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

　　点出宋雨晴身份的嫂子又看了眼端正坐着、一言不发的副师长夫人向华英, 这位是许敏君的亲妈。

　　其他人微笑，不敢掺和这个话题。

　　说起来，这个赵平生在部队基地得罪的人可不少啊。

　　先是丁团长家的闺女丁双双, 因为私底下跟人说赵平生是她对象，被赵医生拆穿后直接让人澄清并道歉。丁双双现在还呕着一口气呢。

　　接着又是直接拒绝许副师长家的许敏君, 连相亲都不去，见着人了直接躲开, 跟躲瘟疫似的。

　　大家都猜赵平生家里的背景也不差, 不然也不敢这么随心所欲地跟基地里的领导们杠上。但在大家猜赵平生会娶个什么样的天仙时，去年十月后, 突然就给传开了一个消息，说赵平生在医院里一眼看上个插队下乡的女知青, 赵平生连结婚报告都给提交上去了......

　　真是平地一声惊雷，把大家都给震到了。

　　再一去打听, 那个女知青家里就是普通工人家庭, 和赵平生的认识、确定对象关系完全就是赵平生主动的。听说除了长得白了点，五官也没突出到能艳压许敏君、丁双双啊。家世比不过、相貌也比不过，她们私底下都说赵平生是得了失心疯了。

　　可后来人家年后就结了婚，那女知青也搬到了家属区这边，她们找医院家属区的打听, 倒是发现人家日过过得红火得很，小夫妻俩好着呢。

　　虽说不少人都知道丁双双和许敏君之前的那点事，但都是小事，过了之后也没什么提起。但架不住许敏君和丁双双这两人就是不同意找对象，她们这里坐着的人里, 未必就没有想和许副师长家结亲的意思。

　　向华英淡淡地道：“你们说赵医生的爱人自个儿说去，别把我们家给掺和进去。他爱人怎么样, 那是他自家关起门来要考虑的事情，和我们家没关系。别的不说，我们家老许还能留在部队，全多亏了赵医生。这份情，我们是记着的。”

　　虽然可惜赵平生没做成自家的女婿，但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赵平生一个好儿郎，他们许家条件也不差，犯不着一个树上吊死。

　　当初要不是赵平生主动站出来给动手术，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送到市里的医院，而且后面康复治疗也做得好，没有因为身体原因转业还靠着军功往上升了一级，这个就得承人家的情分。

　　她是知道敏君最近往赵平生爱人面前凑的，但她没打算拦着。她看得真切，人家赵医生和他爱人感情好得很，就该让他们刺激刺激敏君，省得她还抱有不该有的幻想。

　　刚刚说话的嫂子脸色讪讪，她没想到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

　　大家一听，就知道了许家这边的意思，赶忙转开话题，并决定以后不瞎提赵医生的爱人了。

　　难怪丁家之前那么生气都不敢闹事情呢，可能就是因为有许副师长发话了，丁团长家不敢区找赵医生的麻烦。

　　宋雨晴发现部队这边的家属区还划了好几块的，领导们居住的在一片，其他军官的住一块，这边还分楼房和平房。楼房和城市里的单位楼房一样，不过这边的可能面积会大一些。这边的平房都是两层的，也带着小院子。但看起来更老旧一些，好的就是院子里基本都有椰子树，周边也有树遮阳。

　　马添分到的就是小平房，在中间的位置，看得出来他们家是刚搬进去的，墙面光秃秃的，不像两边邻居家，院墙上不是爬了瓜藤就是爬了花枝。

　　院子门敞开着，宋雨晴刚走到院子门口，正对着院门坐的梁霜就看到人了，赶忙起身招呼她进去，还给来帮忙的几个嫂子介绍宋雨晴。

　　没意外的，听到宋雨晴是赵平生的爱人，大家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实在是家属区里的新鲜事不多，对没工作的军嫂来说，每天的日子都是重复的，偶然知道点八卦，个个都跟开启了雷达似的寻过去，什么都要打听个七七八八才满足。

　　只不过碍于领导的脸面，大家都不敢摆到明面上来聊。

　　她们也不敢舞到赵医生和赵医生爱人面前。没人会傻到专门去得罪个当医生的。

　　就是没想到马添和赵医生的关系这么好呢。看看赵医生爱人送过来的礼，暖壶就也还行，算是关系比较亲近的朋友会送的礼。但是还加了一罐奶粉，真是......

　　“宋老师，这个奶粉是不是医院里有份额可以领到啊？”

　　刚刚梁霜介绍宋雨晴时专门提了宋雨晴有工作，在附近的生产队当小学老师，而且她自己就和马添一样喊宋老师，这些嫂子听着，也就跟着这么喊了。

　　终于有人问了奶粉的事情，好几个嫂子也看了过来。

　　八卦虽然吸引人，但听听也就过去了，谁还去为别人家的事情认真计较不成？还是宋老师带来的那罐奶粉更吸引人。她们手里捏着男人的工资，能随军的级别都不算低，工资自然也不低，可光手里有钱没用啊，没票没门路买不到好东西。

　　宋雨晴就知道肯定又有人要问，刚刚帮她指路的那位嫂子就问过了，她说了是拿组织补贴的奶粉票托采购在县城帮忙买的，人家还不信。

　　等她又解释一遍，这些人也和那位嫂子一样，看起来没有完全相信她说的话。还要问是不是不方便说。有些人是可以去找人换到些稀缺票的，通常是人们说的黑市。但具体是哪个黑市、在哪个地点、找哪些人，没有熟人带路，根本摸不出道来。更何况也就只有在县城才容易换到稀缺票，可她们去一趟县城也不容易，哪里摸得着这些门道啊。

　　说是有组织补贴的奶粉票，她们是信的。但谁家会给人家送奶粉？除非是家里的奶粉不少。就算是组织补贴了五张，但也没人大方到会送一罐吧？！

　　宋雨晴心累了。

　　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家送一罐奶粉是特别奢侈的一件事。早知道的话就应该拿个东西给包起来，或者让赵平生另外找机会送出去。她和赵平生两个，或许很快就会有新的评价了：钱多人傻。

　　梁霜觉得宋雨晴送的太多，就说不能收那罐奶粉。她是知道马添说过，他和赵平生宋雨晴两口子关系还不错的，但听着好像也没好到这个地步。

　　“这个我不管了，等他们下班了，让马营长和赵平生说吧。”宋雨晴不再纠结这个送礼的事情，直接问：“准备得怎么样了？需要我帮忙做点什么？”

　　“都忙得差不多了，你坐着就行，很快就好了。”

　　但光自己一个人坐着看，那多尴尬，怎么也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啊。于是宋雨晴就去帮忙洗青菜，和另外两个嫂子也能聊几句。

　　还好她们没有继续追问她奶粉票的事情。

　　只是，洗着洗着，有个嫂子盯着她的手看，没忍住问：“宋老师，你平时都是擦什么？你这也太白了。”

　　宋雨晴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心说这都不算啥，早晚出门不可避免地还是会被晒到，不然她更白。等暑假在家再养养，估计就能白回她正常水平了。她老家那的姑娘皮肤白那都是正常的。

　　“没擦东西，冬天会抹点雪花膏。”宋雨晴真诚建议道：“擦再多东西，都比不上认真防晒，出门不能让皮肤直接暴晒在太阳底下，带个大帽子、穿长袖会比较好，不然皮肤天生再白，晒多了也会变黑。”

　　她就是每天早晚骑车赶路时都穿上薄外套，把手臂和脖子都给挡起来。还特意给外套接了一截宽袖子，就是为了把她的手掌也给挡住，不然她手臂是白的但五只爪子黑乎乎的，那多难看。

　　“啊？现在防晒起来，也就不继续黑了，有没有什么技巧可以把皮肤养白回来的？”

　　宋雨晴震惊，她还以为大家都不在意这些护肤什么的事情呢。这要是在以前，那她可以给几位嫂子们推荐她做美妆博主的朋友，但在这里，她知道的可能都没这些嫂子知道得多。

　　这边家属区的军嫂很多都是读过书有文化的，还有不少自己条件本来就不差的，城市百货大楼里的护肤、化妆用的，她们也买得起，自然知道不少。而她，她也就去看过县城百货大楼的护肤品，甚至都没详细了解。问她可就是问错人了。

　　至于那些老祖宗传下来的护肤美白古法，她是一个都不知道。

　　“我也没研究过这个。不过，多吃点水果可能会好点，呃，喝柠檬水或许也可以。”她不是很确定，好像听朋友说过，但她不喜欢喝柠檬水，所以直接放弃。

　　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护肤方法只有一个：早睡早起。

　　但这个年代谁不是早睡早起啊？！这说了也白说。

　　“那我回去试试。”这位嫂子挺高兴，觉得宋雨晴这人挺好说话的，于是就和她聊了起来。聊着聊着，又没忍住好奇，问：“你和赵医生真是在医院见一面就确定了关系啊？”

　　这边家属区的传言有多种版本，有些新来没半年以上的，都不知道哪个版本是准确的。这位嫂子就是今年年初才跟着过来随军的，混熟之后就开始了解了基地里大大小小的八卦。她实在是听说过太多版本了，正好遇到当事人了，她真的很想确定一下。

　　“算是吧。”宋雨晴答得模棱两可，别人问她和赵平生认识的事，她都这样，尽量模糊、不详细展开。

　　她是没想到都过去大半年了，怎么还有人好奇她和赵平生怎么确定关系这事啊。看来还是日子过得还不够久，基地里的八卦还不够多......

　　“哦对了，听说你们那边家属区有个医生的老娘在家属区闹事，被部队给强制送回去了？这事是不是真的？到底是为什么啊？”

　　啊！这几位嫂子好多问题啊！

　　一直熬到五点多，要开始做饭了，梁霜去掌勺，另外两个嫂子进厨房去帮忙，宋雨晴主动揽过去供销社买汽水的任务。

　　这本来应该是小孩子的任务，但宋雨晴一看，几位嫂子过来帮忙都没带孩子，有些搞不准她们这边是怎么安排的。不过既然没孩子去买，就她自己去好了。

　　她实在不想在这被几位嫂子“盘问”了。

　　这个时代好多人都想不到什么“保护隐私”，没这个意识，那种让人难堪下不来台的问题还需要斟酌一下，但别的，人家都是直接问。更别说，这个时候的工资收入都是透明的，人家开口问了，你不说，人家还是能去找别人问出来。

　　她刚刚在这儿，羊城、海城两边的家人情况都被问了个遍。她是能模糊过去的就模糊过去了，例如像海城那边家人的职位这些，没必要宣扬出去。

　　梁霜几次想把她“解救”出去都没辙，那几个嫂子逮着机会就问。就连梁霜家什么情况都被问得清清楚楚。

　　好在宋雨晴也反击了，一个个地问过去，她也把她们的家底给问个明白。虽然知道了没什么用，但能让她们别有空问她就行。

　　她这拎着篮子出来的，装了八瓶汽水和三瓶酒。

　　看到酒，她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了。不知道赵平生什么时候休假，要是他一直不休假那就她自己喝点，不用去上课，喝醉了睡上一天一夜也没事。

　　拎着一篮子酒水往回走，冷不丁地遇到了许敏君，红着眼跑了过去，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雨晴。”

　　“你下班了啊。”宋雨晴看到赵平生，立刻自觉把沉甸甸的篮子递了过去，“我还以为你要先回家再过来。”

　　赵平生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马添，道：“被他给拦住了，让我过去帮忙露一手。”

　　也就是他们关系不错敢这么提要求了，换别人，谁上门做客吃饭还要自己动手做饭的。

　　赵平生和宋雨晴前脚刚到，马添和他的战友们后脚也跟着来了，几个人去找后勤借桌子凳子，院子里也忙活开来。见这边有人帮忙了，几个嫂子也就陆续转回家去把自家孩子给带过来。

　　宋雨晴跟着赵平生去厨房，小声道：“刚刚我看到她们都没带孩子过来，我还觉得奇怪呢。”想来可能是嫌弃孩子跟着过来会捣乱。

　　过来做饭的可不只是赵平生，马添另外两个会做饭的战友也被他给推到厨房去露一手了，宋雨晴也就退了出去，帮梁霜给准备些待客的零嘴。

　　这边房子的厨房够宽敞，几个大男人都在里面也不嫌挤。

　　晚饭吃得热闹，一圈的小孩就够闹腾的了，吵得宋雨晴脑瓜子嗡嗡的，有个嫂子家的小女儿非要挨着她，一点都不见外地让她帮忙夹菜，被她妈妈抱走了，又哒哒哒地绕回来。

　　有点想甜甜小可爱了。

　　“宋老师招孩子喜欢呢，你和赵医生也赶紧生一个养着。”

　　“我们不着急，顺其自然吧。”虽然她以前在网上冲浪刷到萌娃视频看到不少人说“孩子生出来就是拿来玩的”，她也乐呵呵地点赞赞同，但真的到自己孩子了，那哪是随便生了养着玩的啊。可不得什么都上心。

　　养孩子可一点都不容易。虽然她没养过。

　　吃过饭，宋雨晴还和几位嫂子出去沙滩边转了一圈。男人那桌还在吃着，宋雨晴就没去叫赵平生。等散步回来，她得去参加排练了，和赵平生说了声就走。

　　从这边家属区出去时，半道遇上了丁双双，好像是医院有临时情况，她得赶着过去。

　　晚上排练的时候没见到许敏君，听说她跟文工团请假了。秦婶就去找了文工团的其他同志帮忙指导，又给他们微调了一次队形，修改了些动作。

　　回去时依然是赵平生过来接的，她闻到他身上有股酒味，但人没喝酒，旁边的人不小心碰倒了碗，酒洒他身上去了。

　　“赵平生你什么时候有休假？”

　　“最近应该都没有，其他军区医院安排了人过来学习，最近可能会忙一些。怎么了？”

　　“没什么，想找你喝点小酒。”宋雨晴也不失望，“那就等你下次有休假的时候再说。”

　　虽然她住过来半年了，还没遇到过赵平生半夜被喊走的情况，但以防万一嘛，他们两个不怎么能喝的人，还是别在工作日喝小酒了。

　　赵平生失笑，她还惦记着要喝酒的事情呢。

　　宋雨晴白天就在家琢磨给家里种椰子树、给夜来香搞扦插培育，以及继续完成她的画稿。她不想去县城，见隔壁万大嫂带孩子出去县城玩，就把自己的画稿交给了她，托她帮忙按给的地址邮寄出去。

　　到了约定好要一起去挖竹笋的这天，宋雨晴准备好工具，自行车后面绑上了箩筐，和赵平生一起出门。赵平生是要去训练场，她是要骑车去弘安生产队。

　　这么早出门，自然没有几个人看到，看到的想要问一问，但宋雨晴又跑得快，骑上车一溜烟跑了。

　　不仅是知青小院的人去挖竹笋，还有生产队的队员，大家都出动了。

　　虽然人多，但他们知青小院有吴向东这个“人形竹笋探测器”在，总是能比别人更快找到竹笋，然后带着他们过去一通挖。最后变成，吴向东负责找，其他人负责挖。大家带来的篮子或者小萝筐满满当当的。

　　楚小云和卫长顺没跟着一起去，现在楚小云是孕晚期了，预产期就在七月份，他们不敢去冒险。而且，他们过两天就要带着东西去宋雨晴那住下待产了。

　　宋雨晴没把自己挖到的那份带走，直接都交给了吴向东，专业的事还得是专业的人来做才行。

　　宋雨晴都没在知青小院多停留，因为李思悦说大队里的婶子们想找她帮忙说媒，帮忙撮合部队里的年轻小伙给自家的姑娘认识。

　　虽然没明确的提出要求，但宋雨晴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这些婶子估计也看不上刚参军的，肯定是想让她给介绍“有潜力”的年轻小伙。她还是别趟浑水了。

　　于是，挖完竹笋回来，林笑笑问她中午留不留下吃饭，宋雨晴直接说要赶回家。哪怕中午天气很晒，她也不能继续多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