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那款有设计缺陷，红外滤片会过热脱落。"晏临晞从抽屉里拿出个改装过的镜头模块，"我做了改良版，散热效率提升60%。"

　　金属桌面上，那个不到硬币大小的精密部件泛着冷光。裴御沉拿起它对着灯光检查——镜片镀了特殊膜层，散热鳍片薄如蝉翼，连固定螺丝都改成了陶瓷材质。

　　"你什么时候拆过我办公室的监控？"

　　"没拆。"晏临晞指向他袖口，"您领带夹反光显示出了镜头型号。"

　　监控室里，值班军官手一抖，咖啡洒在键盘上。

　　裴御沉捏着那个微型镜头，突然转身走向门口："跟我来。"

　　地下18层，首长办公室。

　　晏临晞站在办公桌前，看着裴御沉从书架上取下一个伪装成《战争论》的保险箱。虹膜识别后，箱子里露出五六个不同型号的监控设备。

　　"挑一个。"

　　晏临晞扫了一眼："都要改。"

　　她拿起最老旧的XJ-600，三两下拆成零件："这个的夜视模块功耗太大..."又指向最新的ZK-900，"这款的运动追踪算法有bug，会漏拍0.3秒..."

　　裴御沉抱臂站在一旁，看着她像拆玩具一样分解价值百万的军用监控设备。当她把第七个摄像头的核心芯片泡进酒精时，他终于开口：

　　"你从几岁开始拆东西？"

　　"六岁。"晏临晞头也不抬，"拆了家里电视机，发现显像管原理和青蛙眼球类似。"

　　"然后？"

　　"然后我爸把我连人带零件扔进了少年宫电子兴趣班。"她突然举起改装好的XJ-700，"试试这个。"

　　裴御沉接过摄像头，发现重量减轻了三分之一，但成像清晰度明显提升。他走到墙角，三两下装回原位——镜头正好对准办公桌上的文件。

　　"满意了？"

　　晏临晞没回答，而是按下手机某个键。

　　嗡——

　　刚装好的摄像头突然转向，直直对准裴御沉的座椅！

　　监控室里，军官们看着突然怼到首长脸上的特写画面，集体石化。

　　"加了人脸追踪算法。"晏临晞晃了晃手机，"现在它会优先锁定房间里官最大的人。"

　　裴御沉盯着那个倔强追着自己转的镜头，突然笑了。不是冷笑，是真正被逗乐的那种笑，眉骨上的疤痕都舒展了几分。

　　"你知道擅自改装首长办公室监控是什么罪名吗？"

　　"知道。"晏临晞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申请表，"所以提前写了《设备升级审批单》...哦，已经帮您签字了。"

　　裴御沉看着审批单上模仿自己笔迹的签名，眸色渐深。他忽然按下桌底某个按钮，办公室所有监控同时断电。

　　"现在，"他逼近一步，军装前襟几乎擦到晏临晞的鼻尖，"说说你真正的发现。"

　　晏临晞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保险柜："什么？"

　　"你改装镜头不只是为了挑衅。"裴御沉指向她口袋里露出的金属片，"那是什么？"

　　晏临晞沉默两秒，掏出一个微型存储卡："所有监控设备的漏洞汇总。"她顿了顿，"包括三个军方未公开的远程渗透点。"

　　空气骤然凝固。

　　裴御沉的眼神锐利如刀："证明。"

　　晏临晞把存储卡插入电脑，调出一段代码："这是上周三的监控日志，有人通过后勤部空调系统入侵，拷贝了T7实验室的温控数据。"

　　屏幕上的代码行间，赫然夹杂着几行俄语注释。

　　"俄制黑客工具的特征码。"裴御沉声音骤冷，"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装第一个改良镜头时。"晏临晞合上电脑，"顺便说，您办公室的通风管道里有个被动式窃听器，应该是半年前装的。"

　　监控室的值班军官腿一软，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裴御沉的表情彻底沉了下来。他按下腕表上的加密通讯键："全所一级戒备，技术组彻查所有电子设备。"

　　命令下达后，他转向晏临晞："你早就知道有间谍？"

　　"不确定，直到看到您收藏的摄像头型号。"晏临晞指向那个伪装成《战争论》的保险箱，"XJ-600是五年前列装边防部队的，ZK-900目前只配发给东海舰队...您在用真设备钓鱼。"

　　办公室陷入诡异的寂静。

　　裴御沉突然拿起桌上那个被晏临晞改装过的镜头，对着灯光看了看："明天起，你负责全所监控系统升级。"

　　"工资呢？"

　　"加三成。"

　　"五成。"晏临晞从兜里掏出个小芯片，"附赠这个——能抓到通风管道里那只'老鼠'的诱饵程序。"

　　裴御沉接过芯片，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察觉到对方掌心的枪茧。

　　"成交。"

　　当晏临晞离开后，值班军官战战兢兢地接通首长专线："要、要恢复对她的监控吗？"

　　裴御沉看着手中那个被改装得面目全非的摄像头，唇角微勾：

　　"不必。"

　　他按下开关，摄像头自动转向，将镜头对准了自己——

　　"她现在正看着我们呢。"

第13章 公式写错了

　　749所主楼前的银杏叶开始泛黄时，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了大门口。

　　车门打开，走下来一个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他身形修长，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带着温和的笑意，手里捧着一叠装帧精美的文件。

　　门口的卫兵刚要拦人，男人已经递上烫金名片——

　　谢砚修，国家量子实验室首席研究员，中科院院士。

　　"我和裴首长约好了。"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像一杯温过的清酒。

　　卫兵核对名单后敬礼放行。谢砚修迈步走进大厅，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沉稳的节奏。

　　走廊上路过的研究员们纷纷侧目，有人小声议论：

　　"是谢院士！他去年那篇《量子退相干控制》拿了国际大奖......"

　　"真人比杂志上还帅......"

　　谢砚修微笑着向众人点头致意，目光却始终锁定在走廊尽头的T7实验室门牌上。

　　晏临晞正在调试新改装的激光干涉仪。

　　三块显示屏上同时滚动着数据流，左手边的咖啡已经凉了，右手边的小熊软糖还剩下最后一颗。她刚咬住糖纸准备撕开，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请进。"

　　门开了，谢砚修站在门口，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弯起："晏临晞同学？"

　　晏临晞头也不抬："叫同志。"

　　谢砚修一愣，随即失笑："好，晏同志。我是国家量子实验室的谢砚修，想和你谈谈学术合作的事。"

　　"没兴趣。"

　　"别急着拒绝。"谢砚修走近几步，将手中的文件放在桌上，"这是我们团队最新的量子算法成果，或许对你们T7组的材料研究有帮助。"

　　文件封面烫着《基于量子退相干控制的纳米材料合成新方法》，作者栏赫然列着谢砚修的名字。

　　晏临晞终于抬头，目光在谢砚修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

　　"啪。"

　　她直接把文件翻到第32页，用红笔在某处画了个圈。

　　"这个公式错了。"

　　谢砚修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

　　"推导过程漏了自旋耦合项，导致最终结果偏差12.7%。"晏临晞把文件推回去，"你们用这个算法合成的材料，密度应该比预期低8%左右。"

　　实验室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谢砚修的指尖在文件边缘微微发白，但声音依然温和："晏同志，这个公式经过国际同行评审......"

　　"评审专家是RichardColeman吧？"晏临晞从抽屉里抽出一本《物理评论》扔在桌上，"他去年三篇论文都有类似错误，你们互相引用倒是默契。"

　　谢砚修的金丝眼镜微微下滑。他下意识伸手扶了扶，却摸到自己鼻尖上渗出的细汗。

　　"看来裴首长没说错，你果然......"他顿了顿，突然换了种语气，"那不如我们聊聊你发表在《Science》上的那篇量子隧穿论文？"

　　晏临晞的手指在键盘上停了一瞬。

　　谢砚修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细节，乘胜追击："第三页的波函数归一化处理，似乎也......"

　　"用了近似解，因为精确解需要超算跑两周。"晏临晞干脆地打断他，"但误差范围在脚注里写清楚了，不像某些人把错误公式当核心成果发。"

　　谢砚修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

　　他刚要开口，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裴御沉站在门口，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谢院士。"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八度，"我好像约的是两点？"

　　谢砚修瞬间恢复温文尔雅的模样："抱歉，我提前到了，就先来拜访晏同志。"

　　裴御沉的目光扫过桌上被画满红圈的文件，又落在晏临晞脸上："聊得如何？"

　　"他说要合作。"晏临晞合上电脑，"我拒绝了。"

　　"为什么？"

　　"因为——"晏临晞拿起最后一颗小熊软糖，慢条斯理地撕开包装，"我不和连基础公式都能写错的人共事。"

　　糖纸撕开的脆响在寂静的实验室里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