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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还好,皇姐还是心疼朕的。”

  月栀默默无言,攥紧他的手肘,心中茫然,不知此刻短暂的妥协,会将她带向怎样的深渊。

第49章

  佛寺正殿后的石阶直通后山的密林, 春夜凉风习习,树叶沙沙作响,或近或远处传来虫鸣声。

  月栀体力不大好, 往年身体还健康时也不怎么爱往山上去,倒是裴珩习惯了山野生活后, 隔三差五就进山去,有时打些野物, 有时捡些成熟的野果,给家里加菜。

  伤心疲惫了许多天, 此时慢步走在山林间的缓坡上,听着林中自然幽静的声响, 竟难得的静下心来。

  身边是婳春扶着她, 裴珩站在她另一侧,微微走在前头, 与她始终隔着半臂的距离, 让她紧张的神经也在漫步进山的过程中逐渐放松下来。

  他总算是不做那些过界的举动, 也不说那些过分的话了,聊的都是些寻常事。

  “四姐给朕的密信里提到了你,她得知你有了身孕,很是高兴, 说下次再来信时会给你捎几件孩子穿的虎头鞋,托朕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月栀细想:“要些鲜亮的颜色吧, 红的黄的绿的, 都好看。”

  “好, 朕会写信回她。说起来,皇姐原来喜欢鲜亮的颜色吗?往日见你穿的都是粉的青的,给朕做的衣裳也都是水清湖蓝。”

  “给孩子穿的自然要喜庆鲜亮, 我穿扎眼的颜色不好看,至于你,少年时乖巧聪慧,自然该配清新的颜色。”

  山间流萤如点点星光落下,微弱的萤光照亮她柔婉的脸颊轮廓,说话时的神情沉静淡雅,连无神的眼眸都像一潭静水,诱人深入。

  裴珩在她不知情的时候,侧着脸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神情温柔。

  “朕觉得皇姐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穿红色更好看。”

  月栀并不搭话,她平日里穿的都是素雅的淡色,哪穿过几次红色,连华青出嫁时,她也只是穿了当时颜色最艳的一身桃粉。

  要说穿红,一次是在大婚那天,可那日裴珩并没有来,自然见不着。

  第二次便是在昨天,佛前祈福的仪式上,她穿了一回宫装,据身边侍女说,她所穿的宫装是暗红色的,与宫中贵妃的品级相当……

  月栀似乎意识到了他特意点出的颜色意味着什么,忙转开了话题。

  “你才是,穿什么都好看,打小就生的俊,邻居瞧见你穿的衣裳,都说我手艺好,其实是你生的匀称端正,将衣裳都衬的好看了。”

  裴珩会心一笑,“朕真怀念那时候。”

  “过往虽好,但你身份特殊,潜龙在渊,终究是要上天的,如今日子也不差啊,锦衣玉食,身边重重护卫,少了许多危险。”

  “可皇姐不在朕身边,朕总觉得心里缺了什么。”话语里带着些不愿明言的眷恋。

  月栀微微侧过头,“瞎说什么,我现在不就在你身边吗。”

  “真的在吗?”

  裴珩停下脚步,回过身居高临下的看她,站在更高一级台阶的人影轻而易举将她娇弱的身子笼罩在其中。

  “皇姐现在心里想的是我?”

  目光紧追着她略显慌乱的眼底,喃喃自语:“皇姐不说,看来不是我。”

  “莫要乱讲,同你说着话,怎么可能想的不是你。”月栀鼓起两腮,听他脚步声停,自己也忙站住,生怕往前走的近了会与他有肢体接触,有无奈也有点生气。

  压低了声音嘀咕他,“你也太小心眼了,连这些细枝末节也要在意。”

  “怎能不在意。”裴珩眼神凄凄,“先前你虽时常进宫陪朕,但朕看得出,你盼着太阳快些落山,好回府去陪……”

  那二字没有出口,便被月栀拦住,神情抗拒,“阿珩,能不能不要提他?”

  她已经尽力不去想已经失去的人,为了自己和孩子和与裴珩之间的关系,再要听到那两个字,只怕又要在他面前哭起来,彼此争执不休。

  被打断后,裴珩才反应过来,正是两人关系亲密的时候,再提那人反而坏气氛,便忍住,不去吃自己的醋。

  “是朕失言,忘了他已经……不提了不提了,那朕同你说点好玩的。”

  月栀抬眼,“什么好玩的?”

  裴珩继续向前走,与她聊起崔家。

  “一个父皇那朝的老臣请旨催促朕选秀,还列了十几个闺秀给朕选,里头就有崔家的小女儿。”

  “崔青青?”月栀好奇起来,“以她爹的官阶品级,怎么把她塞进的名单里的?”

  “自然不是凭她爹,是她姑姑曾是朕的舅母,舅舅舅母虽然故去,但朕的母后尚在,他们是想用她试探朕对母后的态度。”

  一个姻亲带着另一个姻亲,最后回到了长孙皇后身上,月栀听的都耳累,“竟有这么些弯弯绕绕!”

  “皇姐不知道的还多呢,那名单里哪有一个省心的,皇商之女,公卿世家之女,还有好些个看似家世清白的女子,他们的父兄都跟前朝旧臣有着明里暗里的牵扯,哪是真心想做朕的妃嫔,都是被家族推出来的祭品罢了,朕不是耳聋眼瞎的金佛,自不会享用这些祭品。”

  念着被人算计谋划的烦心事,语气却变得娇气起来,不见平日为帝时的半分阴鸷。

  “皇姐还劝朕要挑个知心人在身边,真要选秀,大费周章的砸银子进去,大办经手的人多,最后送到朕跟前的,就只剩他们想让朕看见的人了。”

  月栀只是听着都觉得难,成事前身边都是敢敢嚣张的兄弟,成事后要面对的就是心怀鬼胎的满朝文武了。

  人心隔肚皮,可信之人难寻,难怪裴珩孤家寡人,又对她有那样的情愫。

  “选个枕边人,竟然这样难办……”

  “想要好办也容易,将那些有不臣之心的人都杀光,朝野也就清明了。”

  “可那样,谁来为你办事呢。”

  “皇姐聪慧,一点就通。做皇帝重在威慑、制衡,人人都劝朕选秀,朕不但不选,还要借此事试探朝臣的态度,慢慢来,总能把朕不想要的人全都拔掉,只剩对朕有益有用的人。”

  裴珩笑着看她,说起朝堂上的事,与年少时与她分享私塾中的师生趣事和军中的晋升喜事,并无二致。

  身为皇帝必须要捂在肚子里的心里话,他可以毫无顾忌的跟她讲。

  只有在她身边,做她的“阿珩”时,他才短暂的从身为帝王的压抑克制中抽离出来,做一会儿真正的活着的人。

  “阿珩,你好厉害。”月栀连连感叹,“记得先帝和太子太傅并未教过你这些,我也不懂得这些,你登基不到半年,怎么就会了呢?”

  裴珩微笑:“朕想给皇姐安稳富贵的生活,自然要聪明些,若保不住皇位,或朝野不安,朕做不得这个皇帝,拿什么保你呢。”

  月栀明明看不见,却仿佛能看到他在说这话时脸上温柔的笑,像从前一样。

  他还是她的阿珩,变了,又没变。

  月栀难以说清,只在这一刻,在他的衣袖从自己衣袖上蹭过时,她没有后撤,如常与他并行。

  二人之间曾经激烈而深刻的裂痕,在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中,慢慢弥合在一起,原本相距半臂的走姿,也渐渐重叠在一处。

  黑夜里飞满了流萤,月栀看不见,裴珩就说给她听。

  ——微光像她给他缝的那只布鱼的眼睛在黑夜里亮起的颜色。

  ——无数萤火,像那年夏天他们一起躺在院子里看天顶的银河,像满天的星星都落了下来。

  ——光芒忽闪忽闪,像冬天炭盆里时明时暗的火星。

  他表述的那样详细,全是她记忆犹新的画面,在脑海中为她拼凑出一场夜间流萤。

  月栀不由得感叹,“真美啊。”

  “是啊,真的很美。”裴珩望着她被萤光微微照亮的面庞,眼神微暗。

  当他伸出手,试图用些许细微的触碰消解这些天来她对自己的排斥时……

  “砰”的一声闷响,不远处树丛里剧烈晃动,像是有什么野兽从坡上猛地撞了出来。

  裴珩瞬间警觉,下意识面对意外来的方向,将月栀护在身后,厉声喝道:“谁?!”

  侍卫们的脚步声和拔刀声迅速从四周传来。

  树丛里跌跌撞撞冲出来一个人影,衣衫褴褛,头发散乱,浑身沾着草叶和泥土,只有那双眼睛,满是可怜的祈求。

  长孙宣蓉无法忘记自己是怎样俯身钻进了那窄小的洞,碎石刮破了她的手臂和脸颊,泥土沾满了她的衣襟,但她还是挣扎着爬了出来,从山上跌跌撞撞找下来。

  此刻她喘着粗气,人被侍卫抬刀拦在皇帝两丈之外。

  目光先是不敢置信地落在皇帝那充满保护姿态的身影上,然后猛地盯向被他护得严严实实的女子。

  她几乎认不得自己长大后的儿子,却一眼认出了月栀。

  十年前她就觉得这宫女生的狐媚,又惯会讨好哄得珩儿开心,不是个安分的。

  看到当初的宫女,如今被养的水嫩美艳,光彩照人,登堂入室陪在自己亲儿子身边,长孙宣蓉眼里烧起嫉恨。

  “果然……果然是你这个贱人!”

  十年的“静修”让她精神接近崩溃,亲儿子成为皇帝,来到关着自己的佛寺,不但不来探望,反而有闲空带宠妃游山看景,长孙宣蓉陷入癫狂。

  “一个下贱的宫婢,不过是我儿身边一个端茶送水的玩意儿!我看你伶俐才没赶你出东宫,你倒好,攀上高枝成了宠妃了,你是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迷了他的心窍!让他连自己的亲生母后都忘得干干净净,偏生还留着你这个贱人!”

  话语恶毒而粗鄙,撕扯开月栀最不愿意回想的那段战战兢兢的岁月。

  她脸色发白,手指用力攥紧了衣袖。

  她想为自己辩解,她不是什么“宠妃”,更没有迷惑他,可往日对于皇后的恐惧依然刻在心底,她怕,她说不出口……

  “住口!”裴珩猛地打断长孙宣蓉的嘶吼,他脸色铁青,眼神冰冷又失望。

  他凝视着这个生养了他,却从未给过他温情,只知控制和利用他的母亲,心中残留的,最后一丝母子之间的牵绊也彻底断裂。

  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彻骨的寒意:“朕不准你侮辱她。”

  裴珩往前迈了一步,将月栀完全挡在自己身影之后,一字一句,清晰道:“朕就是要宠她,要留她在身边,不是因为她蛊惑朕,是因为朕需要她。”

  他没想过再与长孙宣蓉见面。

  彼此不相见,还能留有幼时的舐犊之情,此刻再见,眼中就只是一个冷漠恶毒的妇人。

  “十年未见,你不问朕好不好,半分母子之情不顾,你心里根本没有朕这个儿子,你只想利用朕实现你的野心,让长孙家长盛不衰。”

  “当初你被罚到这宝光寺,何曾想过被流放的儿子在北地能不能活得下去,如今有什么脸面在这里训斥月栀,是她照顾朕,养活了朕,心里惦念着朕,皇位?天下?难道你以为朕是为了这些,为了救你于水火才拼死爬到皇位上?”

  他冷笑一声,声音低沉下去,语气中带着一种倾尽所有的决绝。

  “朕是为了月栀,希望她过得好,不必再被朕废太子的身份牵连。朕可以没有皇位,没有这天下,甚至没有……”

  青年顿了一下,没有说出那个“你”字,但意思已然明了。

  “但朕绝不能没有她。”

  一番话如同惊雷,不止是长孙宣蓉惊了,连他身后的月栀,也猛地抬起头,澄澈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言喻的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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