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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悠着点吧,后劲可足着呢!”

  不知谁提醒了一句, 却正好被周遭客人迸发的笑声盖过。

  这厢纪轻舟正喝酒吃菜, 与新结识的朋友闲聊, 解予安已吃完了饭,搁下了筷子。

  他没有再来一碗的意思, 拿起茶杯漱了漱口后,便安静地靠在椅背上听友朋聊天。

  两旁包厢的客人有些喧哗, 听声响似乎还叫了堂差, 分明是一群大老爷们在谈商业,却不时传来娇滴滴的劝酒声。

  连在这种酒楼吃饭都要招妓侑觞, 此种风气真令人作呕。

  解予安正于心中冷笑鄙夷着隔壁包厢客人的品行, 忽感肩膀一沉,蜜瓜的清香混合着淡淡的酒香从身边传来。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将肩膀上的人推开, 却摸到了一手浓密而顺滑的头发,触感颇好。

  “怎么回事啊纪兄,喝醉了?”

  独属于骆明煊的洪亮声音传来,打断了解予安的动作。

  “还早呢,区区两杯绍酒……”

  纪轻舟话到一半已经意识不清了,只觉得脚下轻飘飘的,五脏六腑都在燃烧。

  “得了吧,话都说不清了!”骆明煊发出了嘲笑,“也是怪,你这人喝醉了怎么就耳朵红,脸还是白乎乎的……”

  他看着纪轻舟在灯影摇曳下迷蒙的双眸,逐渐放低了声音,怀疑是不是自己也喝醉了,否则怎么会觉得对方那被凌乱发丝遮掩的醉颜如此的惊艳动人……

  解予安无意识地揉了两下纪轻舟的头发,放弃了将人推开的想法,说道:“你们继续,我带他回去。”

  “噢,那我去叫阿佑。”骆明煊蓦然回神,似是为了躲避什么妖精般的,匆忙放下酒杯,起身去跑腿。

  靠在肩头的人不知是否已昏睡过去,跟软若无骨似的,使不上分毫力气。

  解予安便抓住纪轻舟的左手臂绕到自己的脖子上,抬手环住他的肩膀,将人扶起了起来。

  “要不要帮忙啊?”邱文信不慌不忙问了句,却没有半点要起身的意思。

  “不用,不重。”解予安简言答。

  他正考虑着是将纪轻舟转移到自己后背上背着走,还是直接把人扛在肩上,骆明煊的嚷嚷声便已传入耳际。

  “欸元哥,你这也太不便了,我来扶他吧,阿佑,你好好顾着你家少爷!”

  “区区两杯……”

  “别区区两杯了,过来吧你!”

  解予安微蹙眉头,尽管知道对方这个提议没有问题,心里却莫名地觉得这样不妥。

  骆明煊没等他思考,说完就热心肠地抓住纪轻舟的右手臂挂到了自己后脖子上,稍一使劲,将人拉了过来,半拥半揽在怀中。

  接着又用空闲的那只手提起了纪轻舟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扭头说道:“走吧,送你们到车里。”

  解予安肩头一空,熟悉的气味也随之消散。

  他心底无端地感到烦闷,一言不发地拿起靠在椅边的手杖,在黄佑树的指路下走出包厢。

  夜晚的街道华灯闪烁,路面上人流却比往常稀少。

  一辆汽车疾驰而过,车灯光芒穿透薄雾,映照出蒙蒙细雨。

  解予安嗅到空气中潮湿的水汽,才恍然反应过来,他的心烦与气闷原来是下雨天所致。

  年幼时住在苏州,一到梅雨季便没日没夜下个不停,既阴暗沉闷又潮湿黏腻,老宅里永远充斥着木头腐烂的霉味,连床铺和棉被都是潮乎乎的,像融了浆糊。

  所以他向来厌恶下雨。

  骆明煊将纪轻舟扶进车里后,打了声招呼就匆忙回酒楼了。

  解予安在黄佑树的帮助下坐进车内,掸了掸肩膀和袖子的水珠,嗅到密闭空间里另一人的气味,心情稍微好转些许。

  后车座的空间狭窄,解予安不可避免要和纪轻舟贴着手臂肩膀而坐。

  随着车子调转方向,他感到身边人陡地向车门倾斜过去,便急忙抓住了他的肩膀,将人拽了回来。

  结果这一下似乎捏得过于使劲了,都已醉得昏睡过去的人硬是被疼醒了过来,发出了轻轻的抽气声,咕哝道:“轻点,痛死了。”

  解予安松开了手,不冷不热问:“醒了?”

  纪轻舟仍在酒醉迷糊中,听见这低沉而清冷的音色,眯着眼瞧了他几秒,没认出来这帅哥是谁,但潜意识里觉得挺亲切的,就随意地“唔”了一声,抱住对方的手臂,头一歪枕着人肩膀继续睡了。

  解予安不喜与人这样亲近,但黏在身上的潮湿雨气令他不想动弹,无奈之下,只好维持着这个姿势,直至回到了解公馆。

  经过二十多分钟的行程,到家时,纪轻舟已从昏睡状态中脱离出来,尽管仍神志不清,但起码有人搀扶时,能自己走路了。

  只是他不要黄佑树搀扶,就只肯挂在解予安身上,扯也扯不过去。

  “少爷,要不我再叫两人来……”失败两次后,黄佑树想出了请帮手的主意。

  解予安叹了口气,一手握持手杖,一手搀扶着醉汉,说:“走吧。”

  花费了足足十几分钟的时间,解予安总算将人带到卧室,放在了床上。

  雨夜的天气偏凉,他却出了一身热汗。

  黄佑树同样松了口气,瞧了眼坐在床沿目光呆然的纪先生,他想了想提议:“我去给纪先生放个热水,帮他擦一擦吧?”

  解予安脱下西服外套搭在床边,不无冷淡道:“一天不洗不会发臭,你去煮碗解酒汤来。”

  “……好的,少爷。”黄佑树应了声,心里暗叹纪先生也是可怜,每天尽心尽力地服侍少爷洗漱,轮到他自己无法自理时,少爷管都懒得管。

  随着黄佑树关门离去,屋子里霎时寂静。

  解予安正要去沙发上坐会儿,转身时,右手却被几根细长的手指牵住,他顿住步伐,虽看不见,还是回过了身问:“怎么?”

  纪轻舟思绪混乱,他明白自己喝醉了,却不知自己在哪,意识恍惚间回到了在现代的时候。

  瞧着眼前穿着西装马甲的英俊青年,便将他当成了酒吧的侍者,嗓音微哑地说道:“别走啊,给你小费,再陪我喝点儿。”

  解予安无语地别开脸,刚要抽出手,对方又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不对,不对不对,你不是服务员。”

  “怎么眼睛上还绑个布条啊,玩这么大,哪家的男公关啊?”

  他说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所在的位置,眼神发蒙地嘀咕:“床,我这是在酒店?我在酒店叫了男公关?原来是我玩这么大啊……”

  解予安懒得理会这醉鬼,强行地挣脱了他的手,结果转身时却又被勾住了后腰的皮带。

  “说了别走嘛,”纪轻舟纤长的手指伸进了他的后裤腰,旋即又握住了他的手腕道:“一次两千,今晚陪我。”

  “什么?”解予安皱了下眉。

  “嫌不够?那你想要多少?十万块,包你一个月行不行?”

  该死的,长得好的男模就是费钱……

  莫名其妙的,纪轻舟又觉得对方身材这么好,可能某个模特。

  “你每日都在外面接触什么?”

  “我?打工啊,收入虽然不多,好歹也有个六位数,你考虑考虑,我在上海还有两套公寓,你跟着我,肯定让你舒舒服服过好日子。”

  他喝醉了,声音也软了下来,即便这般寡廉鲜耻之言听着也像在撒娇。

  解予安明知他是神志不清说胡话,还是用嘲讽口吻问:“六位数?在哪?”

  “在……银行。”

  “哪家银行?”

  “这不能说哦……”虽然喝醉了,还懂得要守住私密信息。

  见人依旧站着不动,面孔也颇为冷峻,他有些急色地站起了身,一边咕哝着“做男公关,这么傲可挣不了钱”,一边伸长手臂,顺着那黑色的皮带从后边环住对方的腰腹,手指灵活地一拨,解开了皮带的卡扣。

  “别愣着了,我可是花了钱的……”

  解予安不耐地捉住了他胡作非为的手,紧接着反手一勾,解开纪轻舟裤腰上的皮带,哗的抽了出来。

  “唷,你怎么比我还心急?”

  纪轻舟在身手的灵活性上本就比不过军人出身的解予安,此刻喝醉了酒,反应更是慢半拍。

  还没想通对方是怎么抽出自己皮带的,双手就被解予安用皮带死死地捆在了一起。

  等到黄佑树端着解酒汤进来,便见他家少爷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而纪先生虽说是躺在床上的,双手却被捆着,和那温莎大床的床头柱绑在了一块。

  白衣青年的衣衫发丝均凌乱,眸子里晕着水雾,脸庞肌肤因不断磨蹭着枕头也染上了一层薄红,嘴唇更是被自己的牙齿咬得殷红,边挣扎边发出含糊不清的恳求和咒骂。

  “好痛,你松开我,狗屎的,不玩了我……”

  “投诉,我要投诉,业务差,还虐待顾客……”

  “错了我错了,放了我吧……”

  “少爷,这……是不是不太好?”

  黄佑树将解酒汤放在茶几上,有些于心不忍地询问。

  “撒酒疯,先绑着再说。”

  黄佑树闻言没别的办法,更不敢多看纪轻舟,只好岔开话题道:“那我去给您放洗澡水。”

  解予安应了一声,没再多言。

  到底是醉得意识不清了,纪轻舟挣扎了七八分钟就累了,闭着眼不到两分钟便昏睡了过去。

  待解予安洗完了澡躺到床上时,身边人早已没了动静。

  他深知纪轻舟的狡猾,担心他是在装睡,还特意俯身过去,听了听对方的呼吸声,未察觉有异样,这才帮他解开了皮带。

  “真不安分。”

  嘴里无声地叹了一句,解予安揉了揉纪轻舟的手腕,将他的双手规矩地摆到身侧,又替他盖好了被子。

  回身躺下前,他迟疑了几秒,终是禁不住诱惑,伸出右手试探性地触碰了下青年的耳垂,没受到反抗,便顺着耳朵往上触摸,宽大的手掌,覆盖住了纪轻舟的半个脑袋。

  他手指没入那含着温度的浓密发丝里,轻轻抚摩了几下,轻柔得就像在抚摸什么宠物。

  耳边传来青年均匀柔和的呼吸声,解予安难得心情愉悦,不由得想,倘若纪轻舟能一直这么安静待着就好了。

  结果他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听青年低哑出声。

  “投诉,我要投诉……”

  解予安心虚收回了手,无言片晌,躺回了自己的半边床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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