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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


  片刻也不再耽搁, 只换下外袍,就纵马来了此处,在进门时见到还未挂好的纱帘, 心里就发紧。

  护卫迎上来,他才知那散客闹事之事,进了门, 原本尽在掌控的沉稳在见到玉梨微红的眼眶时消失殆尽。

  谢尧眉头动了动,心中杀意涌动,但眼眸中的痛楚盖过了戾气。

  谢尧大步走到身边, 玉梨想站起来,谢尧弯身按住她的肩, 半蹲下与坐着的她齐平。

  他的体温透过衣料, 从肩头直抵心房,玉梨更加克制不住,眼眶酸疼, 眼泪瞬间盈满眼眶。

  谢尧僵了片刻,把她按进怀里, “我来晚了。玉梨。”

  玉梨的脸贴着他的颈侧,眼泪大颗大颗地掉。

  她想说没事, 但喉头发紧, 说不出话来。

  感觉到玉梨的眼泪滴落在颈侧, 由热变凉,谢尧闭了闭眼,压下立刻杀了那些人的冲动。

  片刻的无措过后, 拍着玉梨的背,温声道:“我现在带你回家,你跟你的猫玩会儿,让老胡给你做些好吃的,再逛逛宅子,看看园子里的花,如何?”

  玉梨闷了一阵才说话,“先让我抱会儿。”

  玉梨鼻音浓重,谢尧心房似针扎,只能把她紧紧抱着。

  谢尧蹲在椅子旁,与玉梨交颈相拥,衣袍交叠,院中闪过几条人影,玉梨也不管,直到松鹤默然无声来把门拉上了。

  院外大多人早已回避,只愣怔在原地的叶未青看见相拥在一起的两人,月白的和漆黑的,互相紧抱,不分彼此。

  “乖玉梨,往后这店里的事宜,我来给你处理,你若还想来做花,待我理顺了,你再来接手。”谢尧抚着玉梨后颈。

  玉梨蹭蹭他的肩,没有吭声。

  谢尧好似突发奇想,道:“不如我让他们来向你赔罪,三跪九叩,自打嘴巴,如何?”

  他语气寻常,不带笑意,是真征求她的同意,不是哄她开心。

  玉梨丝毫不怀疑,只要她点头,今日出现过的,楚虹采办主母妇人等人都会在半个时辰内跪在她面前自己扇自己耳光。

  然后呢,是立刻把人杀了还是背着她杀?

  玉梨眼泪立刻止住了。

  好像也不是那么委屈。铺子也不急着卖。她好像也还能抗。

  玉梨:“不了。有你在,这些都不算什么。”

  谢尧淡笑道:“我在,就是为你做这些的。当真不要么?”

  玉梨忽然觉得,要她真答应了,他们跪在她面前,她就要直面谢尧的真面目,他的真实身份,而她眼下的一切都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玉梨从他怀抱里出来,看着他:“真不用,我就是今天碰到的事多了些,其实我没有任何损伤。经过今天,我心理会更加强大,丽珍她们做事情也会更加周密,虽然碰到困难了,但只要想到夫君在背后为我撑腰,我就什么都不怕,挺过去,我就会有成长。”

  玉梨的情绪转变过快,谢尧的笑意淡了些,捧着她的脸,轻吻她的泪痕,用指腹轻轻擦了,才望着她略带忐忑的眼,“你受了委屈,却不想要我为你出气?”

  他嘴角还勾着,眼神也还温柔,只是眼底蕴藏着淡淡凉意。

  玉梨注意着他的细微情绪,心里一沉,重新抱上他,贴着他的脸,字字斟酌道:“夫君安慰我这么久,我已经不气了。在外行走,想要做出成就,就是会受各种各样的委屈。就如我的掌柜,每日承受客人的不满已经是家常便饭,可我没见她的家人来找我讨说法。我何其幸运,才受这一次,你就来到我身边,我已经很满足,很幸福了。”

  玉梨说完,谢尧没有应声,她退开些,看谢尧的神情,丝毫没有被说动。

  谢尧看着她,“你与她们都不一样,你有我,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

  玉梨心里叹气,又是感动又是无奈,还有些说不明道不清的抗拒。

  玉梨垂首亲他一口,柔声道:“夫君就再由着我一次吧,我保证下次不会再去前厅见客,要再有人闹事,我就让你给我的那两个护卫打出去。”

  谢尧神色有所松动,玉梨笑道,“我先前跟你说的自我实现还记得吗,我觉得就快了,再坚持一阵子,我就要成功了,就三个月,好不好?”

  谢尧看着玉梨,心里黑云翻涌,但面色平静,冷暗深藏在眼底,紧紧按着她的肩头,应了好。

  玉梨暗暗松了一口气,伏在谢尧颈侧,谢尧轻抚她的背,他的手掌灼热,一下一下,又重又慢,玉梨心里无端地闪过一丝不安。

  玉梨和谢尧挤在平日的青帷马车回府,素日热闹的街道很是安静,玉梨想掀开帘子去看看,被谢尧握住了手腕。

  玉梨看向他,他一言不发,她想挣开,只动了一下,他力道顿重,“外头嘈杂,莫要露面的好。”

  他语气平直,不是下令,但也不容抗拒。

  玉梨猜测他定是因为她拒绝他为她出气而不快了,可她能说的话都说尽了,实在没办法哄他了。

  回了明月居,谢尧照常与她先用饭,今日厨房加了几道菜,全都是玉梨爱吃的,也不知是不是他事先派人回府吩咐的。

  玉梨专心吃饭,饭后真如谢尧建议的,先去抱着雪咪玩了一会儿,又在院子里给山茶树松了松土,山茶花已经打了苞,待天气暖和些,就会开放了。

  做了这些,玉梨心情轻松了许多。

  本想再去逛逛园子,实在是累了,放好花锄准备回屋,才发现谢尧在门内垂眸看她。

  见她看来,转身回了屋内。

  玉梨有些无奈,但也不能真放着不管,打算沐浴了睡下时哄他。

  玉梨进了净房,喜云已经安排好了热水,她解下衣裳就要进浴桶里,烛光忽然飘拂一瞬,温热的皮肤把她紧紧包裹。

  玉梨惊了一跳。

  “我帮你洗。”谢尧的声音响在头顶,玉梨呼出一大口气,“吓到我了。”

  谢尧轻笑一声,把她抱起来,迈着长腿跨进浴桶里。

  不一会儿,玉梨趴在桶沿,咬着唇喘息连连。

  谢尧真在帮她洗身,可洗得细致入微,每一处都仔细翻开来洗,他的手指带着薄茧,时轻时重抚过,碰得再轻也扫得玉梨轻颤。

  而他面色寻常,呼吸平静,仿佛只是在专心帮她沐浴。

  玉梨背对着他,他给她洗了背,就要结束了,玉梨要起身,他把她按回去,“不帮我洗洗么?”

  他主动提要求,看起来是不生气了,玉梨诚心满足他。

  “背过去啊。”玉梨指挥他。

  谢尧轻笑,不动。拉着她的手按上胸膛,“像我给你洗那样。”

  玉梨脸色倏地红透,手腕上力道分毫不减,他是打定主意了。

  看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有什么害羞的,玉梨给自己打气,去拿帕子,谢尧把帕子夺过,随手掷到了浴桶外。

  谢尧靠着浴桶,把她拉近,近到身躯要贴不贴。

  拉起她双手,一手放在肩头,一手放在胸口,“不脏。用手。”

  玉梨浑身都发软了,手上根本没有力道,脑子都虚虚浮浮的,只能听着他的指挥,从肩头往下,与其说是洗,不如说是摸。

  玉梨目光专注落在指尖,滑过线条分明的皮肤,从水面洗到水下,不敢看谢尧,但时刻感觉得到,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脸上逡巡。

  玉梨觉得脸色发烫,呼吸也不很通畅,但谢尧却只是胸口微微起伏,看起来没什么波动。

  但她越往下,他胸口起伏越大,倒让她没那么窘迫了。

  谢尧忽然抓住她的手,“好了。”嗓音沙哑,欲色深沉。

  水快凉了,谢尧勾着玉梨双腿起身,迈出浴桶,稳稳放下,用帕子裹了她,擦干了水,拉过来亲一口,“先出去。”

  玉梨听话地转身,方才带进来的寝衣落在净房里,就这样钻进了被衾。

  谢尧就没带寝衣,出了净房径直走到床边,把玉梨拥进怀里。

  掌控着紧压,不让她有丝毫缝隙。

  双手手腕被他单手按在头顶,玉梨偏头空出双唇,喘道:“别绑我。”

  谢尧贴着她的颈脉轻吻,“用得着么。”

  顿了顿,“玉梨,你离不开我的。”

  玉梨感到一阵寒意,但他又温和笑起来,“我们是夫妻,做什么都寻常,对吗?”

  玉梨后背渗出了冷汗,僵直着不敢动,谢尧轻咬她一口,“对。就是这样。别动。”

  波涛翻涌,天地倒转,玉梨哭得不能自已,想让他停下,发不出声来,近乎窒息时,他才停了。

  居高临下看她淹没在浪涛里,眼底暗流和痛楚交织,等着她呼救。

  玉梨理智不想让他抱,但理智已经溺毙。

  “夫君……明晏,抱抱我。”呢喃着他的字,要他抱。

  眼底的暗流消失,痛楚满怀,谢尧俯身把她紧紧抱着。

  玉梨只觉被压得喘不过气,但又觉得满足,呜咽着,眼泪一直没停过。

  渐渐平复下来,玉梨陡生怨怒,咬一口他肩头,“谢明晏,大坏蛋。”

  谢尧笑了一下,“我是。”

  

  进入三月,暮春之初,天气乍暖还寒。

  三月第一日玉梨就睡了个昏天黑地。

  窗外雀鸣啁啾,她醒来时,春日暖阳已经高照当空。

  昨日白天发生的事情当先涌入脑海,她叹了口气,有些不想去花颜坊,闪过一丝颓丧,但想到昨晚,又心思复杂。

  昨夜谢尧让她无法招架,明明他动作轻柔,没有让她痛,而且语气温和,毫无阴冷之气,但就是让她有被禁锢之感,仿佛他在她身体力织就了无形的网,周身筑就了透明的墙,将她的身心牢牢掌控,从内到外都握在他手里。

  玉梨赖在被窝里,沉沉思索了许久。

  谢尧昨日赶来,她心怀感动,但他要的好像不只是感动,想要她全然接受他为她解决好所有问题,为她狠狠出气。

  玉梨知道他是为她好,可她觉得没必要做到那份上,但转念一想,他是摄政王,杀伐果断,或许在他的观念里,权力和武力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途径。

  可她不是摄政王,她无心贪权,她只是个平民出身,就连考公都考不上的小老百姓。

  她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首先想到的是找警察,用法律,公平的方式解决。

  前世虽然也碰到过诸多无奈,但她心里清楚,也毫不怀疑,法律是最后的武器,无论是在职场还是整个社会,被人情世故压迫,掀桌子的方式是撕破脸提起诉讼。

  所以她丝毫不怕跟人对簿公堂,这个时空的正常人也是如此,并不视律法如无物。

  而谢尧所想恐怕跟她完全不一样,虽然玉梨知晓,权力的本质来源是武力,可权力的用法不应该是这样的。

  身为摄政王,怎能视律法如无物,光用武力迫人呢。

  他这样,位置坐得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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