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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第二十六章 锦囊妙计

  又是入夜将眠之时, 阒寥寝房内却如旧满室灯辉。

  宗懔静立于书案前,披散着发,目瞳郁陈深黑, 眼中其余处萦缠着赤红血丝。

  案上一片狼藉,墨、砚、笔、再是石青辰砂土朱蛤粉……所有一切混乱作一团, 唯有最正中的横躺着的画完好无损, 半点杂迹也不曾沾染上。

  画上幽园小池, 孤亭曲径, 妙笔风流最后凝作一道朦胧淡影,侧着身,素手捻着帕子,遥遥含情半回秋眸。

  寂静点滴淌过,案边欲掉不掉的一杆紫毫终于滚落坠去, 打在案下满地被刀割裂的画中。

  画上情景各异,却毫无例外都是妇人背身而走,投入模糊不知何人怀抱中。

  宗懔神色极度漠冷,香醪好酒只能促人沉眠,却也难解梦中忧抑。

  现如今京中乱党从谋远未拔除干净,跟随叛王之臣工尚待处置,顺安帝依旧缠绵病榻, 满朝文武、京畿百姓俱盼能尽快偃兵布德,好休养生息,众臣力推他为代监国摄政王, 他辞而不受,但也只是暂无名头,京中已无可与他相争之人。

  白日里,繁重国事堆叠压下, 他方能从那无理裹挟而来的空虚里片刻抽身,然而夜深人静时,偌大王府,即便加上宫城,竟也觉空空。

  最开始时入梦,还能与有那妇人魂影虚伴,然自从射堂那日后,梦境便逐渐生变。

  妇人依旧与他缠绞着春兴癫狂,吻他眉眼,容他凶劣,可不多时,便慌忙抽身离他而去,追逐着另一道弱瘦人影,毫不犹豫将他抛弃在身后。

  不论他如何做,哪怕钳着她,威胁她,最后锁捆她在榻上,眨眼之间,她又站在了那男人身边。

  与和他在一起时再情事露浓也总有几分羞怯愧疚不同,她和那男人在一起时,小意温柔,含情脉脉,为那男人执帕拂汗,甚至喂药喂食,无限柔情地唤他“夫君”。

  他怒意疯涨,气不过要将那脸都看不清的男人一剑杀了,可她竟然毫不犹豫挡在前面,跪下来苦苦哀求,

  说夫君在她心里是最要紧的,要是他想杀,就先把她给杀了,还说看在她与他情好一场的份上,求他就此一刀两断两厢安好,放她回家和夫君平平安安过美满日子。

  他怒极反笑,把她拨开一刀挥过去,那弱瘦身影便云散烟消,然而没过多久,竟又一模一样出现。

  阴魂不散。

  这时他便会醒悟此为梦境,她那丈夫早死了,死了已有八年了。

  可正如这梦里,亡人的阴魂,即便骨埋黄土,生前忆影终究难以散去。

  一回身,妇人跪在一道灵位前,痴痴地看着灵位上的描金小字,他走过去,从身后将她抱着带起,她随他如何贴缠,可眼睛却半丝不肯离开那牌位。

  在他终于忍恨不住要在那神位前褪去她衣裙时,她终于动了。

  手中不知何时握了一把利刃,抬手,刀锋毫不犹豫划过脆弱颈喉。

  他痛吼质问她为什么,她哭着说,失节愧于先夫,只好与亡人生死相随。

  至此,他便会从梦中猛然惊醒,再无睡意。

  而醒来时无论深夜抑或清晨,依旧粲枕孤帏,万绪寒灰。

  宗懔锁视着那副半醉后落笔而出的画,良久,冷嘲嗤笑。

  “来人!”

  然而今日,不等他专门下令拿安神药酒过来,房门速开,何诚疾步迈进来,恭敬垂首:“殿下,王府副总管姜胡宝求见。”

  他说着,身后已然出现一道瘦影,穿着太监服饰,同样万分谦恭地慎然等候。

  宗懔冷眄而去:“何诚,你规矩忘了?”

  他一早便下过令,夜晚,除非军情国事紧急要务,不见任何人。

  何诚冷汗冒出,正想如何解释,身后人小步上前,跪地便道:

  “殿下恕罪,是奴才百般哀求,何统领才答应为奴才请见,殿下若赐罪,奴才心甘受罚,但请殿下听奴才进献一策为主解忧,奴才纵死,也死得其所。”

  话音落下,上首倏然传来长刀出鞘之声,姜胡宝瞳仁震颤的瞬间,刀锋指向的却并不是他,而是指向了另一边的何诚。

  惊憾抬首,只见主子面若寒霜,杀意毕现。

  “何诚,”宗懔缓道,“你是真不想活了?”

  上一回和姜四海勾结着,这回,又找了个姜胡宝。

  “本王瞧着,你颇是喜爱与他们为伍,既如此,本王给你恩赏,你现在就滚去净事房,出来之后,再改个姓名,叫姜何诚可好?”

  何诚猛地跪下,满身大汗。

  生死紧迫之间,姜胡宝赶忙俯身扬声,以最快的语速言语:

  “殿下!殿下明察,何统领此番寻奴才前来是想将功折罪!因为先前查那妇人之事出了差错!”

  长刀锐锋一顿。

  “……差错?”

  “是!”姜胡宝攥紧贴在地面的手,尽全力清晰快述,

  “启禀殿下,何统领对您忠心不二,不忍主上烦忧,便想法设法为殿下解难,奴才从那日之后便一直想弥补师父过错,便向何统领毛遂自荐,何统领军中事忙,无奈同意由奴才细细再查,没想到果真查出,那郦娘子其实在那忠顺将军府里受尽了委屈,守寡多年,也许不是全出于自愿!”

  宗懔眸中微缩。

  半晌,长刀入鞘。

  跪地两人顿时松了一口大气。

  “你出去。”声音在何诚头顶响起。

  何诚如释重负,立刻起身快步向外,而后将房门牢牢阖紧。

  “起来说话。”宗懔回身,不疾不徐在主座坐下。

  “是。”姜胡宝浑身还泛着紧张过度的抖麻,尽力快速撑身起来。

  “说,到底怎么回事?”

  姜胡宝抬首,认真正色:“启禀殿下,奴才细细探查了许多日,又抓了忠顺将军府之人审问,方才得知,那位郦娘子,从被聘到忠顺将军府起,便谨小慎微,受了诸般苦楚。”

  “郦娘子年少失去双亲,辗转到了大伯家,寄人篱下好不辛酸,十一年前,忠顺将军府次子许渝重病,药石无医,主母张氏便做主寻八字合适的女子给儿子冲喜,于是,就找到了郦家,用五十两银子将郦娘子聘了来。”

  “因为急着冲喜,郦娘子甚至没得到一场郑重婚宴,许渝重病缠身,昏迷不醒,张氏听从道士之言,说公鸡乃至阳之物,便让郦娘子和雄鸡拜堂。”

  言语说着,宗懔眉心深深皱起。

  姜胡宝紧接着继续:“郦娘子嫁入忠顺将军府后,劳前劳后,伺候身上有疾的许渝,名为妻,实则颇为辛苦,要为许渝按跷擦身,煨药煨粥,悉心照料许渝三年有余。”

  “尽管如此,因为郦娘子未曾和许渝有一儿半女,在将军府中,哪怕是许氏来访的旁支,也能随心所欲蔑视奚落她,直到今日也未曾变过。”

  声音带上几分叹息:“那许渝也算是个正人君子,知道郦娘子出身卑微,不受许氏待见,便拼着气力,让郦娘子搬出府别住,然而张氏和许长义不肯放过郦娘子。”

  “如今郦娘子住所的隔壁宅子便是许家的产业,张氏常年派人监视郦娘子,不许郦娘子描妆涂粉,不许郦娘子精心打扮身着鲜艳,也不许郦娘子常常出门,原本许渝死后名下有产业,但忠顺将军府全部收回,一分不曾给郦娘子,只有许渝生前专门备下的那间二进宅子和一间绣铺还在她手中,郦娘子便靠着这铺子赚银子生活,带着两个丫鬟住在青萝巷宅中。”

  听到这些,宗懔神色骤然全变,片刻后,有些怔怔道:“那……她每日晨起,都要先给先夫上香也是作假?虽然许府可恨,但,她与那许渝,难道也全无情意?”

  姜胡宝连忙又说:“殿下!心肠柔善者多是重情重义,许府虽对不住郦娘子,可那许渝却给郦娘子留下了一宅一铺,郦娘子怎会弃先夫如敝履?妇人多是心善,这位郦娘子更是如此,如今她身边的那两个丫头,一个是从许府带出来的,另一个是流民孤儿,郦娘子不忍孩童受苦,将她买回家。”

  “殿下您想,对待不相识幼童郦娘子尚且慈悯,何况朝夕相处,又有情分的先夫呢?但依奴才看,世间夫妻之道,大多是相互扶持,郦娘子与那许渝之间,还真不一定是男女深情死生不离,那许府里的人也说,郦娘子在许渝死后十分悲伤,但时过境迁,过去也就过去了。”

  宗懔脊背挺直,抿唇片刻,才问:“……果真?”

  姜胡宝谄笑道:“殿下,奴才哪有胆子以此向您说谎啊?依奴才看,何诚统领先前查得不清,才糊涂让您与郦娘子之间良缘受阻,如今真相大白,郦娘子这等柔善女子,殿下若喜,当是好女配英雄,殿下切不可错过啊。”

  宗懔睥睨下首瘦削太监,微挑眉,唇角勾起:“何诚心思粗浅,你师父,也到底老了,你倒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姜胡宝心中倏然大喜,连忙趁热打铁:

  “殿下,话虽如此,可那位娘子既然是重情义之人,又一直受许府压制规训,守寡多年不与外男接触已成习惯,殿下若乍然强取,只怕她也难以接受,且郦娘子能独自支撑绣铺,必定有几分性情,殿下,不如换法迂回行之?”

  宗懔眯起眼:“迂回行之?”

  姜胡宝恭敬道:“是,只不过,这法子可能要委屈殿下一番,不过,奴才敢保证,效果绝对比强来要好。”

  “……说。”

第二十七章 院墙之下

  乌云散聚半遮月轮, 夜深之后,主院重归平静。

  院门外,何诚等得焦急, 终于见到一道颇有些踌躇的身影从主院大门跨出来。

  连忙上前:“怎么样?”

  然而姜胡宝却一言不发。

  一路拉扯着走到置烛火明亮处,何诚方才惊见他脸上惴惴不安之色。

  “你……!这是没成?”立刻急了。

  姜胡宝点点头, 点完又快速摇了摇头, 犹犹豫豫:“我也不知道, 成没成。”

  “怎么又不知道呢?殿下怎么说?”

  “我把谋划说了, 殿下……没说话,就挥手让我出来了。”姜胡宝转头和身边的高大汉子大眼瞪小眼。

  “什么都没说?”何诚瞪着眼睛,“那,那殿下什么表情?是生气了,还是怎样?”

  姜胡宝依旧迷茫:“殿下, 没表情。”

  “就,和往常一样,冷冰冰的,不笑,也不见怒气。”

  话说至此,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相顾无言。

  只是今夜,主院没有再要安神药酒。

  ……

  宗懔静坐罗汉榻上,斟了一杯浓茶。

  他今晚不再像先前一样迫切需要强行催人入眠之物, 而是需要清醒。

  浅饮半口,敛眸沉思。

  姜胡宝的声音还绕在耳边,声音谄媚尖细,内容可笑荒唐。

  “殿下, 奴才虽是无根之人,却也晓得万般难求心甘情愿,殿下,妇人甘愿与不甘愿,这两者可是大有差别。殿下身份太过贵重,那郦娘子谨小慎微、不恋富贵,骤然得殿下青睐,立时所思绝对不是兴奋难言,而是恐惧害怕,何统领说,郦娘子与殿下初见之时,便慌忙逃离,正印证了这一点。”

  “奴才斗胆,若殿下真想与那妇人露水情缘一场,不若换个身份接近她,温柔以待,徐徐图之。那郦娘子生性良善,怜苦惜弱,要想与她相见再日久生情,十分容易,等到那郦娘子对殿下您情根深种,殿下再表明身份,岂不是万千之喜。”

  “且奴才提这法子还有一层,这做法虽然有些委屈殿下,可是颇有一番意趣,再者,殿下若是与那娘子接触后发觉不喜,也可轻松脱身,免去诸多麻烦,还不会于名声上有任何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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