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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魏春生拦住她,声音带笑,一只手钳住她脸庞,端详着她,“你不会想去告发我吧?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嘉南挣扎,奋力掰开他的手。

  “没有人会感激你的,这里每个人都是心甘情愿的。你把事情闹大了,大家只会怪你多此一举,断人财路。”

  嘉南挣脱不开,右手摸到头上的长发卡。

  “听说你一直独来独往没有朋友,好可怜啊嘉南,你老师在世时还说你性格孤僻……”

  嘉南拇指抵着发夹的一端,脑海中闪过曾经梦到过的画面,她把它捅进了面前人的喉咙。

  “砰!”

  一声巨响,如惊雷乍现。

  魏春生身后的窗玻璃受到暴力重击,裂开无数条斑驳纹路,形成蛛网般的碎块。

  室内两人皆是本能一颤。

  魏春生心惊肉跳地回头,外面走廊上有道模糊的瘦高人影。

  陈纵头戴黑色帽子,手握一根防暴棍。他身穿同色保安服,压低的帽檐下,眼睛阴鸷地盯着玻璃后的男人和少女。

第13章 (修) “你是好人。”……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嘉南坐在台阶上,问陈纵。

  “看到招聘小广告,这里招人,闲着没事就来试试。”陈纵说。

  嘉南心存怀疑,“就因为这个?”

  陈纵换了套说辞:“跟朋友打赌输了,这是赌注。”

  嘉南:“哦。”

  两人仰面晒太阳。

  嘉南感觉昏昏沉沉的,又有些舒服,像泡在温水里,面前出现大片橘红的光晕。

  “害怕我吗?”陈纵问。

  嘉南摇头。

  她刚刚确实被吓到了,在防暴棍砸碎玻璃的那一刻。

  如果陈纵用力再大一点,会导致玻璃崩裂,碎片横飞。不止魏春生遭殃,她恐怕也难幸免。

  但她并不惧怕陈纵。

  “你是好人。”

  陈纵猝不及防被发了好人卡,心情颇为复杂,“谁说的?”

  “我自己有眼睛,会看,也会辨别。”嘉南说。

  她还在想刚才的事情,“你砸烂了玻璃要罚钱吗?”

  陈纵说:“要,扣半个月工资。”

  陈纵在魏春生面前给出的说法,是他在打麻雀。

  有学员反映,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影响她们训练,让保安去赶麻雀。陈纵手里挥出去的防暴棍,原本是扫向停在窗台上的麻雀。

  砸坏玻璃纯属意外。

  这理由听起来非常扯。

  但魏春生问了学生,确实有几个人在半小时前去门卫室抱怨麻雀太吵,想要新来的保安小哥哥帮忙解决。

  当然,这只不过是为了搭讪想出来的借口,麻雀何其无辜。

  谁让新来的保安过于养眼。

  魏春生大忙人,没功夫继续追问这些小事,直接扣掉陈纵半个月工资。

  嘉南听说要扣他半个月工资,心事重重。

  保安实习期工资原本就低,再被扣一半,所剩无几。

  嘉南心里有另一种猜测,陈纵跟人打赌输了只是借口,来应聘保安最有可能、最直接的原因是——他没钱了。

  所以找了这么一份工作。

  “以后每个月的房租减两百,你觉得怎么样?”嘉南提议道。

  陈纵了解洛陵的房价,租房的第一天就知道房东狮子大开口,坑了他。

  只是从未戳破。

  嘉南独自在外生活,钱最能带给她安全感,所以她最看重钱。

  能从嘉·葛朗台·南口中说出降房租这种话,太不容易了。

  陈纵来了点兴味,顺势问:“两百太少,怎么不给我降五百?”

  嘉南语塞,五百也太多了。

  她开始默默计算各种费用。

  父母给的生活费仅仅就只够生活,药费才是大头。而她的药费需得仰仗房租。

  陈纵目光下垂,看她的脸在日光里变得白皙透明,头发染成了浅淡的棕,弓着背坐在那里,小小一团,身后投映出的影子莫名像只蹲着的猫。

  小猫现在正发愁呢。

  嘉南犹豫半晌,终于想好了,“那就减五百。”毕竟房租确实太高,是她不厚道。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发现陈纵是名合格、让人省心、并且心地善良的租客。

  她希望能留住他。

  等她松了口,陈纵却说:“不用,价格还是按之前的来。”

  嘉南看向他。

  陈纵:“刚才是开玩笑。”

  嘉南想,原来这个人在逗她玩。

  她不再说话。

  照旧更好,谁又会嫌收的租多呢。

  四下寂静。

  周末的舞蹈课程要持续一整天,中午有两小时的休息时间。众人自发结伴出去觅食,这会儿只有她和他。

  头顶绿树参天,白云飘浮。

  没多久,太阳隐匿在了云层后。

  洒水车从外围经过,奏着小调,嘉南脚尖一下一下动着,跟着打节拍。

  陈纵站在比她低的台阶上,手臂垂在身侧。嘉南坐着,视线平移过去,恰好看到他戴在腕间的机械表。

  她瞄了眼时间,12:40。

  过了两秒,嘉南如受到某种蛊惑般再次偏过头,默默打量起那只表,和承载着它的手腕。

  手是劲瘦的,凸起的青色筋脉如山川蛰伏在皮肤下。

  表盘是哑光纯黑的,外围两圈落错的内凹锯齿轮,反射出淡淡的金属色泽,卡在腕间。

  很好看。

  非常养眼。

  不论是手表,还是手。

  陈纵捕捉到嘉南的目光,低头问:“看什么?”

  “看看几点了。”嘉南说。

  她话音刚落,铁门外钻进来一个人。黑皮两手领着饭盒,朝他们喊道:“阿纵!吃饭!”

  陈纵回头叫上嘉南:“走,去吃饭。”

  这几年里,嘉南无数次从门卫室经过,却是第一次进入室内,仔细观察。

  原先从外面看上去灰蒙蒙的玻璃变得明净透亮,堆满杂物的破旧办公桌被清理得干净,各种零碎物件归置得井井有条。

  黑皮扯过几张报纸铺在桌上,解开塑料袋,将饭盒摆开。

  再拉过两张椅子,对嘉南说:“别客气,坐。你跟阿纵一样叫我黑皮就行。”

  嘉南见过黑皮,也知道他,不过这是两人头一次说上话。

  黑皮身材魁梧高大,头发剃得极短,五官过分硬挺,看着面相凶狠,不太好相处。接触下来,嘉南发现他其实是挺随和的一个人。

  饭盒揭开,两个辣菜,藤椒鱼和杭椒牛柳,两个清淡的,蒜蓉小白菜和炒时蔬。

  外加一碗茶树菇鸡汤。

  尽量朝嘉南那一侧摆着。

  二十分钟前,黑皮出去买饭的路上接到陈纵电话,说让他多拿一份餐具。

  黑皮纳闷,“除了咱们俩还有谁?”

  陈纵说:“我房东。”

  黑皮已经不是第一次听陈纵提他那位神秘的房东了。

  “哦。”他当即答应下来,问陈纵:“上了年纪的人牙口不好,我是不是要买点软的,芋头,茄子……”

  “上了年纪?”

  “你房东啊。”

  “她未成年,你多买罐热牛奶吧。”陈纵想想,又多加了句,“要低脂的,无糖的。”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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