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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这是生来第一次,他需要仰视她。

  “枝枝……”他像是受伤了,声音轻的像梦呓,“你真的……这么觉得?”

  不要相信他。

  他在骗你。

  那些深埋在心底,蛰伏多年的藤蔓突然疯长,被她的恶语滋养,被他的痛苦灌溉。

  带刺的枝条从伤口钻出,在空气中绽开带血的花。

  懂事乖巧的妹妹,柔弱纤细的妹妹,给他接糖水,小心翼翼观察他是不是开心的妹妹。

  竟然比拿着黑东西的他,更像恶魔。

  她只需勾勾唇角,就能让他痛不欲生。

  求死,求的不是她死。

  是他。

  江枝冷笑:“我不应该这么觉得吗?我才最应该这样觉得!除了我,谁见过你这副嘴脸?面光风霁月的优等生,骨子里却是个对亲妹妹发//情的下//流//变//态!”

  温言蹊的手在抖,他已经拿不稳他手里的东西,声音脆弱得不像话:“你就没有……一点喜欢我?”

  江枝盯着他的手,那是和曾经的她一样的动作。

  他在害怕吗?和她被他要求伸出手的时候,感到同样的恐惧吗?

  江枝的视线回到他的脸上,她居高临下的、缓慢地、一字一顿地碾碎他最后的希望:“我、怎、么、会、喜、欢、一、个、疯、子。”

  她以从未有过的速度穿戴整齐,仿佛房间里弥漫着毒气,多停留一秒就会腐蚀她的骨血。

  手指颤抖着扣上最后一颗纽扣,布料摩擦的声响透过骨头传进耳朵里,像催命的倒计时。

  “江枝。”温言蹊没动,他的声音从江枝背后追来,低沉得像暴风雨前最后一声雷鸣,“你今天从这个门出去,我跟你,就永远只是兄妹。

  这就是他能说出的,最卑微的挽留。

  温言蹊在赌。

  赌那些深夜相拥时的战栗不是幻觉,赌她眼底也曾有过同样的渴望。

  赌她……也会痛。

  回答他的,是江枝一声极轻的嗤笑。

  随后,“嘭”的一声,她摔出了和他一样的声响。

  门框震颤,温言蹊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恍惚间,他听见自己心脏碎裂的声响。

  凛冬的风像刀子般刮过肌肤,江枝才惊觉自己只穿着单薄的毛衣就冲了出来。

  衣领歪斜地敞着,露出锁骨上未消的指痕,引来路人探究的目光。

  可她不在乎。

  冷风灌进衣领,冻得牙齿打颤,却让她痛快得想笑。

  太痛快了。

  温言蹊那双永远冷静自持的眼睛,竟然流露出和她当年一样的乞求。

  像狗一样。

  温言蹊,你也有今天。

  江枝能想象到他此刻的模样,像头困兽般在房间里踱步,攥紧的拳头砸向墙壁,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他会用沾着鲜血的手拿起手头任意什么物件,砸烂,砸碎。

  她却再也不会出现,帮她收拾残局。

  心理的凌迟,比身体的疼痛,更折磨人不是吗?

  像当年的她一样,跪在深渊边缘摇尾乞怜,求而不得。

  恐惧扎进心脏,疼痛如影随形。

  皮肤溃烂又愈合时的瘙痒,想抓挠却只能硬生生忍住的煎熬。

  温言蹊,你也该尝尝这种滋味了。

  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不知是哪家店铺遭了殃。

  江枝却仿佛看见他砸碎了酒店房间里所有的镜子,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雪白的床单上绽开血红的花。

  继续啊。

  帮我,折磨你自己。

  无穷无尽地。

第25章

  漫漫长夜,林叙白在宿舍窄小的宿舍床上翻来覆去,眼皮像挂了千斤重的铅块。

  明明困得视线模糊,大脑却异常清醒。

  这个夜里,他有两次差点睡着。

  第一次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黑暗中突然浮现温言蹊那双猩红的眼睛。

  他猛地弹坐起来,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小臂上的烫伤火辣辣地疼,提醒他几个小时前那个可怕的瞬间不是做梦。

  第二次昏沉间,手机提示音突然在耳边炸响。

  梦中江枝发来的拒绝消息让他心脏狠狠一缩,整个人触电般惊醒。

  他起身地抓起手机,才发现只是一场梦。

  多可笑。

  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兄妹,竟同时成了纠缠他的梦魇。

  就这样睁着眼等到天亮。

  他的手机再次震动。

  不是没逻辑的炸响,而是正常的震动,提醒他这是现实。

  林叙白了解江枝的作息,她不会这么早起来的。

  那这个时间,还有谁会给他发消息?

  “要下楼见你的女朋友吗?”

  发信人是江枝。

  又是梦,林叙白无奈地撇了撇嘴。

  可室友此起彼伏的鼾声如此真实,窗帘缝隙渗进的晨光将宿舍照得半明半暗,空气中飘着熟悉的消毒水味道,都在告诉他,这是现实。

  林叙白用力揉搓酸胀的双眼,跌跌撞撞冲到阳台。

  冷风中,江枝穿着单薄的米色毛衣站在楼下,呼出的白气在晨光中氤氲。

  她对上他视线时,扬起他梦寐以求的笑。

  一分钟。

  这是林叙白这辈子最快的穿衣记录。

  他胡乱抚平翘起的头发,连鞋带都来不及系好,就冲下楼。

  “我是不是……”他喘着粗气停在江枝面前,声音发颤,“还在做梦?”

  是梦他也认了。

  江枝扑哧笑出声,眼角弯成月牙。

  笑过后,她安静地站在原地,任由晨光描摹她的轮廓。

  米色毛衣被风吹起柔软的弧度,衣领处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脖颈,线条优美得像天鹅的颈项。

  杏眼里含着笑,眼尾微微上挑,像是被精心勾勒出的一笔。

  唇形小巧,像玫瑰花艳丽的花瓣。

  她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多漂亮,只是用漫不经心的姿势地站着,就足以美到让人移不开眼。

  林叙白怔怔地望着她,直到冷风灌进衣领才猛然回神:“你怎么没穿外套?”

  江枝摇头:“不冷。”

  林叙白慌忙要脱羽绒服,江枝看他身上穿的单薄,摆摆手说:“你穿吧,我不冷。”

  “我才是不冷!我快烫死了!”林叙白着急地解释,他所言不虚,寒冬腊月,冬风凛冽,他的脸却烫得像烧红的炭,烧的他连话都说不清楚,“你……你真的……同意,同意当我女朋友?”

  江枝轻笑,发丝被晨风吹得轻轻晃动:“是我的消息写的不明显吗?”

  林叙白顿时从耳根红到脖颈,血液轰地冲上头顶。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平复,抬起的手在空中悬了半晌,又小心翼翼地放下:“那……我可以抱你吗?”

  江枝微微歪头看他。

  原来会有人,抱都没抱过她一下,就可以开心成这样。

  温言蹊,你也会吗?

  你上我的时候,也会高兴成这样吗?

  江枝眨了眨眼,将那个的身影从脑海中驱逐,她看着眼前人,轻声说:“不急,我们慢慢相处。”

  林叙白把涌到嘴边的欢呼咽回去,抿成一条直线的嘴角却泄露了笑意:“嗯嗯!”

  他刚才想要拥抱而抬起的手,落下去攥成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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