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我知道，这里的食物也是能尝出味道的。”陶方奕去前台点了两份慕斯，随后拽着亡在李瑶附近的位置上坐下。

　　李瑶的父亲看了一眼他们的方向。

　　“他能看到我们？”亡问。

　　“可以啊。”陶方奕压低了声音。

　　生日歌结束，李瑶睁开了眼睛，吹灭蜡烛。

　　“瑶瑶，他们是你的朋友吗？”男人笑着问。

　　李瑶顺着男人指的方向望过去，在看到亡和另一个长发男人之后愣了一下。

　　“我是陶方奕。”陶方奕知道李瑶大概率是认不出自己的，所以他主动介绍了自己。

　　“哇！”李瑶睁大眼睛，“你原来这么高吗？”

　　“嘿嘿，是啊。”陶方奕一边笑着一边接过了店员端来的慕斯。

　　这是闲聊的时候吗？

　　亡看了看李瑶，又看了看陶方奕，陶方奕把亡的那份慕斯递给了他，并且让亡尝一尝，看符不符合亡的口味。

　　“我们到底是进来干什么的？”亡问陶方奕。

　　“进来看看这孩子做什么选择。”陶方奕反正一直都没有干预的打算。

　　李瑶也问：“你们不是进来阻拦我的吗？”

　　陶方奕没有回答李瑶的问题，他反问：“你现在开心吗？”

　　李瑶看了眼坐在对面的父亲，抿唇点头。

　　李瑶的父亲并没有隐瞒他的意图，他直白地告诉李瑶，如果觉得太辛苦了，他就带着李瑶走，他们去往下一世。

　　至于下一世会发生什么，这也不是他们能管的了。

　　下一世是男是女，还是不是人，他们都不知道。

　　反正她作为李瑶的一生已经结束了。

　　死亡的过程没有痛苦，她的父亲带着她，给她庆祝完剩下的生日，随后就牵着她的手去黄泉路。

　　一路上会有些恐怖，但她的父亲会捂住她的眼睛。

　　所以通往死亡的路不会辛苦，也不会疼痛。

　　“我们可以帮你唱生日歌哦，这个蛋糕店里没有其他客人，你也没法把现实里的朋友请过来，稍微会有点遗憾吧。”陶方奕提议。

　　亡：？

　　等等，陶方奕不阻拦就算了，怎么还恭喜上了呢？这小孩是在寻死吧。

　　李瑶结结巴巴道：“可，可以啊。”

　　“说起来我为什么看不清你的脸啊？”李瑶就这么跟陶方奕聊上了。

　　“因为我还没能获得自己的新身体。”陶方奕解释。

　　“你看起来真的很帅。”李瑶夸赞。

　　“啊？”亡觉得不对劲，“你不是看不到他的脸吗？为什么他是帅的？”

　　“他的气场很优雅，说话的嗓音也好听。”李瑶好歹也是个有审美的初中生了。

　　“啧，不懂欣赏。”亡觉得李瑶的品位一般，不管怎么看，更神秘，更帅气的都应该是他才对。

　　“你想不想要个更精彩的生日？”陶方奕问李瑶。

　　“怎么精彩？”李瑶不解。

　　陶方奕打了个响指，周遭景色变换，蛋糕店外普通的街景慢慢化为一个个色块被分解，无数游乐设施拔地而起。

　　这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游乐场。

　　李瑶的眼睛亮了。

　　“我们可以痛痛快快去玩，然后把你剩下的生日都过掉。”陶方奕非常自然地牵起了亡的手，举起来晃了晃。

　　亡始终是嘴角向下的，看起来不怎么高兴。

　　“你是怎么打算的，让你爸爸陪你过完剩下所有生日直到十三岁吗？”

　　“我……我想连同十四岁的生日一起过。”李瑶说。

　　“为什么？你十四岁的生日在明年吧。”陶方奕不理解李瑶的安排。

　　李瑶低下头，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她大概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担心周围的大人会笑话她：“我过完十三岁的生日没多久，我想把十三岁到十四岁中间的这段时间补齐，凑个整。”

　　“所以你是觉得完整了才算完美。”陶方奕理解了。

　　所以陶方奕进来真的只是来陪小孩玩的？

　　亡被陶方奕拽着往外走，他觉得陶方奕的行为不太符合自己一直以来接受的教导。

　　【我怎么感觉你在敲锣打鼓地送她去死呢？】亡偷偷用自己的意识询问陶方奕。

　　【我确实是。】陶方奕承认了，【她觉得这是一件好事的话，我也只能敲锣打鼓送她走了。】

　　亡：【……这不对吧。】

　　【如果活着对她来说真的很辛苦很辛苦，那何必去挽留呢？硬要留下她反而会被怨恨吧。】陶方奕说，【而且我没法永远留在这儿，我没法时时刻刻关注这个孩子，我也没法对她做出承诺，告诉她未来都是好的，我负不起这个责任的。】

　　亡觉得陶方奕说得有道理，但又认为陶方奕的处理过于草率了：【但她不是因为拿到了你的身体才做出的选择吗？】

　　【我都不知道我身体去哪儿了，我管不着啊。】陶方奕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过去的身体没有完全被销毁。

　　他又不负责保管那堆木头。

　　亡：……

　　陶方奕过去的身体对他来说到底算什么？

　　【不过这孩子现在大概不想死。】陶方奕又说，【她只是见到她父亲之后太高兴了。】

　　【你怎么知道？】亡觉得陶方奕的判断不靠谱。

　　陶方奕只说这是一种感觉。

　　他觉得这个孩子不想在这个时候停下。

　　陶方奕和亡陪着李瑶在游乐园里到处玩，这些设施对亡来说不算刺激，他只是在等待结局。

　　他们一起庆祝了李瑶的9岁，10岁……

　　李瑶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最后陶方奕变出来了一个漂亮的三层蛋糕，这是李瑶想要提前过的那个十四岁的生日。

　　也是最后一个蛋糕。

　　李瑶坐在旁边，她的父亲给她戴上了纸制的皇冠。

　　她望着那个大蛋糕久久不语。

　　陶方奕一根根给她插上蜡烛，等最后一个蜡烛即将放上去的时候，李瑶开口了：“我都长这么大了。”

　　“其实没有多大。”陶方奕笑着说，“你这个年纪谈恋爱还算早恋哦。”

　　“我走掉的话，妈妈会难过吗？”李瑶说完之后又摇了摇头，“但是她还有妹妹，所以妈妈能走下去。”

　　“哈哈，你想象中的大人可真坚强啊。”陶方奕没有把最后一支蜡烛插上去。

　　他的脸上笼罩着黑雾，但亡总觉得自己看到了陶方奕唇角的笑。

　　“妈妈没那么坚强吗？”李瑶又问。

　　“谁知道呢，我又没做过人。这个答案可能只有你长到她那么大的时候才能知道。”

　　“任欣馨也不知道你的脑袋里都在琢磨些什么不是吗？她在这世上的时间还不够长。”陶方奕把最后一根蜡烛插上去。

　　就在他要点火时，李瑶再次打断了他：“我可以和他们告个别吗？”

　　陶方奕收起打火机：“可以啊。”

　　【你看，生命的美好还是让人眷恋的。】陶方奕对亡说。

　　【她说她要告别。】亡提醒他。

　　【我知道你是个正直的好孩子。】陶方奕再次拉住亡的手，【你在担心李瑶吧？】

　　亡：【我不知道你心里的我是个什么形象，但我可以告诉你，你错了。】

　　陶方奕：【哈哈。】

　　陶方奕在哈什么啊？！

　　陶方奕：【你好凶残，好邪恶。】

　　亡：【都说了别像哄小孩一样哄我！！】

第20章 向日葵书签

　　李瑶睁眼后还有些迷茫。

　　“怎么样了？身体还难受吗？”陶方奕在一旁询问她。

　　李瑶看了眼床边的陶方奕，随后她用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我没有发烧了，感觉还不错。”

　　说完，她又打量四周，发现亡也在，但她的爸爸没有出现。

　　陶方奕看出了她的迷茫：“你爸爸会在晚上十二点过来接你，就像童话故事里那样。”

　　“你可以把这之前的一切当成一场梦，开始一场温柔的告别。”陶方奕一边说，一边费劲地抓着李瑶的衣服爬上了李瑶的肩膀，揉了揉李瑶的头，“摆脱束缚，开始吧！”

　　李瑶深吸一口气，她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猛地起身，陶方奕差点从她的肩上摔下去。

　　晚上十二点之后一切都结束了，而现在的她不再需要任何的伪装。

　　李瑶打开手机，搜索菜谱，又点开了外卖软件。

　　她最后想要留下一些好的东西，想要一场不那么撕心裂肺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