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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雪落成一片,女人眯眼轻笑,瞧着温柔而明媚。

  叫人心软。

  “傅晏,”宋洇嗓音清冷,用手指了指停在前头的黑色迈巴赫,提醒他,“上车吧。”

  从奥斯陆转至摩尔曼斯克的航班需要两个小时。

  宋洇小睡了一会,落地时,已经有安排好的车辆在等待,带他们前赴目的地。

  皇家游轮。

  在港口,不冻港的冷风把宋洇的长发吹得翻飞。

  她用手抵住,到悬梯处检了票,回头俯视后头的傅晏。

  他一如往常,只是那通电话后显得更为沉默。

  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盒金属质地的糖盒,按下一颗薄荷糖,代替烟草塞进唇齿间。

  “不高兴吗?”这一路傅晏都在处理事情,她没敢打扰。

  傅晏迈开被黑色西装裤覆盖的长腿,他本就比宋洇高许多,二人同一阶梯时,宋洇不得不仰望他。

  男人流畅的下颌线分明而冷感。

  “傅家的事。”傅晏垂眸,目光落到宋洇精致的面容上,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

  “他们是不是又……”欲言又止。

  “不是,是好事。”

  宋洇凝着眉。

  一提到傅家就会想起高中的往事,傅家对于邓清月和傅晏母子的打压手段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原来,现在的傅家还是会让傅晏烦心。

  他这些年又是怎么过的呢?

  宋洇不免忧心,伸手牵到了傅晏的手,捏了捏他的手心。

  是在宽慰。

  “傅家的事没什么意思,”疏冷的评价好似在提及一个与他无关的东西,闭了闭眼,温声告诉宋洇,“你要想知道,往后告诉你。”

  “嗯。”

  宋洇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探究别人私事的人,但傅晏如果想说,宋洇不会拒绝。

  傅晏反扣住她的手,凑了过来,“我让助理定了两间主人套房,等会可以休息下。”

  宋洇倏然一怔。

  惊诧:“啊?可是我……”穿了礼裙哎。

  游轮的事宜宋洇有过了解,该有一个简单的开场宴,预定时间就在他们抵达后不久,他以为他会带她参加。

  “我们不去参加宴会吗?”宋洇懵懂。

  “你想去?”傅晏失笑。

  他并不在意船上这些所谓的权贵,于他而言,没有什么大意义。

  宋洇摇摇头。

  “没意思,只是不想睡觉。”

  “晚上带你看烟火,在午夜,有你清醒的时候。”傅晏的食指勾在宋洇纤细的手腕,几分揶揄,冷寂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下移到宋洇的嘴唇,唇釉的颜色经过一路颠簸已经掉得差不多,袒露出唇本身的颜色,便显得更为纯情而诱惑。

  宋洇眨了眨眼,樱唇张合,答:“好嘛。”

  作为游轮上最高档的房间,主人套房在走廊的最尽头。

  傅晏和宋洇的房间是门对门。

  宋洇想起李叔的“有事找傅晏”的建议,心想,这样可真方便。

  复古的红地毯前,俄罗斯游轮的壁灯是昏暗的橘光,照耀得女人神秘而撩人。

  “那晚上见哦。”宋洇等着侍者将这次的行李帮她送进房里,然后载着期许和傅晏说了暂时的告别。

  “晚上见。”

  -

  因为在飞机上睡过,宋洇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起身洗了一个热水澡,独自到甲板上吹海风。

  她换了一条简单的黑色绒裙,披着黑色的大衣,整个人慵懒而惬意。

  看游轮劈开波浪,在寂静的海缓缓行驶。

  摩尔曼斯克与挪威毗邻,在俄罗斯北端的科拉半岛。

  大西洋暖流温暖了这个北极圈以内半岛的冬天,形成了全世界唯一一个永远不会冻结的港口。

  这里有极夜,从十一月底便不见天光,直到第二年。

  四处黑漆漆,全然是迷蒙漫长的黑夜。

  幸好有游轮的白色灯光点亮周遭海的寂夜。

  平川积雪,冻土延绵,可海面波涛却温暖似春潮。

  像是一场浪漫到极致的冬日童话。

  “宋洇?”

  倏然的提问带着一丝熟悉,倨傲的男声将人拉回现实。

  宋洇扶着栏杆,海风将她泛着湿意的额前碎发拨开,如瀑的乌发被她用一缕华美的黑色缎带松散系住,白皙的手臂闲闲撑着下颌,回头时,眼露迷茫。

  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故人。

  郑嘉阳是来陪新婚的妻子来度蜜月的。

  回国后他过了较长一段时间的浪荡生活,花丛流连,醉生梦死,恣意快活,说是神仙日子不为过。

  直到近两年年岁见长,被家里厄令收心,和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蒋雨橙定了亲,对方比他小八岁,刚刚大学毕业便做了他的妻子。

  郑嘉阳对于这位出生富贵的娇妻还算满意,只是碍于已婚的身份,再也没有了和那些名门小姐暧昧的可能性。对娇妻负责任的同时,也几分厌烦和敷衍的情绪。

  他没想到会在这趟路程中遇到宋洇——这个曾经让她丢尽面子的女人。

  郑嘉阳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她。

  可夜色沉沉,宋洇沉寂在咸凉的海风之中,还是一眼被他看见。

  女人将头发捋到而后,露出耳朵上的红色莫桑钻耳坠,流苏的设计将她白皙小巧的耳垂修饰得迷人,但一眼就能看出来廉价。

  “郑公子,好久不见。”

  宋洇像是没事人一样,和郑嘉阳问好。

  郑嘉阳方才在大厅的聚会上陪自己的小娇妻,有些疲惫,出来抽根烟。

  “来游玩的?”

  “嗯。”

  听到回答,郑嘉阳扯嘴角嗤笑,从自己暗红色的西装裤里掏出烟盒,抬手抖落一根,然后叼在嘴里。

  郑嘉阳居高临下地问她,熟稔而理所当然:“现在过得不太好吧?”然后和宋洇一同趴在栏杆上,歪过脸看她。

  “我记得宋清予破产了,你被你那些叔叔伯伯抛弃了。”

  撕扯别人痛楚时郑嘉阳没有半点犹豫。

  抬手,用随身带着的银制打火机点燃烟草,眯眼时有几分嘲讽意味。

  京圈人尽皆知的笑话,可不就是她宋洇。

  宋洇漂亮的眼眸露出几分意外,倒是很温和回了一句,“嗯。”

  还是简单的回答,说不上来是顺从还是不想搭理。

  “后不后悔,当初没跟我?”郑嘉阳将烧尽的冷寂烟灰弹进大海,吹一口嘴里的烟气。

  一瞬间的安静。

  女人平静地歪了头与他对视,没有以前的高傲,缓声评价:“郑公子还是和从前一样。”

  一怔,问:“我从前怎样?”

  “眼高于顶、不可一世。”

  一字一顿的回答,直截了当地不给人面子。

  如果是七年前的郑嘉阳,肯定气得要死,但岁月匆匆,人总会成长,不可能一直是那个冲动的样子。

  郑嘉阳失笑,垂了眼,闲说:“你要是跟了我,说不定不会被宋家除名,还能做个骄傲的大小姐,这是事实吧。”

  宋洇静静地看着他,温声:“所以我说,你一点都没变。”

  郑嘉阳还是那副浪荡公子哥做派,只是眼角有了岁月赋予的细纹,风流中流露几缕成熟男性的魅力,他翻转身体,依靠栏杆,歪头询问:“就这么不喜欢我?”

  竟有几分时过境迁的感觉。

  “跟喜不喜欢没什么关系。”

  关于过去的事,宋洇心如止水。

  “那跟什么有关系?”

  宋洇抬眼,目光落到郑嘉阳的身上,“郑公子您傲慢。”

  她用的尊称,冷寂的目光却没有半点尊重。

  郑嘉阳一愣,瞧了眼宋洇,隐隐有当年目中无人的影子。

  “还不知道谁傲慢。”郑嘉阳撇开眼,吸了口烟,“宋洇,你倒真的一直是根硬骨头,就是不知道是嘴硬还是真的心硬。”冷冷的评价传到宋洇的耳朵。

  “谁知道呢。”突然想起什么,宋洇歪过头笑,眼睛亮亮的,像是沉了一池的散碎星星,“不过郑公子,还是谢谢你当初输给我的天文望远镜,那时候兵荒马乱,没机会当面谢你,但我爸爸收到后很喜欢。”

  当年,她真的从郑嘉阳的手里拿下了那架天文望远镜。

  郑嘉阳看着女人的笑容、眼眸里的明亮,心脏就像是多年前一样狠狠地被人拿捏。

  他还是能够回忆起七年前的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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