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我以前村口有家人有电视看，有个动画片叫《葫芦娃》，里头有个坏女人蛇精，说话就是你飞燕姨这样子！”

　　“蛇精有个男人，是蝎子精，他们住在山里，先捉爷爷，引葫芦娃去救爷爷，拿葫芦娃炼丹！”

　　“蛇精有个法宝，喊如意就能变酒，还能变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骗葫芦娃们……”

　　卫家娣听得聚精会神，嘴巴都微微张着。

　　宋子君讲着故事，手里动作没停，筷子一并，掐了块炸鸡蛋的焦边塞进卫家娣嘴里。

　　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

　　“盈君，盈君啊……咱们等等吧，兴许在厨房里炒菜没听见，别看这院子破，里头大得很呐！”

　　男人的打火机“啪”的一声响起，香烟的白色烟雾先钻进了院子。

　　宋盈君见俩女孩在桌边聊天舀红薯粥喝，她才打开门。

　　天色已经黑了，院子里只有厨房门外的墙上挂着盏钨丝灯泡，宋盈君门一打开，露出一片暖黄。

　　她侧身背光站着，门外的两人看不清她的脸，她看清了来人，门外停了辆灰蓝色的皇冠。

　　郑飞燕化着大红唇，是现在流行的港星风格。

　　男人四十出头的样子，穿灰色西装，梳着大背头，鞋拨子脸。

　　吸烟的男人一看宋盈君的身材曲线，眼一下就亮了。

　　宋盈君本来穿的就是束腰的长裙，腰里系着半围裙，衬得胸前鼓鼓的，往上看，脖子又很纤长，侧脸线条在光影里很是立体。

　　往下看，虽然穿了过膝的裙，但一看那腿就长，如果这腿能搁自己腰上，那滋味肯定美！

　　男人看得全身的血都热了热，来了兴趣。

　　手里的烟被扔到地上踩灭，又从烟盒里敲了新一支放嘴上叼着，再次“啪”地打着了打火机。

　　他不点烟，打火机往前举，火光照亮了宋盈君的脸，宋盈君不躲不闪，直直地看着他。

　　这女人额头饱满光滑，眼睛亮，眼尾像凤尾一样展开，看人的时候好像含情脉脉的，鼻梁挺鼻头小巧鼻尖有肉往下小弯，唇部丰满……

　　他轻轻眯起眼打量宋盈君，把烟点着，借着吸烟的功夫狠狠咽了咽口水。

　　郑飞燕没骗他，是个看着让人心痒的。

　　郑飞燕跟了男人这么久，一看他的反应和动作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低低地笑起来：“盈君，给你介绍，这是江城化工厂的大老板，姓徐。”

　　宋盈君完全没有让他们进屋的意思。

　　她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郑飞燕伸手推门，发现推不动，还是憋着夹子音说：“我们进去说嘛～别让徐老板在这儿站着啊。”

　　宋盈君冷着脸：“有话在这儿说就行了。”

　　徐坚笑了声，说：“有性格。”

　　带劲！

　　郑飞燕听出来徐坚没生气，耐着性子说：“我这不是听说你把镇上化工厂的工辞了嘛～想着我认识江城的化工厂大老板，你可以跟着他去江城做的呀～他很照顾女员工的，可以给你安排个舒服点的岗位～”

　　徐坚说：“我缺个秘书，这个职位不需要多大能耐，会喝点儿酒就行，酒刚开始不会喝也没事，练练就会了。”

　　他说完，继续抽烟，盯着宋盈君看。

　　宋盈君冷着脸说：“不用了，我现在自己做生意，不打算去江城找工作。”

　　郑飞燕拧着眉说：“哎呀！你傻呀！别人都是削尖了脑袋往江城往大城市去的，况且还有这么好的机会，你跟着徐老板，出入都是去高档地方，到时你认识的人多了，再自己在江城做生意不是更好嘛？”

　　宋盈君嘴角一勾，说：“这么好的机会，你自己怎么不做？”

　　郑飞燕娇羞地说：“我不瞒你说哦，徐老板说了会照顾我的～我打算在江城做生意，也是徐老板帮我的～我当初也是先去化工厂干呀，你跟我一样，保证以后也能跟我一样在江城过好日子的嘛～”

　　宋盈君的语调没什么变化：“我现在在这里过的也是好日子。”

　　郑飞燕往院子里伸了伸脖子：“你这叫什么好日子嘛～屋里什么都没有，院子里灯都不多一盏的，我看着都替你心疼！你自己下田种地洗衣做饭，还带着俩孩子。你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也想想她们呀，带她们去江城，比窝在这儿好多……哎呀我说你，进去坐着说嘛，给我点面子。”

　　宋盈君无语了：“你们要说的就是这些吗？我不去江城，我跟你也不熟，我能站这儿听你说这么久，已经给足了你面子，请回吧！”

　　宋盈君说完就关门，郑飞燕手一伸就把住门。

　　徐坚上前一步，抬起拿着一台黑色簇新的大哥大的左手，食指和中指夹了张名片，递给宋盈君：“宋小姐，如果你改变主意了，给我来个电话，我让人派车来这儿接你。”

　　宋盈君没接，看着徐坚，说：“徐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您留着给别人吧。”

　　她又再要关门，结果听到了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她动作停住了。

　　主要这儿是这片是最旧的，很多人要么建了火砖屋搬到村头，要么就离开了村子，她家这旁边的院子已经荒了，下一家有人家的离得有点儿远，这动静一听就是往她家这儿来的。

　　这一个个的，大晚上的真热闹。

　　来的人是村长和他儿子，拖拉机跟皇冠，一左一右，停在在宋盈君院子前。

　　村长一下车就对着皇冠惊叹：“好车啊！宋盈君同志这家里是来客人了吗？”

　　他边说边让他儿子绕到车后去搬东西。

　　宋盈君无奈：“不是，就路过的。”

　　村长看了眼郑飞燕：“哟！卫家媳妇她妹妹！”

　　郑飞燕僵笑着说：“人家叫郑飞燕啦～”

　　村长明显也被这调调震住了，噎了噎，才说：“是是，对不住了，我一下没想起来。”

　　宋盈君见村长的儿子在拖拉机车后斗解着长长的皮绑带，问：“村长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村长回过气儿来了，说：“啊对！给你运东西来的！你把门开开！”

　　说完就跑去拖拉机后面帮忙。

　　宋盈君觉得奇怪：“运东西？”

　　郑飞燕和徐坚也朝村长那头看。

　　村长喊着说话：“卫疆给你买的，冰箱，洗衣机，黑白电视！17寸的！”

　　宋盈君懵了。

　　郑飞燕也懵了。

　　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卫疆哪儿来那么多钱买这些东西？

　　宋盈君想去帮忙，被村长阻止了：“东西不重，两人抬正好，三个人不好抬。”

　　宋子君和卫家娣一听，饭都不吃了，走过来跟着村长和他儿子身边转。

　　电视机！

　　卫家娣激动起来：“这下可以看葫芦兄弟了！”

　　宋子君说：“葫芦兄弟播完了，但是有西游记！西游记电视播过了，现在有重播！”

　　卫家娣本来听说没有葫芦兄弟有点失望。一听有西游记眼神亮了起来，这个她在别人家看过一点点！

　　宋盈君问村长：“卫疆他人呢？”

　　村长说：“他早点的时候电话打到大队来了，喇叭喊了几回你没过来，我就晓得你到镇上出摊去了，跟他一说，他就说买了这大三件到了镇上，等到了村口托我帮忙运进来。刚才他跟朋友车子一到村口，搬完东西就急忙忙地跳上车了，说赶着去拿货啥的……这洗衣机放哪儿？”

　　宋盈君带着他们到院子一角：“放这手压井旁边吧，我好加水，杂物房墙边有个带粗花线的插座，方便我插电。”

　　她明白了，她给卫疆打电话的时候他在路上，卫疆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又刚好没回到。

　　村长跟他儿子把洗衣机搬到离手压井最近的墙边，放下，说：“看来你晓得这机器咋用，那我不用再给你说了，说明书在机肚子里，你自己再看看。”

　　接着又搬了冰箱和电视机进正屋。

　　正厅的高方桌被推到墙边，临时担起电视机柜的重任，冰箱离电视机不远，因为房里的插座线就只能拉那么长。

　　村长最后把电视天线从车斗上拿下来，问：“盈君呐，你家有长杆子不？越长越好，这天线得竖起来，比屋顶高那电视才看得清！”

　　宋盈君和俩女孩把其中一条粗点的晾衣杆拆下来，又从杂物房找了一段绑着接上，固定在院子外边的一颗树上。

　　众人忙进忙出，没人理会郑飞燕和徐坚。

　　徐坚不屑地说了句：“这几样东西连个箱子都没有，买的样机吧，我们那儿都买彩电了，黑白的谁看。”

　　说完就回车上坐着去了。

　　郑飞燕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然她重生前的记忆是一段段的，但她记得卫疆发家，是宋盈君去江城之后的事了，这宋盈君还没去江城，就发家了？

　　她试探着搭话：“村长，这卫疆，他发大财了呀？”

　　村长说：“我听他说他最近转业了，跟朋友下海做生意，应该是赚了不少钱的。”

　　郑飞燕又问：“那他有没有说他做什么生意呀？”

　　她的记忆里，卫疆的集团主业务是搞网络信息安全的，但记忆里没卫疆发家这段。

　　村长让儿子打水给他洗手，说：“这我可没问，他也没说！”

　　宋盈君盛了两大碗晾好的红薯水，招呼村长和他儿子喝。

　　郑飞燕在旁边干看着，问：“村长，那卫疆就没说其他什么话吗？”

　　村长说：“他让我给盈君带话，可你在这儿，我不方便说！”

　　村长晓得这叫郑飞燕的人不好，盈君也不待见她，他又听说了这郑飞燕扣着卫家娣不让上学，他就对这女人没好气。

　　村长儿子吨吨吨喝完了水，说：“爸我先回去了，你车我给抬下来，等你吃晚饭不？”

　　宋盈君赶紧说：“要不都在我这儿吃吧，我再去炒几个菜。”

　　村长挥挥手：“不用麻烦了，家里婆娘煮了，我不回去吃她得念叨一晚上！”

　　村长儿子也说：“那我先走了。”

　　宋盈君送他出门，看他把村长的二八大杠扛下来放好，拿了根铁棍子往拖拉机头那儿奋力搅了几圈，发动机又突突突地响起来。

　　村长儿子跳上车座，跟宋盈君说：“这电视要是看不了来找我，我到时再来给你弄弄天线。”

　　宋盈君赶紧说：“谢谢，辛苦你了！”

　　郑飞燕一路跟着，村长儿子冲她说：“捎你一程不，我车斗能坐。”

　　徐坚按了声喇叭。

　　郑飞燕微微翻了个白眼：“不用了，谢谢……盈君，那我先走了啊，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