现得更冷静才行。

　　夏星驿没有急着回应，而是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经过昨晚的闹剧，我想我们之间的过节，能不能先告一个段落？”

　　李随真哼笑，“听你的意思，是不打算辞职了？”如果对方不打算继续再在丰琪供职，没必要过来说这种停火的话。

　　你以为我想吗？！夏星驿嘴唇嚅动，深深叹气，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李随真一愣，眼睛先是瞪大，随后又眯起，“你在打什么主意？”

　　夏星驿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忍住忍住，一切都是为了做试验：试试看博得李随真的好感，能否打破循环，进入下一天。

　　不过，跟这个狗东西道歉，真是天罡倒反，没有天理了。

　　连李随真本人都不信他能道歉，就是证明。

　　他微微低头，避开李随真的视线，直盯着光洁的桌面，缓缓地说：

　　“不得不承认，你昨天的行为对我刺激很大……”先承认自己受到了巨大伤害，免得李随真觉得伤害不到位，继续寻仇，“所以我昨天晚上回去后，睡不着，想了很多。或许我当初真的伤害了你，才让你这么多年都放不下，不管是自律锻炼身体，还是自毁做昨天……那种事，都是因为恨极了我。

　　可能你不信，但我确实是个善良的人，一想到有人因为我受到这么大的伤害，我也发自心底的难过。同时我也在想，为什么我放下了，而你还没有。

　　应该是因为我们两人在打架之前的遭遇，大不相同的关系吧。我妈妈是因为疾病去世的，在她去世的一年前，其实我就隐约觉得她会离开我……她去世的三个月前，我就知道她会离开，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但是你的父亲离开得很突然，你没有像我一样做好准备，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你一定很难接受……

　　还有，就像我说得那样，我是皮着长大的，一路走来也受过不少的挫折，也和同学打过架。而你，一定是众星捧月长大的，和我冲突可能是你人生中的第一次。

　　所以，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你的心境，太过于冲动了。”

　　夏星驿一口气说完，才抬头观察李随真，见他表情复杂，嘴角紧绷着，不过并不是生气。

　　于是他继续说了下去，“……如果我能穿越回去，我会在电梯里就拦住你……”

　　“怎么，阻止我打你爸吗？”李随真没好气地说。

　　“他毕竟是我爸爸，我不能看着别人伤害他。但如果我能穿越回去，我会在电梯里拦住你，把你带离那恶心人的婚礼现场，因为我也想逃离那里。

　　或许我们会有共同语言，买点啤酒，找个风景开阔的地方，一边喝酒一边诅咒他们……喝醉后，不管是哭，还是笑都好，之后我们各自回学校，那一天只是我们人生中平淡的一天而已……”夏星驿说着，想到自己居然要低三下气地跟李随真说好话，就气得眼圈泛红，点点泪光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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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你终于说了几句人话。”李随真将胳膊放在桌子上，整个人的姿势都松弛了下来，“行了，你的道歉我收到了。我也不打算继续为难你了，回去之后，会给你赔偿金的，你尽早离职吧。再见，夏星驿，江湖不见。”

　　我倒是想离职，但是离开丰琪，我上哪儿去找你去，万一我的时间循环真的和你有关，离开你，我可怎么办。

　　“能别开了我吗？”

　　“都闹成这样了，你竟然还想继续留在丰琪工作？”李随真眉毛快拧成疙瘩了。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各方面都满意的工作，真的不想失去。并且不管怎么说，现在推进的西梅汁，如果获得成功，毫无疑问将成为我简历上重要的一笔，我很需要它。

　　从这点也能看得出来，我就是个普通的上班族，你可能无法完全理解我的处境，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希望你能允许我继续供职。我保证，我会很努力的。”

　　李随真听得直挑眉毛，自己憎恨了五年的家伙，突然就变成把肚子露出来，任人宰割的哭唧唧的小狗了，这感觉……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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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李随真，原来你真吃这套啊。夏星驿看着数字跳动，颇为无语地想。

　　他继续可怜兮兮地说：“……所以，我可以留下吗？毕竟我也实在不想回洪江去，我爸知道我在当地的话，一定叫我回家住。我真的不想回去，因为我知道那不是我的家，是他们的家。”

　　这句话正中李随真死穴，“行了，你想留，就留吧。随时欢迎你辞职。”

　　夏星驿闻言，立即装出激动的样子，“谢谢李总。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的。”

　　如果今天24点发现时间还是重置了，时间循环和李随真的好感度没关系的话，一定臭骂他一顿，把自己此时低姿态的恨找回来。

　　“行了，赶紧走吧。”李随真摆手，打发夏星驿离开。

　　“是。”夏星驿起身，再次表示感谢，“那我不打扰了。”

　　“对了，我有句话要告诉你。”李随真理直气壮地地说：“对于昨晚的行为，我不觉得有任何不妥，那是叫你永远记住我的合理手段。”

　　哪里合理了？！神经病？！夏星驿深吸气，又慢慢吐出，语气尽可能地平和，“我知道，我也把它当成了打架行为，‘你用你的嘴打了我的嘴’，就是这样。”

　　“……”李随真哼笑了一声，下了逐客令，“赶紧走吧。”

　　“那我走了。”夏星驿身心俱疲地说，他这个表现可不是伪装的，而是切实感受。

　　他离开李随真的房间，在走廊上碰到了于昊，两人打了招呼擦肩而过。

　　于昊忍不住回头瞧夏星驿的背影，显然他是从李总房间出来的，难不成他昨晚在那里过夜了？

　　一般情况于昊是不会胡思乱想的，但昨晚的情况实在不一般。

　　李总和夏星驿昨晚上的状态，怎么看都是有矛盾要解决，夏星驿也是一副想要逃离的惊慌模样，但现在他看起来却十分淡定，只是非常疲惫。

　　“……疲惫？”于昊使劲摇头，驱散不该有的念头：和我没关系，和我没关系，这种瓜最好不要吃，小心把自己噎死。

　　返程的飞机上，于昊发现夏星驿情绪依然低迷，飞机降落的时候，怔怔看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什么。

　　而李总呢，情绪就高涨多了，至少比昨天下午游览名胜的时候高兴。

　　夏星驿其实也注意到了李随真的表现，但他此时，实在没力气和他置气了，毕竟这已经是他连续第四次坐回程的飞机了，都快吐了。

　　他现在担心的是，如果明天一睁眼，他又回到了江景酒店内，他该怎么办。

　　出了机场，各人各回各家。夏星驿一回到宿舍，看到和他离开时一样的摆设，想起他经历过的搬家打包，再次感慨力气都白花了，汗也白流了。

　　不知道明天是个什么情况，他也懒得拆行李，就那么放着。

　　他本来是想坚持到24点的，但身体状况实在不允许，虽然他在度过的循环时间内，他是有好好休息的，但是因为时间回溯，他的身体也回到了前一晚喝酒熬夜的疲惫状态。

　　他的眼皮打架，就这么握着手机睡了过去。

　　等他再睁开眼睛，一瞧时间：14日07:06

　　“……新、新的一天！”夏星驿坐了起来，害怕手机时间不准，特意打开网页搜索了实时时间，确定无误真的进入了新的一天，他又跌回了床上。

　　但紧接着更痛苦的情绪席卷了他，恨得他在床上直蹬腿。

　　理论验证成功，他不仅不开心，反而悲痛欲绝。

　　他抓过枕头，蒙住脑袋，痛苦地想：难道从现在开始，每天都要讨好李随真，才能进入新的一天吗？！

　　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就是争宠的妃子，也不用每天都讨好皇帝吧？

　　甚至有些妃子，本身还爱皇帝呢。

　　他呢，全年无休不说，讨好的还特么是死对头。

　　“啊——”夏星驿崩溃地大叫。

　　咚咚咚！伴随着敲门声的是王羽关心地询问：“小夏，你怎么了？”

　　叫得太大声，被早起准备上班的舍友听见了。

　　“没事，做噩梦了。”夏星驿调整情绪后回答。

　　“哦，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事了，叫得那么惨。”王羽的声音渐渐远离了他的房门。

　　夏星驿呈大字形躺在床上，喃喃自语，“是啊……忒惨了。”

　　—

　　以夏星驿的认错道歉为标志，李随真对夏星驿的战斗取得阶段性胜利，

　　五年来，第一次在想到夏星驿这家伙的时候，不是膈应反胃，而是神清气爽。

　　李随真浑身充满喜悦，大步走进了办公楼。

　　在走向电梯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一个熟悉到过分的身影——夏星驿。

　　他怎么在这里？李随真狐疑地看向他。

　　“李总，您早。”夏星驿满面笑容地向他打招呼。

　　必须承认一点，夏星驿虽然招人讨厌，但他的皮囊确实不错，笑起来很好看，即使李随真烦他，也没法否认笑容可掬的夏星驿比平时讨人嫌的程度要少一点。

　　李随真瞅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想干什么？

　　“啊，电梯来了。”夏星驿率先进入，贴心地给李随真按好了他的楼层，又按了自己的楼层，等李随真走进来，关闭了电梯，整一个电梯小弟。

　　没人喜欢和领导同乘一部电梯，在李随真出现的时候，周围的人就已经放慢了脚步，故意拉开距离，所以这一趟电梯，只有不怕死的夏星驿和李随真。

　　李随真直言不讳地问：“干什么，这么殷勤？”

　　夏星尽量笑得纯真而诚挚，“殷勤吗？你也可以理解我在为我之前的不当行为赔罪。而且，我要在丰琪继续待下去，也得和你搞好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