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事实上，她觉得郜秉川这样的脾气, 能够很好地克制自己, 真正做到断水断食。

　　可她还是担心。

　　他再怎么沉稳一个人, 也是病人。

　　临近手术的时候, 是人都会紧张。

　　还是陪着他比较好。

　　谁让他在选择“一个亲人”陪同的时候，选择了她呢。

　　思及此，左乔乔的心里还是有点怪怪的。

　　他们俩不是特别熟。

　　郜秉川却选择了她作为这个“唯一”的人。

　　即便和几个亲人不能说，他也有关系好到像是亲人一般的朋友吧？

　　或者是一同长大的兄弟们。

　　怎么就择了她？

　　左乔乔越想越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手术近在眼前, 她还是先顾着这个男人再说。

　　·

　　燕市的天空阴沉沉的，空中飘着零星小雨。

　　左乔乔一路驱车来到了肿瘤医院, 停好车立刻直奔住院部VIP楼层。看清楚房号后, 她敲了敲门，推门而入。

　　按照陈院长的意思，郜秉川可以在他们医院做手术。

　　郜秉川考虑到病房之间来来回回的人不少，医生护士和家属等等, 很多人。万一有人认出来他是时常去探望爷爷的那个“郜先生”，再给爷爷说一声，恐怕老爷子就会心绪受到影响。

　　在手术成功前，他不愿意让爷爷知道这件事。

　　陈康平听了他的种种意见后，叹了口气。感念他一片孝心，就安排他去肿瘤医院动手术。为此陈康平还特意联系了自己的老同学，一位骨科肿瘤专家，来和他一起为郜秉川看诊。

　　对于郜秉川的状况，高医生，也就是陈康平的那个老同学，表示十分乐观：“郜先生总体状况还可以。手术成功几率很大。心态放平、配合治疗就可以了。”

　　郜秉川含笑以对。

　　不管大病小病，医生基本上都会这么说。

　　状况怎么样他不知道。

　　不过，有了那些“任务奖励”作帮助，他的心里比较平静。

　　左乔乔来到的时候，郜秉川刚和高医生谈完话。他站在窗户边，窗帘全部打开，望向外面的小雨。

　　郜秉川听到她过来的声音，没有回头，微笑着问：“怎么样？淋雨了吗？我都说了你明早赶回来就可以，偏要那么早。”

　　说到这最后一句的时候，他才慢慢转身，望向身后的女孩儿。

　　她今天依旧是T恤和牛仔裤的简单装扮。只不过天热了起来，她开始穿着短袖。长发梳成马尾高高竖起，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干练。

　　郜秉川笑着凝视她向他走近。

　　他的目光实在是太专注了。以至于左乔乔忍不住抬手摸摸自己脸颊：“有脏东西？”

　　“没。”郜秉川笑说：“看你急匆匆跑过来找我我，很高兴。”

　　左乔乔没再多说什么。

　　她等郜秉川躺下休息后，去找了高医生询问明天的注意事项。

　　高医生与她一一解释后，生怕自己忘记，她又用手机记了下来。

　　高医生看得好笑：“你可真心疼秉川啊。我看你比他自己都还要更紧张他的这个手术，小两口感情不错。”

　　左乔乔脸颊红了红，有些不自在。

　　她明白，高医生是陈院长的同学兼好友，自然会知道他们俩的“夫妻”关系。

　　明明俩人是假的，现在被人这么当面一说感情好，她就心虚得很。

　　但是她这种心虚持续了没多久。

　　高医生直接泼了冷水下来：“你知道不知道，骨瘤手术后，会很疼很疼的？”

　　“不知道。”左乔乔说着，赶忙坐正了身体仔细聆听。

　　高医生：“其实得了骨瘤本身就非常疼。他能一直能忍着，算是定力很够的。可是手术后，疼痛会很严重。而且后面会发生痒的症状，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你能照顾得了他吗？”

　　术后恢复，本身就是很繁琐很多细节的。

　　他也是为了让这个女孩子听明白，所以大致这么一说。

　　他听老陈说过郜家的状况，也能体谅秉川不愿意让家里人担忧的那份心。

　　可眼前的女孩儿看着连她自己都照顾不了，又如何能够照顾一个术后的病人呢？

　　高医生这样担心着，索性和她说了术后的问题。

　　让她知道，即便手术很成功，之后需要面临的问题也有许多。

　　即便有护工照顾。

　　但是大部分时候，病人也都需要家人的陪伴和细心照顾，这样对病人的身心恢复，都有很大的帮助。

　　左乔乔早就向陈院长咨询过这些。

　　她心里有底。

　　“我可以的。”再次思量后，左乔乔认真做保证：“需要我做什么，您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得到的，就不会推辞。”

　　她紧绷着脸，神色严肃。

　　显然作好了打艰苦战斗的准备。

　　高医生笑道：“你也不用紧张成这样，放宽心就好。一切顺其自然。等到术后，我们继续聊。”

　　左乔乔的心非但没有放下来，反而悬了起来：“……好的。您有事尽管找我，我一定尽力。”

　　回病房的路上，她一直忧心忡忡地想着。

　　高医生会那么说，是不是郜秉川的身体状况出了问题？

　　又或者是，以他现在病着的程度，无法应对之后的那场大手术？

　　希望是她多心了。

　　希望，他能好好的。

　　左乔乔推门进屋，正好看到郜秉川坐在床边，准备拿起水杯去接水喝。

　　她忙小跑着过去：“我来帮你倒水，你别烫着。”

　　郜秉川停下来望着她：“你当我是不能动了？”

　　“不是。”左乔乔难得地和他解释：“我希望我能多帮你一些。如果你少受累一点的话，说不定就能好得快一点。”

　　她边说着边去拿郜秉川的杯子。

　　本以为他会拒绝她的帮助。没想到他安静地看了她几秒钟后，忽而一笑：“好。”主动把杯子给了她。

　　左乔乔接好水，觉得温度应该差不多是温的，便把杯子给了他。

　　在郜秉川喝水的时候，她悄悄打量这个倒霉催的家伙。

　　眉眼端正，气质温雅。是个很不错的人。只可惜运气太背了，刚刚混得风生水起，就遇到了身体问题。如今正面临大手术。

　　左乔乔是希望他能好的。

　　现在，小说中“已经病故”的爷爷都已经好起来了。

　　如果他也能好起来，就真的圆满。

　　问题是，她也不确定小说的剧情偏离后会到达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万一他的病情不是好起来，而是更加重了呢……

　　不不不。

　　不能这么想。

　　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啊。

　　左乔乔赶走自己的思绪，努力朝着乐观的方向去想。

　　郜秉川喝完水后，沉默地躺在床上，望着床边守护着他的女孩儿。

　　事实上。他也是有担心的。

　　比如，他手术成功几率很大，且肿瘤是良性的。

　　可他还是会害怕，怕这个手术会失败。

　　再比如，明明有了那些道具后，手术后的疼痛会减轻许多，而且醒来是没有问题的。

　　可他依然会紧张，生怕麻药打过之后，就再也无法清醒。

　　以前他孤身一人，所以无畏。

　　现在有了她，他还是舍不得这个世界的。

　　怕只怕，一旦他没法再见到她，又或者是明明意识清醒却永远醒不过来。

　　那么，她就永远无法知道他的心意了。

　　郜秉川一向做事果决。

　　唯独在对待她的这件事情上，一而再的犹豫着。

　　现在手术迫在眉睫，很多事情再不做的话，或许就没机会了。

　　郜秉川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小信封。

　　“这个是给你的。”郜秉川道：“无论我最后手术成功不成功，你都在我手术结束后拿出里面的信来看。”

　　左乔乔迷茫着接过：“……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