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她也是有工作的呢，得赶紧背着她的小背篓，去找小海哥哥一起捡石头。

　　结果才进村跑到一半，便被钱小萍抓住了肩头。

　　“哎！妮妮，你等等。”

　　妮妮扭头看着自己被抓住的肩膀，抬头看向钱小萍，特别乖的问，“钱大娘，你要欺负小孩儿吗？”

　　钱小萍话还没问出口呢，便被眼前的小妮子反问得一愣。

　　连忙左右看看，见没有村里人经过，赶紧放开手，露出一脸假笑弯腰看着妮妮。

　　“钱大娘怎么会欺负妮妮呢？只是钱大娘有问题想问妮妮，心里急了点，你不会怪钱大娘的对不对？”

　　妮妮眨了眨眼，没应声，反问道，“那你想问什么呀。”

　　这下倒是点醒了钱大娘，她又左右看看后凑近妮妮，压低声音，“妮妮，你娘和你大姑背着什么呢？”

　　“吃的呀。”妮妮一脸天真。

　　“什么吃的？去哪儿卖啊？是不是昨天没卖完的？对了，我听说你家昨天吃肉了？你们哪儿来的钱吃肉？”

　　钱大娘打开了话匣子，没忍住一口气说了许多出来。

　　等问完才发现，妮妮依旧一脸天真的看着自己。好像根本没听明白她刚才在说什么。

　　钱小萍一脸懊恼，挥挥手说，“算了，你就跟我说，你大姑昨天做成生意了吗？”

　　妮妮看了她一眼，在钱小萍没反应过来前，扭头就往家的方向跑。

　　“哎？！”钱小萍一呆，等回神后妮妮都跑出去好几步了。

　　要追肯定是追得上的，但万一这妮子喊起来，那不是让全村人都知道她欺负小孩儿了嘛。

　　钱小萍想到这儿，咬牙切齿的瞪着妮妮的小身影，气恼的暗骂了一句“小滑头！”

　　而这头，小滑头妮妮一溜烟儿跑回家，一进门就喊着“太奶奶太奶奶！”

　　等顾敏从屋里出来，她一下子冲过去抱住顾敏的腿，想说话但又喘气。急得妮妮直给自己顺胸口。

　　顾敏也轻轻的给重孙女顺着背，一面轻声细语，“不着急，想说话也等气喘匀了。”

　　妮妮点点头，觉得差不多了，深吸一口气跟爆豆子似的开口，“钱大娘刚才拦着我，问妈妈和大姑背着什么吃的，去哪儿卖啊，是不是昨天没卖完的，昨天我家是不是吃肉了，哪儿来的钱吃肉！”

　　“嗯。”顾敏点点头，“奶奶知道了，然后呢？妮妮告诉她了吗？”

　　“没有，我跑回来了。”妮妮骄傲，顿了下补充，“跑得可快了。”

　　“乖妮妮，你做得对。”顾敏笑着摸摸她的头。

　　“我也觉得。”妮妮重重点头，顿了下不满的皱鼻子，冲顾敏进一步抱怨，“而且钱大娘居然还说大姑昨天卖的有剩，怎么可能剩，昨天我看过了，连汤都没有剩一口！生意可好了。”

　　“对。”顾敏见她额头上都跑出汗了，担心感冒，便拉着她的手进屋，“走，奶奶给妮妮擦把脸，再休息一下，等不出汗了再去田里捡小石头好不好？”

　　“嗯！”妮妮特别乖，点点头后一边跟着顾敏进屋，一边抬头问，“太奶奶，今天大姑生意也能特别好对吧？”

　　“当然了。”顾敏笑着回答。

　　大概是祖孙两人，美好的祝愿传递到了公交车上。

　　公交车才发车，冯二姐一手收了苏依依和赵芳草八毛的车票钱，另一手便递给苏依依两块，“依依，我昨天不是跟你订了二十串豆腐干，二十串萝卜片吗？这里一块五，你给我各拿五十串。”

　　“这么多？”苏依依借过钱，掀开背篓上盖着的布，一面开口，“我每天都进城卖的，你可以每天买新鲜的呀。”

　　苏依依以为冯二姐是一口气买两天的量。

　　“哎呀，你是不知道。”冯二姐一挥手说，“今天我出班，要去见我亲戚，到时候拎一半去给他们。嘿！保证他们吃得美滋滋的。”

　　原来是这样，苏依依点点头。

　　不仅是冯二姐，车上还坐着其他提前预定的客人，纷纷冲苏依依喊道，“哎，小老板，我昨天订的二十串，也帮我加到三十串。”

　　“还有我的！”

　　“我也是！”

　　公交车内此起彼伏，连带着让其他乘客也好奇起来，左右一打听，听说萝卜片一分钱三片，便立刻掏钱准备尝尝。

　　这一吃立刻眼前一亮，加入了预定的行列。

　　赵芳草笑呵呵的不断收钱、递出去食物，几乎就没停过。

　　直到公交车到站，她才恍然回神。

　　而早就翘首以盼的公交车师傅们，已经等待半天了。

　　这下，赵芳草那点“卖不出去”的忐忑，早就被抛到烟消云外去了。

　　愁卖不出去？

　　还是先愁做得不够多，不够卖吧。

　　赵芳草看着已经卖了三分之一的背篓，笑着连连叹气。

　　这可真是甜蜜的烦恼。

第21章

　　“早知道这么好卖, 我们应该再多做一点。”赵芳草背着背篓跟在苏依依身边, 兴奋得不得了。眼睛都亮亮的。

　　苏依依听了笑，将刚刚记好的预定单仔细收好后，这才看向她，笑着说, “再多我就背不动了。”

　　“我可以！我来！”赵芳草拍胸口。

　　“大嫂真厉害。”苏依依羡慕的看着赵芳草, “我也想和你一样力气大。”

　　赵芳草呆了一下。

　　这是苏依依第二次说羡慕自己的力气了。小姑娘站在她面前，脸上的表情是发自内心的。赵芳草知道, 苏依依是真羡慕。

　　她笑了笑，掂了下背上的背篓, 借着调整背篓带，掩饰失落。

　　顿了好几秒才有些落寞的笑着开口，“……要是你真有我这个力气, 可就不这么想了。”

　　“怎么？以前有人笑话大嫂你的力气吗？”苏依依听她这样一说，立刻想到关键。

　　赵芳草没想到苏依依反应这么快, 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这才轻轻点了下头。

　　苏依依想了想开口，“大嫂，为什么村里的钱大娘，总是喜欢来找我麻烦？”

　　赵芳草一听钱小萍的名字，便轻蔑的嗤了一声，立刻安慰苏依依, “你别理她, 她就是嫉妒你长得好，性子软。我们家里条件又没她好, 可不就指着劲儿的欺负你嘛。”

　　“不过现在好了, 你自己立起来了, 背地里不知道，但当着面她是不敢再欺负你的。”赵芳草顿了顿补充，“别理这种人，心跟针尖一样大，还爱发酸。”

　　苏依依笑，“那大嫂也别理会那些背后说你的人。她们心眼估计也不大，指不定有多酸呢。”

　　赵芳草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苏依依是在安慰自己。

　　抿着笑低头背着背篼走了一段路后，这才点点头，“你说得对，她们可不就是酸嘛。酸我嫁了……”赵芳草不好意思的看了苏依依一眼，“嫁了你大哥那么好看的人。”

　　“你是不知道，我跟你大哥刚结婚那阵，那些人啊，哼，每次看见我，那眼睛要能剜掉一块肉的话，我早成骨头架子了。”

　　苏依依笑，点点头，“嗯，酸得厉害。我还以为她们会骂你狐狸精。”

　　“当然骂啦。”一旦说出口，好像一直憋在心里的委屈，似乎也没那么难过。

　　赵芳草看了苏依依一眼，笑着说，“不过她们不是骂我狐狸精，是偷偷骂我是牛。说我要不是有这把子力气，你大哥可看不上我。”

　　苏依依皱了下眉，扭头看向赵芳草。

　　说道这儿时，赵芳草脸上的笑也淡了些，盯着地面，一面往前走，一面继续往下说，“说娶我回去，是因为吃得了苦，肯干，给家里买个伺候奶奶，照顾妹妹的奶妈子呢。”

　　“胡说八道。”

　　有些冷的语调让赵芳草惊了一下，她停下脚步看向苏依依，对她脸上的严肃和冷意，竟有些惊怕。

　　她这个大姑子，一旦开了窍，居然这么有气势的？！

　　“大嫂，我这个人没什么心，很多事可能没你记得清楚。”苏依依看着赵芳草，认真又诚恳的诉说原身留下的记忆。

　　“你还记得你怀孕的时候，大哥晚上十一二点才回来的事吗？那次你还骂了他。”

　　赵芳草点点头，“我记得，他说工友家有红薯吃不完，就下工后跟着人回家，没花钱，别人白送的。”

　　她还记得，自己骂丈夫就那么馋，第二天都等不了吗？让那人第二天上工的时候顺道带来不就完了。还眼巴巴的跟到家里去，来回走了两个多小时的山路。回来都深夜了。

　　冬天路滑起冻，万一摔了怎么办。

　　结果苏文居然只是笑着说没事，还兴致勃勃的立刻去厨房，丢了几个到灶洞里，一家人大晚上围坐在厨房，笑呵呵的吃红薯。

　　赵芳草当然记得这件事，有些惊讶的点点头。

　　“其实是大哥知道你想吃，但有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才说是自己想吃的。而且他是没花钱。”苏依依顿了顿又说，“但是他那天做的工，全算给那个工友了。”

　　赵芳草慢慢睁大眼。这些事她一点都不知道！

　　“大嫂。”苏依依看着赵芳草，用非常肯定的语气告诉她，“你就是大哥想娶的姑娘。”

　　赵芳草看着大姑子，和丈夫有些相似的眉眼。好半响后飞快的眨了眨眼，将眼里的泪意迅速眨去。

　　“可、可是我不漂亮……”

　　“大嫂。”苏依依打断赵芳草，说得寻常但又自带傲气，“方圆百里，除了宋官，有比苏家兄妹长得更好的人家吗？”

　　……还真没有。

　　赵芳草呆呆的摇摇头。

　　“大哥生得好，我记得甚至有人上门，找他入赘的都有。包他去城里找工作，还能在镇上买房子，这些事你应该多少有听说过吧？”

　　赵芳草呆呆点头。

　　“为什么大哥没有选择那些长得好看，家境也好的姑娘，选了你呢？就因为你有力气吗？”苏依依问得认真。

　　顿了下开口。

　　“是因为你值得。”

　　“大嫂，你喜欢大哥什么？”

　　她喜欢？

　　赵芳草听了，不由将记忆里，那些被生活掩埋的最初翻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