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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马车再未缓行,扬蹄急行了一路,所以他们行至验尸堂时才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无奇先一步下车走在前方。

  沈缨无处撒气,也实在不想与其同行,就缀在远处。

  验尸堂门外站着六七个人,县衙内的黄县尉、邱主簿、录事以及平日都见不到的几名典吏都已经等在门口。

  在姜宴清未来永昌上任时,永昌县衙的历任官员都与林家或是县内大族有关联。

  比如上一任县令,他才来不久就纳了林府旁支的一个庶女为妾。

  徐道仁一直对林府言听计从,而黄县尉家中妻子娘家与林府有亲。

  就连邱主簿都是从林氏学院中出来的。

  可以说,整个县衙都与林府密切相关,想在这里秘密做什么几乎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沈缨竟有些同情这位新县令,群狼环伺,寝食难安,他也不轻松。

  寻常这些人可凑不了这么齐。

  如今新官上任,他们各有立场,守在此处怕是得了某些人授意。

  官府验尸不比民间,条条框框都有严格的章程。

  进入验尸屋子前要被搜身,穿戴也有讲究,里头还有专人记录。

  墙上有一扇窗户,县尉、主簿等人在旁监督,验一步,记一步,想要在这过程中动手脚是极为考验功夫的。

  沈缨认认真真地验了一遍,依旧未在尸身表面发现任何致命伤。

  她又打开头骨查看,并无病变和伤痕。

  由此可确定,他不是意外撞击或旁人攻击致死。

  于是,她又打开内腹查验。

  本以为只是走个过场,谁知,她在尸身的胃中发现了一些尚未消融的东西。

  巧的是,就在沈缨疑惑之时,杜鸾也在宅院中发现了新的线索。

  “树下土壤虽有酒味掩盖,但我还是闻到了腐尸味,于是在树根周围探了几处,深至三丈有余。姜大人,这树下埋有尸身,且不止一具。”

  “不要向他人提及。”

  “他人,沈缨?她不是姜大人的心腹么?”杜鸾不怀好意地问了一句。

  姜宴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并未回答,而是问道:“此宅可有暗道或密室?”

  杜鸾耸了耸肩,摇头道:“绝对没有,我是一寸一寸查过的。此宅布局暗合八卦,藏风纳气,极有讲究,宅主不像个简单人物。”

  “宅子清理得太干净了,书房中有些不错的藏书,应该是走得匆忙没来及带走,书卷涉猎广泛,至少百本,看纸张痕迹应该是被翻阅多次的,但整个书房没留下任何笔迹,怪不怪?”

  “虽是荒宅,但这些被上锁的旧屋却没有丝毫被翻动的痕迹,一应物件全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样子,未动……分毫。”

  “你的意思是,此宅一直有人照应。”姜宴清推测道。

第十五章

  杜鸾点点头,坚定道:“绝对有,否则这种屋舍哪能逃过盗贼的手,早就被翻个底朝天。永昌繁荣,朱门大户富贵人多,可穷街困巷的穷人也多得很呢。”

  姜宴清看着那桂树陷入沉思。

  永昌县的街坊布局图在他脑中清晰无比,每一处的家族分布也一一呈现。

  凶肆曾因大火和地动迁移了一次,又因要避讳大族方位,正好搬到泰仪坊北边,自此坊内住户走了大半,剩下的都是些家中并不富裕的,后被称为“鬼坊”。

  冯华在这里藏了座宅子,并托付人照料至今。

  这平平无奇的院子到底藏了什么?

  此时恰好陆平来报,他冲杜鸾挥挥手,转身看向来人。

  陆平大步流星地走过来,面色凝重道:“这一代人烟稀少,只要有人在周围走动必然会引人注意。但是,下官已经安排衙役挨户盘查,又带人在街旁摊位询问,无人见过杜公子所描述的盗贼。”

  “继续查。”姜宴清并未斥责陆平办事不力,语气平和道:“凶手对周围地形极为熟悉,此坊因与凶肆相邻,不少宅院空置,小路纵横,凶手极有可能会在某处空置的院落躲藏。”

  “你带人严密监察,尤其凶宅周围屋舍,你须亲自查,此案是本官至永昌县后第一个案子,不容有失,陆平,你定要慎之又慎。”

  陆平沉声应下,随后低声道:“大人,下官盘问行人时,林府、赵府等府都差人来问询,您看官府……该如何回应?”

  姜宴清看了一眼门外走来走去的各府下人,淡声道:“百姓齐心,这是永昌之幸,各府若想助官府拿人,本官定会酬谢,你也不必刻意回避。”

  “是,下官明白了。”陆平转身离去。

  他走后,姜宴清又将宅子里外查了一遍后便下令衙役撤出宅院,随后还陆续又去了其他几户宅院,并未显露出对此宅特别的关注。

  近两个时辰后,杜鸾将大袋子甩在背上,步伐悠闲地跟在姜宴清身后往巷外走。

  待扫见姜宴清手上刚拿到的验尸笔录时,忍不住说道:“姜大人还真是拿捏人心的好手,连沈缨那么硬的骨头都能啃下来,看来不日,又能收服一把好刀。”

  姜宴清一边翻看笔录一边说道:“凭你们,还不配为刀。”

  “不配……”

  杜鸾反复念叨了两遍,也不恼,笑嘻嘻道:“也对,我们如今也就是为姜大人当牛做马,做做苦力。”

  “杜三公子不必自降身份,杜家乃洛阳老族,家学深厚,你父亲又与姜国公府有旧,本官与你交易亦有所图。眼下,你只需做好分内之事,本官自会助你达成所求。至于他人,杜公子还是莫要多事。”

  “多谢大人提点。”

  杜鸾漫笑了起来,抚着下巴上的胡茬,漫不经心道:“只是,沈缨对我恨之入骨,大人却用我做事,你就不怕她和大族为伍给你使坏?”

  “那小丫头年纪不大,却长了一百个心眼,手段又狠,对这种人,您可得小心应对。”

  “她不能,也不敢。倒是杜公子”姜宴清勾起唇角,露出一丝莫测的笑意,“你当初为躲仇债,特意选中永昌诏狱,此狱由州府直辖,关卡重重,倒是比你在外躲避更安全。”

  “沈缨姨母一家被杀案,不过是你顺势而为。她费尽心机将你下狱,不过是为你做嫁衣,论心计,三公子实属个中翘楚。”

  杜鸾大约没想到姜宴清能将他查得如此透彻,哈哈笑了起来。

  他拢了拢破烂的衣衫,拱手道:“杜鸾能为姜大人效力,荣幸之至。永昌一向平顺,如今旧案复查,定搅得轰轰烈烈,杜某生平最爱看热闹,那时定然有趣至极。”

  此时,二人已走到巷口。

  姜宴清忽然停下脚步,微微侧头,声音低而幽远,“本官目的是芙蓉巷,三公子目的是曹芙,你只要助本官查明当年鹰卫下落,其他事,自会有人替你料理。”

  杜鸾在听到“曹芙”两个字时脸色一变,好一会儿才又笑起来,只是神情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戒备和佩服。

  他调侃道:“难怪我家老太爷说,就算姜国公的一只蚊子也比寻常人厉害,这么些年,您屈居寺庙多年,可真是藏拙了,日后这永昌得您治理,也不知是福是祸。”

  姜宴清没有接话,转身往前走,就在他踏出巷口的瞬间,一辆黑黢黢的马车停在他面前。

  而无奇像木雕一样抱剑靠坐在车前,车帘一落,马儿便快速奔了出去。

  一车一马像道飞溅而出的墨迹,眨眼便融进了灰墙窄巷之中。

  车影很快消失,杜鸾呼了口气,重重靠在墙壁上。

  与姜宴清说话可真耗心力。

  分明比他小了七八岁,气势却足足有几丈高,硬生生把他压制得喘不过气。

  这家伙一点都不如小时候可爱。

  那时剃了一颗小光头,圆圆润润、轻声慢语,一口一个施主,哪如现在这般深沉难测。

  在这人面前,他仿佛被扒光了扔在地上,半分隐秘都没了。

  杜鸾喝了口葫芦里的烈酒,仔细揉了揉右臂,方才用玄铁铲在树根处探了那么深,手臂的伤又犯了。

  那是当年沈缨买通同一间狱中的外域武士,在他手臂上留的伤痕。

  当年,要不是霍三出面,那个疯子可能会把他拆成十八块。

  随后他又苦笑起来,自己仿佛天生倒霉,好不容易从诏狱出来就对上了两个疯子。

  一个明目张胆地疯,一个深藏不露地疯。

  也幸好这两人各怀心机不是一路,否则他宁愿待在狱里也不想与之为伍。

  “嘭,嘭嘭……”

  正胡乱想着,远处芙蓉巷方向燃了几枝烟火,那是花魁今夜出场的信号。

  他仰头望着,嘴角抿紧,随后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朵芙蓉绢花。

  这是他年少时在洛阳初遇蓉娘时她所赠之物。

  他少时长得清秀瘦弱,因法师卜卦说他命途不济,得扮作女童方可免灾。

  他那时被父亲不喜,但尚有母亲和外祖家庇护,纵然总是七灾八难,好歹还算能活着。

  母亲将他扮作女孩,拘在家中,生怕他出门遇上什么祸事。

  可他向往外面的世界,背着家人跑出去,很快便被贩人的匪贼掳走了。

  就是那时他遇上了蓉娘,他们一行有五个人被掳劫,都是七八岁的年纪,人人惶惶不安,唯有蓉娘镇定自若,筹划着逃离,与那几个匪贼周旋。

  而他作为里头年纪最小的,自然是受到蓉娘照顾最多,为他遮风挡雨,替他挨打。

  他们被掳走一路南下,进入蜀地。

  就在蜀地一个小镇,他们几个逃了出去,途中几人分开两拨,往不同方向跑。

  杜鸾就这样被蓉娘护着,一路从蜀地乞讨回到洛阳。

  他们风餐露宿走了整整半年,其中艰辛难以细数。

  走到后来,他的脚都烂了,是蓉娘背着他,哄着他,一路将他送回府内。

  他唤她阿姐,她叫他鸾儿妹妹。

  她说:“鸾儿要活着,你活下来,我便有两条命。他日我遭了难,就用你送的那条命活下去。”

  蓉娘还说:“你是福星,必有上天庇佑。”

  她临别时赠他芙蓉绢花,而他赠她一根马鞭。

  扬鞭催马,奔赴未知之地,他只愿蓉娘如风,飒沓而行,往后余生皆是安宁。

  然而,再遇时,蓉娘一家被满门操斩,鹰卫成了判国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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