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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陆鱼出来的那件卧室瞅了一眼,“来帮祈灿收东西的吗?也好,他给公司惹这么大的祸事,确实不适合再住在公司的宿舍了,你来帮他搬走也好,省得我们麻烦给他打包。”
陆鱼眼神又冷又凶地钉在刘培身上,咬牙切齿道:“刘培,你还是个人吗!”
“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就不是人了。”刘培一副冤枉的语气,苦口婆心般说:“我知道你跟祈灿关系好,所以替他惋惜。娱乐圈这条路本就不好走,好不容易有个能大红大紫的机会,他却不知珍惜,做下这等错事,给自己落下这种后果。人啊,不能妄想一步登天,也不能不自量力,否则很容易就死无翻身之地。他啊,也是糊涂,唉!”
刘培叹气一声,假仁假义道:“我呢,也是真心疼他。你说他一个小地方来的人,没钱没背景的,突然欠下这么大一笔赔款,也不知道怎么还上呢。我作为他的经纪人,虽然带了他不到三个月,但也是有感情的,特地跟公司求情少了他的违约金,希望能让他有所安慰吧。”
陆鱼正要开口骂过去,卧室内就传来哭泣声。
“咦,谁在哭?”刘培看向卧室,像是很惊讶:“祈灿也在?”
刘培往前走了几步,刻意够着脖子朝里喊道:“小灿啊,事已至此也别太难过了,想想怎么把赔偿款补上吧,张总他们虽然不缺你这点儿钱,但你这做法实属惹恼了他们,若是不尽快还钱怕他们还要找你麻烦呐。你说你,既然决定好了要走这一步,又怎能反咬一口呢,你看看,闹这么大造成现在这个局面,公司想帮你都帮不了。”
刘培说完又看向陆鱼,假好心说:“陆鱼,你帮着劝劝小灿,在公司他跟你关系最好,能听进你的话。七百万不是小数目,以小灿的能力肯定还不上的,他若是有心认错,我这儿还有一个方法。”
陆鱼蹙眉眯眼瞪着他,拳头死死捏紧。
刘培当做看不见似的,压低声音道:“张总他们对小灿还挺满意的,只要小灿主动去跟他们认错,说说好话,陪上几天,他们就——啊!”
陆鱼抬手朝着刘培眼镜就是卯足全力的一拳,将刘培揍得连退三步,坐倒在地。
“王八蛋,去死吧你!”
陆鱼拳头一出就收不回来,尤其对方还是他厌恶至极的刘培,他冲上去直接跪坐在刘培身上,一拳一拳地凶狠无比地往他脸上招呼。
一旁的两个小艺人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不禁都慌了神,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劝架,一个人拉陆鱼,一个人打电话。
陆鱼常年锻炼,一身的肌肉和力气,那弱不禁风的小艺人哪里拉得动他,反而因为陆鱼随手的一挥让自己在旁边滚了一圈。
陆鱼两眼充血地揍了刘培二十多拳,最后还是一脸泪痕从卧室里跑出来的祈灿抱着他的腰把他制止了。
刘培重伤进了医院,公司给了陆鱼红牌警告,刘培趁火打劫索要了高昂的医药费。陆鱼却不觉得后悔,只恨自己怎么没把他直接揍成残废,让他以后都没有机会再祸害别人。
因为刘培的事,祈灿对他心存愧疚,虽然午夜仍会因噩梦惊醒,但白日里多了些活人气息。
陆鱼存款不算多,欠了刘培医药费,又被停了工作,不得不出去找份临时工赚点钱,但又担心祈灿一个人呆着会出事,两难之际,祈灿主动说要跟他一起出去工作,多挣钱,早还债。
陆鱼有些意外,他怎么突然就看开了,但又想着人在苦难之时,心态本来就会瞬间改变的,便应了下来,并且因为他能坚强起来而开心。
两人找了一家甜品店服务生的工作,前两天还相安无事,到第三天的时候,有人认出来两人,窃窃私语些什么。
陆鱼不动声色地听了会儿,两人主要谈论的祈灿,而在他们的认知里,把“祈灿主动爬床却贪心不足,反诬陷三人□□”当做了真相。
陆鱼看了看远处的祈灿,庆幸他没有听到,面色不好却仍挂着笑站到两人桌旁,客客气气地问:“两位客人,请问要点什么餐?”
两人点了自己要的东西,陆鱼记下后,离开之前又说了句:“两位客人,官方的通告不一定是事实,我们都知道这不是一个平权的社会,但真相永远不为权力所屈,我相信总有一天正义会肃清黑白,希望你们也能智辨是非。”
第4章
回到住处,仍是祈灿睡卧室,陆鱼睡沙发。
因为周末客流大,今天格外忙碌,陆鱼倒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陆鱼睡眠一向很好,很少做梦,但这段时间大概是发生了好多措手不及又无能为力的事,他时常做梦。今天又梦到了那次被陈江带去酒局的场景,这不过这次不是第三视角,而是第一视角。
从他踏入包间开始,到给几人敬酒,到那个变态摸上他的腿,解开他的扣子,他在昏昏沉沉浑身乏力之中,被人拖进了黑漆漆的房间。
陆鱼惊魂未定地醒来,有些恍惚。
手心有汗,他抬手看了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最近总做这个梦。
陆鱼起身去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进卧室准备看看祈灿睡得如何。
借着月光他看到祈灿将自己整个人都蒙进了被子里,大概是因为缺乏安全感,祈灿自住进他家开始,基本上都是这个睡姿,但这个睡姿对呼吸不好,所以陆鱼经常在他睡熟之后进屋帮他被被子扯下,露出脑袋来。
陆鱼这次本也要这么做,靠近之后才发现不对劲,鼓起的被包并不是纹丝不动的,而是在轻微颤抖着。
陆鱼立刻打开床灯,将被子扯下来,见到的是侧着身子缩成一团,满脸泪痕的祈灿。
他看向已然湿了小半的枕头,温声问:“小灿怎么了?”
祈灿用一双通红可怜的泪眼看向陆鱼,嗓子又湿又哑,像是一个绝望困徒凄惨地问:“小鱼哥,我明明没有那样做,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明明不是这样的……”
陆鱼内心一颤,心想今天那两人的话果然还是被祈灿听到了。
他坐上床,轻轻抱住祈灿,温柔地说:“小灿,他们都是不明真相的人,不管他们说的什么都是他们的自以为是,不必放在心上的。”
“人总是喜欢迎合谣言来自我满足,却不管不顾他们的语言也能伤人,而作为受害者的我们,更要有一颗坚定不移的心,给自己塑造铜墙铁壁来抵挡这些流言蜚语,等着属于我们的正义来粉碎所有的不公。”
“小灿,善恶终有报,相信小鱼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祈灿抽泣着,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呐呐自语:“真的,会好起来吗……”
经历过这么多事,陆鱼早已对这个社会失望,他根本不对所谓的公平正义抱有期待,可他不能让祈灿再这么低沉下去,他要给他好好生活下去的信念。
于是他坚定道:“肯定会的。”
-
这晚陆鱼在卧室陪着祈灿睡的,第二天一早他出门去买早餐,回来的时候喊了两声祈灿起来吃早餐,却没得到回应。
进卧室却发现祈灿不在,厨房、洗手间,都不在。
陆鱼又跑下楼找,整个小区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人,给祈灿打电话也一直没人接。
祈灿这段时间虽说看起来状态好一点了,但经过昨天的事,陆鱼知道他又陷进了那种没有求生欲的状态里。陆鱼害怕他出事,正准备给沈榆打电话一起找人,祈灿的电话却拨了进来,陆鱼赶紧接下来。
“小灿,你去哪里了!”
“小鱼哥,对不起。”
祈灿声音很轻,周围很安静,陆鱼听不出他在什么地方,他慢腾腾地说:“我、我本来想帮你一起把欠刘培的钱还了的……我真的想要好好工作帮你还钱的,可是,可是……”
祈灿的语气实在不对劲,陆鱼心慌到了极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耐心地引导着:“没关系的小灿,才十几万,小鱼哥还有点存款,随便做两三个月兼职就能赔给他了,你不要担心。告诉小鱼哥,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接你。”
祈灿没有回答他,而是自顾自地说着:“小鱼哥,你说,他们怎么能这样做呢,明明做错事的是他们,为什么受到惩罚的却是我们呢。我们家是穷,可是我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都是非常善良非常好的人……我、我也从没有过这么不好的心思,只想着好好工作,多挣钱,让我家里人过上好日子,可是……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祈灿说着说着就带了哭腔,陆鱼一面思考着他现在可能在的地方,一面安抚他:“小灿,你听我说,你没有错,你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不好的是他们,该被惩罚的也应是他们,不要因为一时的困境而胡思乱想,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祈灿根本听不进他的话,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小鱼哥,对不起,给你带来了这么多麻烦,真的很对不起,可、可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呜呜呜……”
陆鱼心下一惊,跳得厉害,声音也控不住地颤抖:“小灿,你、你别做傻事,听小鱼哥的劝,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来找你,我们一起还债,一起讨公道,我们好好生活下去——”
“不能了,小鱼哥……我不能好起来了……我现在一闭上眼就想到那晚的事,一睁开眼就看到别人用讨厌的眼光看我……我、我还欠了那么多钱,还不上的,一辈子都还不上的……”
陆鱼脑子嗡嗡嗡响,明明自己都要慌得崩溃,依然耐着性子劝哄他:“小灿,你冷静点,想想你的爸妈,想想你的家人,他们还——”
“小鱼哥。”祈灿声音被空旷的环境扩大,清晰而又残酷地撞进陆鱼的听觉:“你是我来京市的第一个朋友,你给了我很多照顾,对我很好,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如果你见到我的家人,请你们帮我告诉他们,我没有做那种事,我、我是被冤枉的,我不会做让家里蒙羞的事,拜托你了……”
“小灿——”
“啪!”
随着像是什么东西摔碎的声音,手机里传来被挂断的忙音,陆鱼瞳孔猛地扩大,急促地喊了声:“小灿!”
-
祈灿在他曾经居住过的宿舍楼顶跳了下去,陆鱼赶到医院的时候人还在抢救。
这是他第二次手在祈灿的抢救室外。
陆鱼眼眶通红,因为惊慌和疲惫而神色沧寥。他看着亮着红灯的手术灯,恍然过来自己为什么最近总做那样的梦,他梦到的不是自己,梦到的是那晚出事的祈灿。
那个酒局是真的,但他被对方欺辱只是因为自己对祈灿的心疼而模糊的场景。
那天在那个人手摸上来的时候陆鱼就打了对方一巴掌,后果就是欠下一百万的赔偿款和被公司雪藏了近三年。
那三年大概是陆鱼最艰难的三年,不能从事自己喜欢的演艺事业,因为赔偿款他四处打零工,每天过得比跑龙套时还累。后来陈江因为惹恼某权贵被开除,沈榆接手了他,他的生活才慢慢开始好了点,虽然沈榆不能给他谈到什么好资源,他依然很感谢她。
在别人眼里他对祈灿这种不求回报不计后果的帮助也许看起来很不值,但只有陆鱼心里清楚,陆鱼帮的不只是祈灿本人,还有曾经的他自己。
第一次见到祈灿他就恍惚看到曾经的自己,也是十八岁的年纪,也是一腔热血,所以即便自己不喜欢炒cp,还是接受了带祈灿的工作。慢慢相处下来,他是真喜欢祈灿这个善良老实的小孩,把他当亲弟弟看待。
所以在祈灿发生这样的事之后,他才会不遗余力地去帮助他,去拯救他。
陆鱼一直都有一颗比别人更坚韧的心,而祈灿比起当初的他遭受的境遇更恶劣,尤其是在到酒店看到血池里奄奄一息的他时,陆鱼便一直提心吊胆他会再次做出傻事,一直几乎寸步不离地照看着他,没想到还是发生了。
好在公司的宿舍楼不算太高,祁灿坠下时又被地面的一棵黄桷书挂了一下,减少了冲击力,祁灿才能再次捡回一条命。
但福祸相倚,祁灿虽然救了回来,腿却断了,今后只能靠轮椅为生。
祁灿的兄姐从外地匆忙赶来了医院,到的时候正值深夜。
姐姐祁月带着哭红的双眼直奔病房,看着面无血色的弟弟直啜泣。哥哥祁峰也好不到哪儿去,风尘仆仆满面枯容,见到陆鱼礼节性地先打了个招呼,也走到床边一面安慰哭得快岔气的妹妹,一面望着弟弟满是心疼。
祁灿在两天后幽幽醒来,三兄妹多日未见,抱一块哭了一场,陆鱼把团聚的空间留给他们,回家大睡了一场。睡也睡得不沉,恍恍惚惚又做了许多梦,光怪陆离,纷繁复杂,像是把他入行的这十年遇到过的一些肮脏事儿压缩成一个短片快进播放。
除了刚入行陈江带他去过的几个局,他自己也遇到过几次明里暗里的邀请,但他都统统拒绝了。他不齿这样的行为,哪怕这是一个功成名就的捷径,他也强迫不了自己委屈。
梦境的最后一幕是一男一女,男的浑身赤-裸躺在床上,而女的衣着华丽站在床前,笑得暧昧又扭曲,手里拿着一个红酒瓶,慢慢朝男人靠近……
陆鱼醒来,低骂了一声“靠”,脸色阴沉地去洗了个澡。
大概是因为亲人在身边,祁灿的情绪看起来好了些。
陆鱼还是天天去看他,不过因为要在甜品店上班,都是晚上去医院,每次去都会给他带上一个小蛋糕。
祁灿见到他总是带着愧疚,动不动就红了眼眶,陆鱼安慰他说没关系,他早就看不惯刘培,动手打他是迟早的事。又说还好他没事,要是他出了事,自己才真的会一辈子不心安。
陆鱼坐在床边,看着他认真地说:“小灿,这个世界是有太多不公,但击垮我们的绝不能是那些以不法手段妄图我们卑躬屈膝的人或事,受害者最应该光明正大地活下去,人永远不要为了别人的过错而惩罚自己。”
祁灿看了看他,咬着下唇低下头,眼眶已经湿了大半。
陆鱼摸了摸他的脸,温声说:“小灿,你没有错,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为了你的家人、你的朋友,也为了我,为了所有爱着你的人,好好活下去。”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只是——”祁灿含着哭腔,说不了几个字就泣不成声,只是断断续续地道歉:“小鱼哥,对、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陆鱼抱紧他,任由他将所有的委屈、恐惧、痛苦、不甘,都通过眼泪倾倒在自己身上。
一周后祁灿出了院,和自己的哥哥姐姐回了家乡。
七百万的巨资足以压垮一个普通的家庭,陆鱼知道他们一家以后会过得很艰难,但他仍旧希望光明能照到这个善良温厚的男孩身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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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