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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单烽手腕一转,刀锋滑向谢泓衣手腕,蜻蜓点水的一触,但任谁都能想到,在下一刻,它会爆发出何等的巨力。

  和漆黑刀锋相较,谢泓衣手腕更是素白瘦削到刺目的地步,甚至才感应到刀气,就绽出一道红痕。一众黑衣甲士齐齐回护,却如何能来得及?

  “城主!”

  谢泓衣的手腕纹丝不动,仿佛无风深潭。

  刀锋斩落!

  却是一个陡转,沿谢泓衣手背掠过,在拂向红线时,爆发出一道冲天的刀气,轿下青石砖齐齐迸碎,砂石瀑中,喜倌残片哭嚎腾飞。

  但那一缕红线却依旧漂浮在半空。

  “还当真斩不断啊。”

  单烽道,信手把长刀扔回武士鞘中。

  四目相对,同时冷笑。

  谢泓衣哂道:“蛮牛脾气,任性无脑。”

  单烽道:“病病歪歪,蛇蝎心肠!”

  二人虽站立不动,心中却同时涌出一缕异样感。红线一牵,距离被无形间拉近了。单烽甚至听到一串急促的心跳声,仿佛近在耳畔。谢泓衣的心绪,远不如表面上这么平静,反而如狂风暴雨般冲击着他。

  愤怒、怨恨、杀意、痛苦……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怅然,不知在怀念什么。

  单烽第一次知道,何谓心事重重。

  不对劲。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眼前人面目模糊,隔着红雾似的,却带着说不出的熟悉感,是一张一触就破的窗户纸。他的心跟着狂跳,既想不管不顾地抱住对方,又恨不得掐住对方喉管逼问什么,却弄不明白戾气的源头。

  谢泓衣感应到那可怖的心绪,几根手指抵在右肘银钏上,一转,他肤色极其冷素,微弱的摩擦声非但不引人遐思,反而透出夜雪般的光寒来。

  寒光四射。

  单烽脑中又嗡地一声,那些杂念全被劈碎了。

  谢泓衣撇开他,望向影子的方向。

  这时候,影子才刚刚脱离控制,懵懵懂懂,虽被黑袍罩住了,也没有挣扎的意思。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依旧让他头痛不已。

  影子失控了,应天喜闻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他拖着一头蛮牛,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单烽那惊人的直觉,又是麻烦的源泉。

  “城主!”黑甲武士纷纷赶上,环绕在他身侧,向单烽虎视眈眈。

  谢泓衣道:“尽快把影子带回去,别让它见光。”

  他脸色苍白,黑甲武士无不忧心忡忡:“城主,阊阖护卫长正在急召城中药修,你身上的毒,也要尽快拔除才行。”

  谢泓衣道:“我不回府。来不及了,主偶失控,应天喜闻一定会趁机作乱。你们即刻去各处吉物铺子,防止恶鬼暴动。”

  “是!”

  谢泓衣吩咐了几句,就觉气力乏倦,单烽的心跳声还在耳边擂鼓。

  他凝目片刻,食中二指在膝上轻轻敲击,仿佛在点数着什么,指根红线随之一拉一扯,单烽双眉猛然下压,在无名的烦躁中,一把截向他手腕。

  “谢泓衣,都这样了,你还不肯放过影子?你这破披风,根本困不住它!”

  手指扫到一片冰凉,单烽没想到得来如此容易,不由一怔,谢泓衣打了个颤,手指在他掌心一抵,硬生生从他虎口处挣了出去。

  喀嚓!

  这声音……是骨骼错位了?

  这家伙是属白瓷的么?

  单烽见了鬼一般缩回手,谢泓衣的手腕已不自然地向下垂吊着,目光冷冷望来,虽不动手扇人,却也让他如有感应地嘶了一声。

  “我又不吃人,你挣什么?”单烽道,“是脱臼,我帮你掰回来。”

  谢泓衣左掌一竖,一堵风墙拍在单烽面上。

  “灾星!”谢泓衣冷冷道,“要解开红线,还有个法子。你自尽吧。”

  “有用?”

  “你试试。”

  “免了。”

  谢泓衣道:“可惜,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城中高楼上,便迸发一阵高亢而凄厉的唢呐声,如闪电般自城头直贯城尾,凡听闻之人,耳孔中都几乎迸出血来。

  以此为引,满城鼓乐欢欣若狂,喜轿下的残片亦腾飞而起,猩红面靥上霎时间拼凑出耸入两颊的狂笑,接着是变形拉长,却旋舞不断的手足。这些似鬼非鬼的东西,竟雀跃至此!

  所有尖声长笑,汇为一股。

  “吉——时——已——过!”

  “迎——亲——未——成!”

  红线光芒大盛,二人同时身形一震,竟齐齐昏死过去,单烽更是脑中剧痛,回忆奔涌中,下意识抓住了身边人的手。

  影子……

  【作者有话说】

  单某人捡到衣服:撕碎,狠狠擦脸

  路过的吗喽馋疯了……



第14章 曲中怨

  十年前。

  雪练进犯羲和边境,屠灭一众火灵根宗门。羲和舫身为火灵根主宗,与之对阵,血战数月,却受天象所困,死伤惨重。

  单烽主动请缨,孤身闯入雪练禁地白塔湖,连挑九座祭坛,斩杀九个坛主,冰原化为血河。

  但还远远不够。

  最后一座祭坛,迟迟没有出现,坛主不知龟缩在何处。外界的雪练弟子仍然受到庇护,能够死而复生。義和舫众人依旧陷在不见天日的血战之中。

  单烽拄刀于地,慢慢从积雪中站起身来。所有的传音法器都失效了,他彻底失去了和外界联系的可能,耳畔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寂静。

  白塔湖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同。

  但耽搁的每一秒,都会让羲和舫付出惨痛的代价。

  在接下来的十日里,单烽跋涉遍了整片冰原,一面探查,一面摆弄着抢来的檐冰笛。

  第一天,鬼哭狼嚎。

  第二天,天崩地裂。

  第三天,他突发奇想,吹出了一支亵渎雪灵的曲子,其声暴烈,仿佛炉膛中铁水翻涌,拐着弯儿地破音。没有哪个雪练弟子能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但自始至终,在这片冰原上回响的,只有他难听的笛声。

  他很快发现了,此刻终于图穷匕见的敌人——这一片茫茫无边的寂寞。

  为了修建祭坛,白塔湖已是一片埋尸地。

  它曾经是中原的重镇,连绵塔寺,旧时楼阁,竹林连斜,二十四桥明月夜,都被雪练的邪术摧毁了,封冻在厚达数十丈的冰下,这也就意味着,除他以外,整片冰原上没有任何生灵。

  月色荒寒,冰亦生烟。

  只有一座座白塔,裸露在冰原上,仿佛无名之冢。如此间烟火气,还不如没有。

  站在白塔边,单烽的曲调不知不觉地变了。

  一支俚俗小曲,像一管碧绿的春风,呜呜地回响,曲谱也不全,让他心里很是难受。

  奇怪,在哪里听来的?不该吹这个。

  他手指一顿,忽而发觉了异样,脊背上掠过了一阵寒意。

  不对——他的影子在动。那是一枚纤细的手指,搭在笛孔上,一闪而过,重新藏在他影中。

  不是幻觉。

  单烽猛一转身,有不属于他的衣摆晃了一下,轻纱似的,很快缩了回去。

  还跟着呢?露馅了吧。像个羞怯的小姑娘似的,贴着他不放。

  就一道影子,本体躲在哪儿?

  单烽骤起兴致,把檐冰笛抛在一边,转而舞起了刀。刀光过隙,他的身影就在白塔与月色之间,骤起而落,大开大阖,往复激荡。

  他虽不发一言,嘴角却不无恶意地一勾。

  藏头露尾的家伙,学得了吹笛,还学得了舞刀么?

  也正是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断断续续的笛声。

  是他方才吹过的那一支曲子。初时还有几分艰涩,但很快就从笛管里淙淙淌了出来,不再是那三两句重复的曲调,他忘了大半的曲子竟在这荒无人烟处,被补完了。

  单烽听得出神,猛然回过头去。只见一道淡淡的侧影摇曳于地,秀丽单薄如好女,手抚笛影,垂首而吹。

  原来就只是来吹笛的。

  真有这么难听?连暗处的雪练弟子都藏不住了,夺笛而吹——单烽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这笛声固然比他更合音律之美,其中的曲意却越来越偏激,仿佛有旷古之怨毒,和一缕百唤不回的凄凉,在笛管中如剑芒闪烁。

  故地回不去的春风,多少凄凉多少恨!

  单烽的预感很快成了真,檐冰笛啸叫一声,终于受不住如此激荡,竟在对方手中轰然迸裂开来。

  影子微一闪烁,便消失了。

  单烽脱口道:“喂,别走——我的笛子!”

  这来路不明的影子偷师未成,竟还折了他唯一的消遣。

  但他不久后就发现,影子并未远去,反而更为坦然地跟着他,他每次一回头,都能在某座白塔上望见这一道孤影。

  不远不近,若即若离。

  单烽身为羲和弟子,心思也异常直白,既然照了面,是朋友,便彼此解闷,是敌手,便引刀一战,何必像一根弦悬在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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