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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他眼睛里闪动着准备落井下石的神采:“衣衫不整耶!打电话手机关机,刚才我去他房间敲门也没有人回应,你就一点都不好奇景斯存背着我们干什么去了?”

  “不好奇。”

  “回头我得问问他!”

  只要不是在比赛或者考试这类场合,戴凡泽都是低耗电状态,说话以及动作的速度酷似食蚁兽的近亲——树懒。

  戴凡泽慢悠悠地抬起手,又慢悠悠地冲着沙发的方向伸出食指:“那你问啊。”

  宋弋猛地转过头,脖子发出咯嘣一声脆响,探着头,眯着眼睛,顺着戴凡泽的食指往黑咕隆咚的沙发里瞧了半天:“你什么时候来的?”

  景斯存叫了一声语音助手:“打开窗帘。”

  遮光窗帘和纱帘一起向两侧展开,阳光透过玻璃落进室内。

  靠在沙发里的好一长条人抱着臂,双腿交叠,仰头,脸上盖着他的黑色鸭舌帽。

  他的声音有些低:“十几分钟前。”

  宋弋问他:“你嗓子怎么了,感冒了?”

  景斯存说:“可能有些着凉。”

  宋弋一屁股坐进单人床里,翘起他那双细麻杆似的腿,贱嗖嗖地对着当事人发问:“既然都听见了,给讲讲呗,昨晚是去见过谁了,衣衫不整是怎么个情况?”

  景斯存拿掉鸭舌帽:“没见谁。”

  宋弋不信:“但凡穿着冲锋衣外套出去也不能把自己给折腾着凉吧?得穿成啥样能被人说衣衫不整啊?”

  景斯存一副懒得说话的懒散样。

  戴凡泽慢条斯理地和宋弋说道:“你别闹他,让他歇会儿,昨晚又折腾够呛。”

  宋弋一脸坏笑:“哪种折腾?”

  景斯存昨天夜里接到电话又去了趟医院急诊,折腾到凌晨才回家,是安抚好家人的情绪之后才从家里赶过来的。

  戴凡泽都这么说了,宋弋就知道肯定是景斯存父亲的身体又有什么突发情况了,霎时间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景叔没事吧?”

  景斯存闭着眼睛:“老样子,暂时没事。”

  景斯存的父亲患了重病,这两年动不动就往医院跑。

  生老病死,这些只能景斯存自己扛着,他们这群做朋友的也帮不上其他忙。

  宋弋走过去把鸭舌帽又盖回到景斯存脸上,想想觉得不够,扯着嗓子,对着天花板喊了一声语音助手的名字。

  房间里安静,语音助手大声回答:“我在!”

  宋弋昨天晚上和这个智障的语音助手大战过三百回合:

  想听的歌一首版权都没有,让随便放一首,就给放唢呐;

  半夜起来上厕所,让它开卫生间灯,把房间里大大小小所有灯都给打开了,白炽如刃,纯是把他和戴凡泽当犯人审......

  宋弋生怕语音助手耳背,又听不懂人话,用更大的声音命令:“关窗帘!”

  景斯存在沙沙的窗帘关闭声里无奈地叫了宋弋一声:“宋弋。”

  宋弋温柔地说:“欸,不用感动,好兄弟就该是这样子为彼此着想的,快睡吧。”

  景斯存说:“我睡个屁。”

  “啊?老戴不说你昨晚没怎么睡么?”

  “早被你嚷嚷精神了,把窗帘打开。”

  窗帘重新打开。

  宋弋问景斯存怎么没回自己房间休息,不等景斯存回答,他自己先想明白了,一拍脑门,得出结论:“何挚又在练项目呢?怕打扰他啊?”

  景斯存,宋弋,戴凡泽和何挚,他们四个是在过去参加各种比赛时慢慢结交下来的朋友。

  何挚的年纪最小,才读大一,记忆力和计算能力都挺出众的,就是一遇到比赛给自己的心理压力太大,不够自信。

  宋弋一本正经地批评兄弟们:“还是我们阿挚尊重比赛啊,人家还知道努力练习呢,不像我们三个。”

  他指了指戴凡泽的电脑,“打游戏的打游戏。”

  又指了指景斯存,“犯困的犯困。”

  戴凡泽关掉电脑:“真欠,又想比什么?输的人去买咖啡哈。”

  宋弋想起自己提着十一杯咖啡踩进水坑里,还差点摔倒的耻辱:“不比不比。”

  景斯存去盥洗台前用冷水洗了个脸。

  这不是景斯存的房间,没有毛巾可用,眉骨、鼻尖、嘴唇和下颌上都挂着水珠。

  他垂着脑袋走出来,从抽纸盒里连抽了几张纸巾按在脸上,湿掉的纸巾凸起眉骨和鼻梁的清晰轮廓,潮湿的睫毛掀起,露出一双淡然的眼睛。

  宋弋说:“既然阿挚都在努力练习,我们也别闲着。”

  景斯存有所预感地抬起头,把打湿的几张纸巾团成一团。

  湿纸团落进垃圾桶的瞬间,他果然听见宋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提议:“打游戏吧,三排。”

  戴凡泽举起手,慢吞吞地说:“我赞成。”

  临近午餐时间,何挚才出现,进门就问宋弋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新消息。

  昨晚宋弋说要去海选场地那边转转,景斯存他们都说不去。

  早餐后宋弋倒是自己去过一趟,关于比赛的正经事一件也没打听到,只听说景斯存衣衫不整地见了什么人。

  何挚瞪大眼睛:“景哥见了谁?”

  景斯存说:“谁也没见。”

  “谣言吗?”

  “不知道。”

  何挚是真的紧张,总是担心自己过不了第二轮海选。

  景斯存盯着何挚看了一会儿,发现何挚从进门以后已经换了好几种坐姿。

  “何挚。”

  “景哥,怎么了?”

  “过来玩一把。”

  “玩什么......”

  景斯存打开手机:“刚才练什么了?”

  何挚嗫嚅:“不规则数独。”

  “那就玩这个。”

  景斯存和何挚点开手机软件,选了9x9的数独规格。

  宋弋负责当裁判喊开始。

  软件上有计时,时间迅速急蹿,何挚脊背紧绷像弓弦,死死咬着下嘴唇。

  景斯存则和以前一样,平静地看着方格里的不规则区域,寻找突破口。

  用宋弋和戴凡泽在旁边蛐蛐的话来说,景斯存稳如老狗。

  时间过得快,四分四十二秒,何挚率先完成了挑战。

  景斯存整整落后了十一秒钟,用时四分五十三秒才做完。

  在场的四个人里,除了何挚自己以外,其他三个人都知道何挚赛前紧张的毛病。

  宋弋和戴凡泽也知道景斯存是为了帮助何挚稳心态才跟何挚比的,他俩甚至知道景斯存会怎么操作——

  景斯存平时玩这个项目,只需要三分多钟就能完成。

  但他今天必不会这样做。

  他会稍微控一下时长,落后何挚一两秒钟,让何挚产生险胜的感觉,适当的在赛前给孩子增长增长自信心。

  一两秒不错,两三秒也行。

  哪怕是落后个四五六秒钟呢,也还算真实可信。

  景斯存直接落后了十一秒......

  放水也放得太明显了!

  搞得戴凡泽当时就不会了,慢慢闭上了准备恭喜何挚的嘴。

  何挚愣着眼睛看看景斯存,又看看宋弋和戴凡泽他们:“景哥,你放水了?”

  宋弋也是一脸“搞什么”“放水这么明显”的复杂表情看着景斯存。

  景斯存摇头:“没有,认真玩的。”

  何挚不相信:“不可能。”

  景斯存说:“想起个事,走神了。”

  何挚还是不相信:“不可能!”

  景斯存靠在椅子里笑:“真的是走神。”

  何挚马上担心起来了:“是不是景叔叔的身体有什么......”

  景斯存说:“不是,想的别的事。”

  何挚很轴:“你哪有什么别的事可想,就是放水。”

  不说不行了。

  景斯存坦白:“我在想,宋弋刚才说的还真不是谣言,我昨晚确实见过其他人。”

  三个人都很意外,追问详情。

  景斯存是看见搭在椅子上的浴袍才想起来的,他昨晚洗完澡、开门拿外卖的时候,隔壁的隔壁房间好像也有人在拿外卖。

  他当时在接何挚的电话,没仔细看,只知道对方是个女生。

  宋弋问:“参赛选手吗?长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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