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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稳住他。所有记录,按原计划给他看,我马上回去。”

  “是!陆总。”

  电话挂断,陆邢周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虞笙僵直的背影。

  所有的旖旎、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留恋,都被这通电话带来的冰冷现实狠狠碾碎。

  “我走了。”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沉,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

  虞笙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但是当身后传来门开合的声音,垂在身侧的手终于还是攥紧了。

  她缓缓地、僵硬地转过身,看向冰凉的门板。

  王诚……

  她在心里默念着刚刚听到的这个名字。

  那是陆政国最信任,手段也最狠辣的一个助手。

  他来这做什么?

  难不成是发现她母亲不见了?

  巨大的后怕和混乱之下,虞笙懊恼地闭上眼。

  刚才……她竟然沉溺其中!

  在那几乎要吞噬一切的吻里,她忘记了所有的警告,忘记了横亘在他们之间如深渊般的鸿沟,忘记了陆政国那双无处不在、充满算计的眼睛!

  她抬手,指尖轻轻触碰着自己依旧滚烫微肿的唇,那里依旧残留着他的气息,像无声的烙印,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多么真实,又多么……危险。

  她恨自己的不争气,可她更恨陆政国!

  恨他对她们虞家所做的一切。

  恨……陆邢周为什么是他的儿子!

第29章

  黑色轿车如同离弦之箭,撕破米兰迷离的夜色,朝着都灵方向疾驰而去。

  驾驶座上,陆邢周的脸色冷峻如冰。

  王诚的出现,是父亲最直接的警告和试探。

  父亲不信他,一丝一毫都不信!

  精心设计的“技术困境”骗局,在父亲眼里恐怕漏洞百出。

  怎么办?

  按照原计划回去,强行解释自己“寸步未离”?

  在父亲已经起疑,并且派出了王诚这条猎犬的情况下,这种解释只会显得苍白无力,况且父亲多疑且自负,他认定的事情,任何违背他认知的解释,只会让他更坚信自己的判断。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陆邢周混乱的思绪。

  既然父亲不信……

  那就索性让他“不要信”!

  与其费尽心机去圆一个父亲根本不信的谎,不如利用父亲的多疑,反其道而行之!父亲知道他“不甘心”,知道他对虞笙的执念,那他就把这份“不甘心”摆在明面上。让父亲觉得,他确实试图去接近虞笙了,但最终……失败了!这样反而能解释他为何“错过”了巡演现场——因为他被“不甘心”驱使,做了徒劳的挣扎,却未能如愿。

  这比强行解释自己“专心工作”更符合父亲对他“为情所困”的预期!也更符合一个“不甘心”的人会做的事情!

  方向盘在陆邢周手中猛地一转!

  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黑色的轿车在空旷的街道上划出一个惊险的弧度,硬生生调转了方向!

  不是继续驶向城外的高速公路,而是朝着刚刚离开不久的方向——斯卡拉剧院!

  他一手稳住方向盘,一手迅速拨通了陈默的号码。

  “陆总!”

  “听着,如果王诚问我去了哪里,你就说不知道。其他的,一个字都不要多说。”

  “……是,陆总!”陈默虽然不解,但执行命令是他的本能。

  “拖住他。在我回去之前,别让他离开。”说完,陆邢周果断挂了电话。

  车子很快重新回到了斯卡拉剧院附近。

  演出早已结束,辉煌的灯火熄灭了大半,只剩下几盏门灯和安保的灯光,映照着这座古老艺术殿堂宏伟却略显寂寥的巴洛克式大门。

  陆邢周将车随意停在剧院正门前不远处的路边。他推开车门,下车,没有走远,只是背靠着驾驶室车门,点了一支烟。

  猩红的火点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他微微仰头,深邃的目光穿透缭绕的烟雾,沉沉地投向那扇紧闭的、巨大的剧院大门。

  大门上方,巨大的霓虹招牌在夜色中清晰地显示着它的名字:TeatroallaScala

  他的姿态看似随意,甚至带着一丝颓废和疲惫,仿佛一个失意者在此凭吊。但紧绷的下颌线和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压抑的、孤注一掷的气场,却显示出他此刻内心的风暴。

  他在等。

  像一个耐心的猎人,又像一个等待审判的囚徒。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夜风吹乱他额前的碎发。

  烟灰无声地掉落在地,他维持着那个姿势,目光始终锁在那扇象征着他“求而不得”的剧院大门上。

  大约半小时后。

  手机如他所料地震动起来!

  屏幕的亮光在夜色中格外刺眼,陆邢周看着屏幕上的来电,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他深吸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白色的烟雾在夜色中迅速消散。

  他掐灭了烟蒂,这才慢条斯理地接通。

  电话那头,陆政国威严而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你在哪?”

  陆邢周沉默了几秒。

  这短暂的沉默里,酝酿着复杂的情绪——有被逼无奈的愤怒,有“计划失败”的颓然,更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几秒钟后,他对着话筒,发出一声极低、极沉,充满了自嘲与不甘的苦笑。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那扇在夜色中沉默矗立的、宏伟的剧院大门,一字一顿,清晰地、带着某种近乎执拗的宣告意味,念出了那个名字:“TeatroallaScala。”

  陆政国握着手机,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瞬。

  尽管在派王诚去都灵时,他心中已有九分笃定儿子会去找那个女人,但当亲耳听到他亲口承认他此刻就站在那该死的剧院门口时,那股难以遏制的怒火顿时喷涌而出!

  “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为了一个女人!一个五年前就带着目的接近你、差点毁了你前途的女人!你竟然……”

  心头的怒火被更深的失望所取代,陆政国深叹一口气:“都灵的项目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吗?你就这点出息?”

  陆邢周以为自己会听到比这更汹涌的暴怒声……

  看来自己赌对了!

  他刻意让声音听起来带着一种被斥责后的低落和无力辩解:“父亲,您放心……”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自嘲的苍白,“我没有见到她。”

  这句话,如同一瓢滚油,彻底浇在了陆政国的怒火上!

  “没有见到?”陆政国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你跑到米兰,像个懦夫一样守在人家的剧院门口,结果却没见到?”

  陆邢周靠在冰冷的车身上,仰头望着剧院宏伟却空洞的大门,对着话筒,发出一声不甘却又无能为力的笑:“对,没见到。”

  闻言,陆政国可谓是恨铁不成钢到了极点:“五年了,陆邢周,你告诉我,那个女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念念不忘?她到底哪点好?”

  陆政国

  的质问,字字如刀,扎在陆邢周心上,却也精准地踩在了他预设的剧本节点上。

  “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哪点好,”他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在问父亲,又像是问自己:“可我就是忘不了她,或许……是因为我从未真正得到过她吧。”

  这句话半真半假,带着一种刻意放大的、被执念扭曲的占有欲,是他抛给父亲最致命的诱饵。他深知父亲最厌恶的就是“失控”和“求而不得”,这会最大程度地强化父亲对他“为情所困”的判断。

  果然,电话那头,陆政国听到这句近乎“执迷不悟”的话,怒极反笑,那笑声冰冷而充满讽刺。

  “从未真正得到过她?”他冷笑着重复着,“好一个‘从未得到’!所以呢?你现在想怎么样?想怎么‘得到’她?”

  陆政国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危险,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压迫感,“是不是还想把五年前那个没完成的婚礼,再重新办一次?嗯?”

  这句话像一把双刃剑,不仅狠狠刺中了陆邢周刻意伪装的软肋,更在陆政国自己心里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了滔天的后怕!

  五年前,那场被他亲手扼杀的婚礼……

  那个女人离开后,陆邢周那副如同被抽了魂魄的模样,瞬间清晰地浮现在陆政国眼前。

  他精心培养的接班人,他寄予厚望的陆氏继承人,竟然差点被一个女人给毁了!

  所幸,时间能磨平一切。

  在今天之前,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可今晚陆邢周的行为,那句“从未真正得到过”的苦涩,简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陆政国脸上!

  他错了!错得离谱!

  那个女人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成了儿子心中的一根刺,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一个执拗的梦魇!甚至可能比五年前更深地扎根在了陆邢周的心底!

  这个认知让陆政国感到彻头彻尾的寒意。

  他精心培养的继承人,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怀着复仇目的接近他、假心假意、满腹算计的女人迷了心智!这比任何商业对手都更可怕。

  不行!

  这绝对不行!

  既然五年前,他能用手段让那个女人离开,甚至让她“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么五年后的今天,他依然可以!而且必须做得更彻底!他要将这个隐患,彻底从儿子的世界里连根拔除!

  这个念头可谓是瞬间在他心里浇铸成型。

  陆政国对着话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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