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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比如说,徐芮喜欢把书籍按照名称长短排序,他不看书却非要一次次拿出来再乱放回去。

  比如说,他会借着酒劲,在徐芮养花的花盆里撒尿,然后跷起二郎腿冷眼看她生气发怒。

  这种环境下,徐芮的心理障碍愈发严重,会机械性地一遍又一遍收拾家里,无论干净与否。

  她管不了丈夫,所有的控制欲都给了女儿,要求徐惊雨的一举一动必须遵守她制定的规矩。

  在徐惊雨上初中时,徐锐辞职要去做生意,结果赔光了家里的全部积蓄,连房子也被抵押出去。

  一家人不得不搬到环境恶劣的下城区居住。

  在下城区,徐锐迷上了赌博,想借此东山再起,于是又欠下一屁股高利贷,被迫三天两头搬家逃债。

  生活不顺,徐锐开始酗酒,出去喝得烂醉如泥,回到家里就摔盆砸碗、踹翻凳子,发泄心中的怨气。

  在年幼的徐园眼中,父亲是个面目狰狞的怪物,母亲则像是一个坚固的铁笼,既禁锢她又会保护她。

  一切转变发生在她高三的时候。

  徐惊雨第一次和封泽谈起过去,“我妈妈,走了——她跟着一个联邦男人离开了。”

  连夜私奔,偷渡上船去了联邦。

  戴了绿帽子的徐锐变得更加阴沉暴戾。

  帝国的高考日期设在七月一日。

  学校从六月二十八号开始放假。

  徐惊雨想到酒店住几天,安心复习,她正收拾东西时喝到烂醉的徐锐回来了。

  他把徐惊雨当成了徐芮,怒火飙升,拽住她的头发,把她拖到沙发上,叫嚣着要打死她。

  “我当时真的感觉要被他掐死了,”徐惊雨打了个颤,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幸好你出现了。”

  她的声音轻到不能再轻。

  “你闯进来,杀死他,救下了我。”

  “园园。”封泽声音涩哑,他知道当年的事,但听她亲自描述时又是不同的感受,心口漫上涨涨的疼意。

  他把女友牢牢抱进怀里,不断地安抚:“都过去了,以后没有人能伤害你,不用害怕。”

  徐惊雨柔弱地偎在他怀里,点点头。

  在封泽看不见的地方,她目光平静,波澜不惊,哪有半点儿表现出的害怕模样。

  尽管已经有所揣测,但当真相确认的那一刻,依然有道声音在她耳边持续尖叫。

  弄错了弄错了弄错了——

  封泽不是那个雨夜里出现的少年。

  因为……杀死父亲的,从来不是别人。

  正是徐惊雨自己。

第017章 见面

  “现在你知道了,”盛朝凑近过来,“高中和你约会的、和你在一起的人一直是我。”

  “嗯。”徐惊雨语气散漫地应了一声。

  盛朝得到了认可,内心雀跃,忍不住挨得更近,近到她一转头就能蹭上他挺翘的鼻尖。

  徐惊雨蓦地伸手,掐住他的下半边面颌,用和昨天审视封泽的同样的目光细细打量他。

  盛朝被迫仰起头,下颌到脖颈处几乎绷成一条直线,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一圈,咽了下唾沫。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冲她眨了眨眼睛。

  徐惊雨松开手:“…………”

  怎么看,都是封泽更符合记忆中的模样。

  谁曾想,高中时代纯情到亲一口就会慌张逃跑的人,居然会变成浑身一股子骚劲的浪货。

  是分别太久他自然而然有的成长变化,抑或是他本性如此过去在她面前时比较会伪装呢?

  总之,不能怪她没认出来。

  “你比以前黑了些。”徐惊雨憋出一句。

  “在边境晒的。”盛朝摸摸脸颊,嘟囔道。

  对,就封泽白,比死了三天的尸体还白!

  他在心里疯狂吐槽,面上却做出讨好卖乖的表情:“你要是嫌弃我黑,我、我可以去打美白针。”

  “……也没那么黑,”徐惊雨说,“不用打针。”

  “其实我比我哥要帅点吧,”盛朝得寸进尺,说话时尾音上扬带着点嗲嗲的语调,“你再瞧瞧,嫂子。”

  “……………不对。”盛朝天天叫嫂子叫顺嘴了,过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你不是我嫂子,你是我哥的弟妹!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

  他叫嫂子是以为徐惊雨移情别恋了,故意阴阳怪气,结果事实并非如此。

  亏他前几天沾沾自喜,想着封泽肯定拉不下脸装他,没想到他冒名顶替倒玩得一套一套的。

  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没下限一百倍!

  最后几个字,盛朝是咬着牙吐出来的,他越想越气,“噔”一下站起似乎想立刻找哥哥算账。

  徐惊雨敲了敲桌子:“坐下。”

  盛朝的气陡然泄了,大力坐回椅子上,到底不甘心,又伸手过来扣住身边人的手心。

  徐惊雨没挣脱,任由他把玩她的手指,扯回正题:“那天晚上过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哦。”盛朝简要讲述了一遍经过,“我妈气疯了,罚我去边境服役三年反省思过。”

  “本来我想着三年不算久,谁知道……”

  正常情况下,在边境服役,三年期满便能退役,不料赶上帝国和联邦摩擦升级交火开战,储备军提成守卫军,竟是硬生生又拖了三年时间。

  徐惊雨听他娇声娇气地吐槽,实在无法想象他正儿八经穿一身军装的模样。

  “在边境……非常辛苦吧?”她低低地问。

  “辛苦是辛苦,”盛朝立马坐直了身体,认认真真道,“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妈妈总是对他说。

  盛朝将这句话解读出不同的意思,“反正我回来了,我们能重新在一起了。”

  他的想法有一种理所当然的简单感——

  徐惊雨和封泽交往是认错了人,如今正牌男友回归,她合该回到他的身边来。

  好比做错了的题目需要修改,错行的轨道需要矫正,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该走了。”徐惊雨没肯定也没否定他的说法,只是往腕上的个人终端扫了眼,“阿泽在找我呢。”

  她的手从他的手中缓缓抽离。

  彻底抽离的瞬间带来的失落感,令盛朝下意识抬手,捉住她的手腕追问:“你不想和他分手吗?”

  徐惊雨不由得产生了些许焦虑和烦躁。

  昨天想办法试探封泽,只是冲动使然,至于弄清楚了谁是雨夜里出现的人后怎么办,如何处理好三人的关系,她心里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的。

  和封泽分手的念头,其实从未出现过。

  “我现在,脑子太乱了。”徐惊雨放柔了语气,哄他,“你要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

  考虑……有什么好考虑的?

  一股寒气沿着脊柱骨爬上他的后颈,直到此时此刻,盛朝才对分别有了真切的概念——

  六年的时间着实太漫长了,漫长到封泽不仅偷走了他的位置也有可能偷走了她的心。

  他迫切地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嗓子跟卡住东西似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徐惊雨离开。

  一颗心飘飘摇摇地不断往下坠去。

  盛朝呆呆地坐了两三分钟,包间的门再一次被推开,徐惊雨拎着东西走了回来。

  他别过头去:“你考虑好了?”

  “没有。”徐惊雨将东西推到他面前,是一块小蛋糕,顶端缀着几颗鲜艳欲滴的草莓。

  至少她还记得他喜欢吃草莓。

  盛朝的心情登时又变得明朗起来,瓮声瓮气催促:“那你要考虑快一点哦。”

  徐惊雨回到店里。

  一进门便注意到,正在靠门的位置来回走动的封泽,他看见女友后快步走近:“你去哪儿了?”

  天晓得他从试衣间里出来,发现徐惊雨不见的时候,那种心脏快从嗓子里跳出来的恐慌感。

  “不是给你发消息了么,”徐惊雨将拎着的抹茶慕斯,放在沙发边的茶几上,“我想吃甜点就去买了。”

  封泽:“店里有茶水和甜点。”

  “太甜了,”徐惊雨皱了皱鼻头,“我不爱吃。”

  封泽一双黑眸锁定在她的脸上。

  他的心思向来敏感细腻,尤其是在恋爱中,面对好不容易追求到的心上人,徐惊雨的喜怒哀乐、她的微表情,甚至她周身空气的变化……

  他都拥有特异功能般的感知力。

  封泽感知到了不对劲,尽管没有任何证据。

  “你想吃的话,我替你去买啊,”他努力表现得轻松,“毕竟替妻子跑腿是丈夫的义务。”

  徐惊雨笑:“你后半辈子有得给我跑腿呢。”

  封泽做了个绅士的弯腰动作:“我的荣幸。”

  “好了,你试到哪一套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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