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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像是孤军作战太久, 陡然出现一群没有战盔铠甲, 只好拿着一把铁锹加入战争的普通百姓,他们向自己伸出援手,甘愿冒大不韪, 和强势的敌人打完这一仗。

  从前只有她一个人死守着崇文的道,而今千千万万的人都愿意守护崇文的道。这迟来的胜利, 既可悲又庆幸。

  卿母见卿如是伤怀, 便也不逼她坐着摆谈了, 只勒令其回房休息,又问她过几天到底要不要去书斋。卿如是应允。

  回到房间, 卿如是也不急着休息,她坐在书桌边,摩挲起月陇西交给她的墨玉,神情逐渐凝重。

  采沧畔的崇文党们大肆宣扬众生平等的思想, 她信,行事猖獗到惹怒了见识过女帝的皇帝,她不信。

  倘若她不知道采沧畔的主人是叶渠,或许还勉强相信。按理说, 一贯待在采沧畔的墨客们应该皆是以叶渠为首, 叶渠身为崇文党首领,又是归降的前朝重臣, 不夹着尾巴做人,还搞这些事出来引火烧身, 绝对不可能。

  这件事应有的两个可能是:要么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借着崇文党的名义行卑劣之事,打着众生平等的幌子,故意惹怒皇帝,以此来针对崇文党;要么,有人故意散播皇帝想要销毁崇文遗作的谣言,激起百姓不满,从而达到某种目的。

  如果是后者的情况,那究竟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呢?而今坊间的举动会不会真的激起皇帝的怒气,从而造成极端的后果?

  思考一刻钟后无果,她收敛思绪,将玉石握紧。

  白鸽又传了信。皎皎敲门进来,将信递给她,然后将鸽子放进鸟笼里,一点点给它喂食。

  卿如是拆信,边看边为自己磨墨。

  起头先交代他过些时日有急事须得出一趟远门,期间无法往来信笺,只得等他归来后再次回信了。

  紧接着为上回他的刨根问底道歉,并询问卿如是有没有兴趣参与遗作的重新修复,就按照她自己不同于其他人的理解来修复一次。

  卿如是思忖了番,暂且往下看去。

  最后一段照例说起他的那位故人。这回不再伤春悲秋,字里行间皆是欣喜之意,怕不是要将故人拿下已是十拿九稳的事。

  正琢磨着,忽瞧见紧着下一句倚寒就问她有没有心上人。

  有罢,人间正道算吗?卿如是认真思考了一番,她心上的不是人,但爱得很。死去活来,重活一世都只为它的那种。

  接下来一句,倚寒又问她平日里如何与心上人相处。

  问她和人间正道怎么相处……不知道描述为不可操之过急可不可以?卿如是再次陷入瓶颈,思考后认为这么说行得通。

  再一句,倚寒问及心上人若是对她爱搭不理,言语嘲讽,甚至误会颇深,还有可能拳脚相向的时候,她是怎么办的。

  卿如是:“……”这就让人根本没法强行描述。想了想,她写道:你这心上人如此棘手,真的不考虑换一个?小弟很费解,倚寒兄究竟看上了怎样一朵奇葩。

  写完这句她又在后面诚恳地给出建议:既然有误会,便须得澄清,可依照故人对你的态度来看,你亲口澄清她未必会相信。不如将实情告诉旁人,最好是与她相熟的人,从旁人口中澄清误会,便容易使她信服。切记不可全盘托出,尽数澄清,须得留有余地,让她对你们之间的误会心生好奇,便会亲自找你索要解释。

  卿如是满意地点头:自小到大心上人没遇上一个,主意倒是挺能出。

  回答完毕,她又倒回去回复遗作的事:容我考虑。

  其实她极想参与修复,但如今叶老已知道她能默出遗作,再让更多的人知道,是否会招来祸患?

  这信再早一步寄来她也答应了,偏要在她得知坊间谣言之后寄来,这个当口,她怎敢暴露自己。

  须得等她确定销毁遗作的传言究竟是真是假之后再作决定。

  思及此,她又提笔向倚寒谈起坊间传言,询问他的看法。这人和官府相熟,小道消息灵通,或许会知道传言是否属实。

  信寄出去了。

  卿如是捏着那枚墨玉,皎皎以为她在睹物思人,正感慨她开了窍,笑意与欣慰还没收敛,凑过去好奇问了两句,就得知她其实是为新国学府的差事操碎了心,而那枚墨玉不过是能进国学府的凭证。

  皎皎摇头叹息,自言自语道,“姑娘若是嫁不出去也成,奴婢一直伺候着,就不缺活干了。”

  这厢正愁,敲门声响,皎皎回过神,先将鸟笼遮起来,连着鸟笼挂去屏风后的窗台边,然后才去开门。

  迎着来的是一名容貌端正的丫鬟,笑盈盈地朝皎皎问好,“我是月府的丫鬟,替我家世子来给卿姑娘送几本书,顺便递个口信儿。”

  听到那丫鬟的声音,卿如是探看了眼,示意皎皎让她进来说话。

  丫鬟走进门来,与她见礼,呈上几本书,逐字逐句道,“世子说,姑娘晌午那番言论激起了他拜读通俗话本的心,回去后就找斟隐大人借了几本来看,还特意挑出几本让奴婢送来。”

  卿如是随手拿起一本,书封三字《言未尽》。

  翻开看了两眼。

  第一行出现的两个人名:月一鸣、秦卿。

  她合上了。

  再随手拿起一本,书封五字《月下共卿酒》。

  都不用翻开。

  她又给搁置到了一边。

  第三本,书封五字《晓看红湿处》

  她想了想,径直翻到最后一页。

  最后一段被人用笔划去,但依稀可以分辨字样:双指戏璎珞,香汗湿罗襟。似烟非雾,欲拒还迎,红绡帐暖贪风月,朝朝暮暮共与卿。

  卿如是:“……”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破烂玩意。

  卿如是默默将书合上。自脸颊烧到耳根的云霞好半晌没能消下去。

  按理说,卿如是也不是什么不谙情事的天真少女。但向来无心风月的她,偏生最是看不得这些流里流气的鬼话,嫌庸俗。关键是,痛苦就痛苦在,这都是些真实存在的鬼话。

  市井卖的话本,有的纯粹依靠杜撰,有的讲究真假掺半,这三本偏生都是后者。

  她和月一鸣当然翻云覆雨过,他爱玩,几乎什么都玩过,每次能活生生把她臊死。还很会找时机,专程抽欠他人情的当天晚上,让她拒绝不成,眼泪花急出一水儿来。

  这些小老百姓图乐子,纯属带着流。氓的本质对不为人知的方面进行扩写。

  丫鬟显然对书的内容一无所知,此时天真地替月陇西递话,“世子让奴婢问问姑娘,可有从中汲取到力量?可有为这对痴男怨女而感慨?可有喟叹他们难成其好?”

  滚犊子罢。

  烧,这种书就得烧得干干净净,给文坛还个一片清净。

  她愿意带领大家把以“月一鸣”“秦卿”两位为主人公的书籍尽数销毁,她头一个点火。

  丫鬟又笑道,“世子还让奴婢带话给姑娘。劝姑娘不必太在意今日坊间的传言,这件事的始末他已经着人去调查了,发现实则有两拨人都在暗地里较劲,一拨人假借崇文党的名义大肆,另一拨人背地里煽动谣言,传出陛下要销毁遗作的消息。反正,绝不会让遗作被烧毁的事发生的。”

  卿如是一怔,“他怎么知道我……”

  话音未落,丫鬟道,“世子说,卿姑娘晌午那番话听着倒似是与崇文先生的观念不谋而合,想必是崇文先生的追随者,未免姑娘为遗作以及而今的崇文党忧心,所以特地让奴婢前来。上面那些书不过是拿来给姑娘闲看着玩的,姑娘瞧瞧最下头那本。”

  卿如是伸手拿起来,书封很新,一个字都没有,翻开第一页才知道书籍主人是给这本书换了张皮,里面那页才是第一页,陈旧到泛黄的面上写着书名,太过模糊,只能依稀辨认字样。

  但是这本书卿如是熟悉,无需将字看清。

  这本书是崇文的原作!

  不是应该被烧毁了吗?!

  卿如是的手不自觉地颤抖,她小心翼翼地翻了几页,上边被火燎烧过的痕迹都还在,隐约看清的字也都是她记忆中的排列。

  她强自镇定下来,“皎皎,把门关上。”合上书,她追问,“世子为何会……这书是哪儿来的?!”

  丫鬟不紧不慢地说道,“世子从新国学府里无意间挖出来的,他说大概是前人埋起来的罢,也不知是谁写的书,只瞧着里边依稀能看清的词句写得都不错,便拿来给姑娘品一品。世子还说,那地方往深了挖似乎还藏有许多。”

  “欢迎姑娘过些时候去国学府做客。”

  “国学府?”卿如是不解,思忖片刻,又问道,“那地方以前是做什么的?”

  丫鬟摇头,“不知。但世子说了,姑娘有何不解之处,都可以来找他问清楚。他什么都知道。”

  不再多言,她施礼告退。

  卿如是垂眸,目光落定在书封上。

  先是《论月》,又是这本,月陇西说,似乎还能再挖到更多。

  仅这一刻,她忽然升起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假如当年真是月一鸣进雅庐救了她,那有没有可能,崇文的书其实都……想到这里,思绪顿止。

  她捏了捏眉心。得好好休息了,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敢想。

  那是月一鸣,废了她十指的月一鸣啊。

  背负月氏家族重任的人,怎么可能冒着被杀头的危险私自去救崇文的书。没道理啊。难不成还能是潜伏已久的友军?

  卿如是不再细想,将崇文的书用厚厚的牛皮纸包裹起来,藏在抽屉里锁好。梳洗沐浴过后,同卿父卿母用了晚膳。

  临睡前翻出了叶渠交给她的那本《史册》,她犹豫须臾,指尖拈着书封迟迟没有翻过去。

  细想了想,最终没读。

  纵然她被叶渠一番话勾得心里痒痒,实在想一窥究竟,不得不说叶渠真是个推书奇才,然而一山更比一山高,一想到读完月一鸣的一生之后没准自己今夜睡个觉都得被他支配。

  她被这种无言的恐惧劝退了。

  和乔芜逛书斋的日子还有几天,卿如是打算白日里再读那本书,用以打发时辰。

  平躺在床上,卿如是合上眼,半晌后又睁开眼,瞪着床帐。

  月一鸣倒是没想,心里想的却是给她送来崇文原作的月陇西。

  卿如是:“……”你们月家的人是不是想搞死我?

  月府这位世子,不知嘴里有几分真话。他说这本书是在国学府里找到的,国学府不是都要建成了吗?过几日他都能住进去了,四周必已是雕栏玉砌,且守卫森严,他又怎可能随意挖得到东西?

  能从中午那番言论看出她与崇文的观念一致,又为何会不知道这本书是崇文的原作?

  思绪飘荡着,卿如是逐渐熟睡过去。

  次日睁眼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开抽屉看一眼崇文的原作还在不在。

  还在。卿如是松了口气。

  待到梳洗完毕,她急不可耐地翻开《史册》。叶渠有看书折页做旁批的习惯,正好方便卿如是按照叶渠的理解来看。

  虽说叶渠的理解里皆有偏颇月一鸣的意思,然则,总比月氏那群老不死的满口皇恩浩荡福寿永昌要强得多。

  目光流连于泛着淡淡墨香的纸面,蓦地顿住,停在最简单的一句话上:享年三十七。

  简答五个字,便将这位年少成名的风光宰相的死亡风轻云淡地带过。

  秦卿死的时候月一鸣方满三十,而立之年。也就是说,在秦卿去后,月一鸣也只不过多活了七年而已。

  卿如是以为自己会高兴的,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那个人在她死的时候还挑衅地说,“秦卿,你不起来骂我了吗?”最后却只比她多活了七年。

  这七年里,他经历了女帝登基,相府遭难,家族存亡,也经历了与正夫人携手余生、教养子嗣的片刻温情。

  想到教养子嗣,卿如是又有些迷茫了。

  倘若她记得不错,从前,月一鸣应是跟她说过。

  彼时她蹲在院子里摆弄些花草,月一鸣噙着笑走过来,蹲她旁边,伸手就给折了几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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