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宋颜明明感觉浑身没有了力气，但她却紧紧攥拳，手指指甲狠狠抠着手心。

　　像是一把利刃，要划破自己的皮肉，刺穿到里面。

　　看着自己的老公当面“亲吻”其他的女人，心里还想着白月光，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委屈到了临界值。

　　可能最狼狈的时刻，就是此时。

　　明明内心已经溃不成军，但表面上却要装作毫不在意。

　　每一次的吞咽，都感觉喉咙口有刀片。

　　刺穿了自己的皮肤，带着一种血腥味的空气，灌入整个人的胸腔。

　　然后汇聚在一起，以一种污秽的形态流动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从头至尾的恶心感，让人想把身体扯烂，把所有和眼前的人有关的东西全都吐掉。

　　其实那个当下，宋颜就想甩他巴掌，不过听到不远处传来导演的声音，她才收住了蠢蠢欲动的手。

　　导演回来坐到监视器前，其实没有抱太大希望，很随意的叫了一声开拍。

　　前面的台词宋颜早就背熟了，只是和之前相比，宋颜的情绪更加激烈一些，在说有些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按照剧本，沈辞还是把宋颜搂到怀里对她说：“我对你是认真的……”

　　“你滚开！”其实这句台词剧本里没有写，但那个当下宋颜就是发自内心地吼出了这两个字用力推了沈辞一把，下一秒，她抬起手用尽全身地力气打了一巴掌下去。

　　力气大到沈辞在那一瞬间都感到了耳鸣，差点站不住。

　　脸上的金丝边眼镜直接被打飞折断。

　　宋颜没有任何停留，下一秒就转身跑开了。

　　一时间导演包括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懵逼了。

　　这感觉像真的在看一对情侣吵架一样。

　　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去安慰宋颜还是该去关心沈辞。

　　沈辞捡起眼镜的残骸，看了导演一眼，导演比了个OK，意思这场戏过了。

　　沈辞这才松了口气。

　　他拇指指腹按了按自己的嘴唇，发现了一点血痕。

　　昨天晚上本来嘴唇就被她咬破了，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现在扯了个更大的口子。

　　沈辞今天的戏全都结束了，宋颜还有一场一个人躲在角落痛哭的戏。

　　趁着刚才还很沉浸的情绪，导演马上把后面一场拍完了。

　　宋颜第一次毫不顾忌地在镜头前痛哭，或者说，那个时候她已经顾不上自己是不是在拍戏了。

　　她只是需要发泄，狠狠的发泄一通。

　　宋颜蹲在医院的一个角落，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看上去弱小又无助。

　　从小到大她都没受过这种委屈，也没有过这种撕心裂肺的难受。

　　她咬着自己弯曲的食指，眼泪一颗颗饱满地落下。

　　那样子让人看着太心疼了。

　　沈辞全程都拧眉看着监视器里她的表现。

　　导演满意地说卡的时候，他真的很想冲过去抱住她吻她安慰她。

　　不过沈辞知道，现在的宋颜是不会想看到自己的。

　　一些误会只能回去慢慢解释清楚了。

　　沈辞比宋颜先到的家，回家后就一直焦虑地等在楼下。

　　他怕宋颜因为不想见他又去朋友家了。

　　虽然也不是这么着急着今天一定要解释清楚的，但沈辞真的一分一秒都不想让她再受这种莫须有的委屈了。

　　沈辞焦急地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在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听到了开门声。

　　非常无力的钥匙转动的声音，和非常无力的关门的声音。

　　沈辞整个人蓦地站起来，两个人在楼梯口相遇。

　　宋颜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不怎么好，眼睛微微一瞥，把车钥匙往玄关处一扔，没说话打算直接楼梯走。

　　“等一下。”沈辞快步追上去，伸手按住楼梯扶手挡住了宋颜的去路。

　　“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宋颜叹了口气往旁边一挪，“让开。”

　　“不行，”沈辞说，“有些话必须今晚说清楚。”

　　宋颜眼睛始终看着地板，不想跟他对视：“行吧，你说。”

　　沈辞一副可怜兮兮的委屈模样：“你打我了，好疼。”

　　“你活该被打。”宋颜没好气道。

　　“那你手疼不疼？”沈辞看着她的手。

　　“沈辞，我现在没心情和你聊这些。”宋颜这才终于抬头看了他，沈辞脸上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巴掌印，不过看到这个巴掌印她没有半点心疼，而是觉得他活该，心里的那团火更旺盛，宋颜满脸冷漠：“我觉得我们之间需要冷静冷静，考虑一下之后怎么办。”

　　“宋颜，其实我……”

　　“我觉得可能……”宋颜打断了沈辞的话，“我们一开始结婚太冲动了，都没有考虑清楚。”

　　沈辞没想到宋颜会直接把话说得这么绝，还没反应过来，宋颜已经扯开他的手径直往上走了。

　　沈辞马上长腿迈了两步冲过去抱住宋颜。

　　宋颜下意识用力挣脱，沈辞在他耳边低声哄道：“对不起。”

　　宋颜背对着沈辞，觉得很难过，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对不起也没用了，你已经伤到我了。”

　　“对不起，我骗你了，”沈辞下巴在宋颜的肩头蹭了蹭，“让你白伤心了。”

　　“什么？”宋颜没怎么听懂。

　　“我之前说的那个白月光，”沈辞的声音就贴着宋颜很近，温热的呼吸吹到她的脖子上，“不是别人，就是你。”

　　那一刻，宋颜有些茫然。

　　她不是特别确定沈辞的意思，歪了歪脑袋：“你到底在说什么？”

　　“那个所谓的白月光，是我故意编造出来的，”沈辞说，“我为了让你入戏，让你找到拍戏时候那种情绪，故意误导你让你以为我心里有别人。”

　　宋颜沉默半晌，带着倔强地小声说：“我怎么知道你现在是不是在骗我？毕竟你一开始说得这么真。”

　　“如果骗你，后半辈子没有性生活，”沈辞用发誓的口吻说，“你明知道我有多在意这件事。”

　　也不知道为什么，宋颜突然之间就相信了。

　　可能她潜意识觉得对沈辞这个人而言，愿意用性/福去发誓，那就真的是特别认真的事了。

　　不过现在宋颜也确实不能判断沈辞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毕竟他演技这么好，人又这么狡诈，也不排除他现在是在反套路她。

　　毕竟这种东西证明有简单，证明没有才更难。

　　沈辞手上的力气加重，把宋颜整个人箍紧：“现在你的情绪戏都演完了，我也没必要再演了，戏里戏外都要演，好累啊，还要被迫演渣男，和本人形象反差很大好吗？”

　　“哪里大，能想出这个馊主意就挺渣的好吗？”宋颜突然想到：“可是昨天徐璐给我发了一篇文章，写的跟真的一样。”

　　“我让她发给你的，”沈辞说，“故意写了相遇的日子12月5号，我就猜你看到这个会生气。”

　　确实，沈辞还是很懂她的。

　　其实昨天看到那篇文章其他写两个人多般配多恩爱宋颜都不觉得什么，但在看到女方生日是12月5日的时候，宋颜才真正的有些崩溃。

　　“可是，我们以老婆老公相遇的日子，确实就是12月5号啊，还有，我说我不会脚踏两条船，因为根本没有两条啊，”沈辞委屈道，“还有我说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也没说错啊……”

　　宋颜仔细回忆了一下沈辞提到那个“白月光”说的所有的话，似乎确实，套在自己身上，也说得通。

　　宋颜突然感觉有一种世界中所有阴霾都消失重见天日的感觉。

　　不过最后沈辞说的那句“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确实有点戳到宋颜了。

　　结婚五年来，宋颜扪心自问，对于妻子这个角色，是做得非常差劲的。

　　虽然是商业联姻，虽然是一纸婚约，虽然确实做到了不出轨。

　　但是更多的事情她没有做到，她没有为沈辞付出过，没有给过沈辞陪伴。

　　更多的时候，她只是觉得和沈辞在一起舒服，而没有想过真的要去好好了解过他。

　　对他的欣赏也只停留在表面，停留在他的外貌上。

　　宋颜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心。

　　或者说，她根本不懂怎么去对一个人上心，她从小就是索取型人格，骄纵，以自我为中心，觉得别人的对她好都是应该的。

　　而自己却从来没有尝试过去付出，去给予。

　　如果沈辞不这么迁就她，这段婚姻根本就走不到今天。

　　这么想来，她真的很糟糕。

　　这段时间宋颜也终于明白，自己对沈辞不只是当成是一个搭伙过日子的伙伴而已。

　　当她以为沈辞喜欢过别人的时候，是难受的，是真真实实的嫉妒的。

　　这种感觉不得不承认，叫做在意。

　　或许这是个机会，让她重新审视这段婚姻和感情……

　　“别难过了，”沈辞埋在宋颜颈间蹭了蹭，“都心疼死了。”

　　宋颜回过神，不想刚才的内心戏被发现，还是故意嘴硬道：“我掉了这么多眼泪，你怎么弥补我？不买十个八个包包可弥补不了！”

　　“买包怎么够，卡都给你，”沈辞说，“不，人都给你。”

　　宋颜笑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好哄。

　　可能觉得沈辞这么认真解释又这么卑微道歉的样子，让她觉得还挺得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