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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她伏在枕上没有回头,只觉滚烫的手掌落向后腰,替她揉开了最后几处淤堵。

  衣袍团在腰间,摇摇欲坠。

  只需再扯下几分,便可以任他为所欲为。

  南般若对蔺青阳的人品从来也不抱任何期待。

  当他探出手臂,拦腰将她绵软的身躯勾起来时,南般若垂眸望向颤眼的玉雪春光,心下只道,果然如此。

  她无意谴责他。

  他这种人,骂他都是在给他奖赏。

  她这副身子骨生得太好,他辛勤半天,自然是为了采撷。

  低头看看自己,只见一身吹弹可破的肌肤白里透着红。后知后觉发现,身上并没有往常惯有的那些淤青痕迹。

  指痕,吻痕,牙印,一个都没有。

  恍惚间记起昨夜,新郎除了扣住她手指,把小金刀握进她掌心之外,再没有用手碰过她。

  此刻回忆,那画面简直是撞鬼。

  满身是血的恶鬼,一下一下用手掌撑着身体在榻间爬行,阴魂不散地撞进。

  昨日神智不清,忘记恐惧。

  此刻只觉一阵后怕。

  在她身躯微微战栗时,他的手臂离开她腰间,覆上她双肩。

  南般若咬牙等待狂风暴雨。

  出乎意料的是,他只是扶她坐稳,大手便离开了她。他探身取过晾在榻前椅背上的热布,慢慢替她擦拭身上的汗水。

  南般若怔住。

  原来他方才离开,是去取煮在灶上的布。取回来凉了片刻,不冷不热,温度正好。

  他擦过一遍,拧了拧,热布顷刻干透。

  让人羡慕的手劲。

  他用干布再替她擦了一遍,擦得她的肌肤微微泛红。

  真不动她?

  南般若略微有一点迷茫。

  擦过身,他抬手替她拢好衣袍,偏偏头:“可以躺下了。”

  “……哦。”

  南般若爬到枕头上,躺进被褥,只觉浑身热腾腾地通透。

  困意顷刻来袭。

  蔺青阳俯身,捏捏她后颈同她说话,她只含糊敷衍地嗯嗯了两下。

  他被她气笑。

  “南般若。”蔺青阳笑叹,“你就是一只野性难驯的鸟。”

  南般若并不在意他的狗嘴在吐什么狗牙。

  他道:“饿了才理人,喂饱就跑。翻脸无情,吃人嘴硬。”

  她勉强抬眸,给了他一个“你说是就是”的眼神。

  他不高兴,不轻不重推了一把她脑袋。

  他很不耐烦地重复方才的话:“明日醒来,我给你一个交待。”

  南般若意识已经不清。

  睡过去之前,她迷迷糊糊地想:难不成两眼一睁,他还能吊死在我床前。

  *

  南般若清晨醒来并没有见到吊死鬼蔺青阳。

  她起身,套上鞋袜。

  走到卧房门口,听见院子里有一点奇怪的动静。

  她循声望去,只见蔺青阳立在庭院正中,衣裳上薄薄覆一层冷霜。

  他身前放置一张黑檀木大方椅,椅子里捆了一个人,此人嘴里咬着布条,正在呜呜挣扎。

  南般若的心脏本能一紧。

  定睛望去,却是个素不相识的美妇人。

  蔺青阳回眸看她,笑着招了招手。

  南般若狐疑走到他身边,见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意地晃动,指间蝴蝶穿花似的玩着一把匕首。

  七寸锋刃,寒光凛冽。

  他把匕首递到她掌心,扬扬下颌示意:“去杀。”

  南般若不可思议地皱起眉头。

  逼她杀个陌生人?

  “啊,”他低低地笑,“忘了介绍,这一位,是生我的娘。我爹死早了,家中就剩这一个长辈。”

  南般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她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

  蔺青阳从身后抵住她,双手环到她身前,握住她的手,帮她拿稳那把刀。

  耳畔一声冷喝——

  “不想杀我全家吗?动手啊!”

第14章 疯子不如不生。

  南般若头晕目眩。

  此刻朝阳初起,晨光熹微。庭院里弥漫着竹雾的清香,暖融融一片春意。

  她却坠进了一场荒诞不经的噩梦。

  蔺青阳抵在她身后,双手环住她,帮她握紧手中的刀,一步步逼向那个被绑在黑檀木大方椅里的美妇人。

  南般若挣脱不动,被迫踉跄举刀往前走。

  锋刃寒光映在了妇人的脸上。

  妇人已过中年,仍然美艳。看得出来平日养尊处优,保养得宜,只是眉梢眼角留下了一些明显的愁苦痕迹。

  好看的男子往往肖似母亲,蔺青阳也不例外。

  近距离看清这妇人容颜,南般若瞳孔不禁一震——妇人和蔺青阳实在是生得太像了,五官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眉宇间气质也相近。

  如假包换是血亲。

  妇人扭动身子拼命挣扎,盯着逼近的尖刀,目光又惊又怒。因为嘴里塞了布,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南般若双腿发软,不愿往前,但蔺青阳箍着她、圈着她,她被迫双手握刀,刀尖直冲冲抵在了妇人的心口。

  她吃力地张了张口,没能发出声音。

  手上传来的力道依旧坚定。

  蔺青阳并非装腔作势,她已经拼尽全力往后缩,刀锋仍在一分一分不断向前深入。

  那件湖绿织银的春绸布料微微向下凹陷,只抵抗了不到半息时间就被刀尖刺破。

  “嗤。”

  南般若瞳孔颤抖。

  她眼睁睁看着妇人的衣襟一点点渗出血色。

  妇人吃痛,不敢再胡乱挣扎,只屏住呼吸,睁大双眼,白多黑少地瞪向蔺青阳。

  南般若夹在这二人中间,头皮发麻,浑身冰冷,心跳错漏。

  她的双手已经麻痹,却仍能清晰感觉到手里的刀子不断深入肌理,在擦过胸骨时,细细密密地传递来令人牙酸的痒意。

  春衫上的血痕一点一点扩大,妇人即将毙命刀下。

  “蔺青阳。”南般若压抑着颤抖,故意说道,“你不能随便抓个人,就说她是你母亲。”

  她一边说,一边侧眸仰头去看他的脸。

  他比她高很多,此刻微微俯下身躯,将她整个罩在他的阴影中。

  她见他微眯着长眸,唇角勾一抹叫人毛骨悚然的轻笑。

  他停下动作,身体往前压了压。

  南般若感觉肩膀一沉,他竟是把半个身躯的重量放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身体又硬又重,好像一头铁骨的怪兽。

  压着她,他把手臂往前探。

  闲闲伸出两根手指,钳住妇人嘴里的团布,往外一扯。

  没了塞嘴的布,呜呜乱叫了半天的妇人当即痛骂出声:“蔺青阳!你这个狼心狗肺无情无义的逆子!挨千刀的畜生!”

  蔺青阳挑高眉尾,偏头望向南般若,缓缓眨了一下眼。

  他这意思便是:你看看,除了亲娘,谁能这么骂我。

  “你杀父弑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早晚要遭天谴!早晚要遭报应!”妇人神情崩溃,“你若敢杀我,我父兄绝不会放过你!河西谢氏绝不会放过你!你还指望娘舅站在你身后——你做梦!”

  挨骂的蔺青阳眼皮都没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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