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页>>在线阅读
穿越 重生 架空 总裁 青春
修仙 耽美 玄幻 都市 惊悚
被公用的白月光 TXT下载  
上一页 下一页
白天 黑夜 护眼

第20节


  一股暖流从鼻子里涌出来,又很快被一股黏腻发腥的液体堵住,没多久他就感觉上嘴唇一烫。

  他的鼻子在流血,他的脑袋也好痛。

  最重要,他的皮肤烫得要被烧毁了。

  没有红,像死了一样,面色苍白,失了一切血色。

  贺松风这么好面子、又如此体面的一个人,如今却被程以镣当篮球一样掐在手里,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指着骂。

  这样惹人注目的当众点名羞辱,对贺松风而言,是被程以镣顶在墙上,甚至是被他墙了,还要恶劣百倍。

  他没办法接受自己如此狼狈、弱小,甚至是痛苦的模样,就这样赤果果地摆在旁人的审视下。

  他辛辛苦苦维护起来的自尊和体面,在这一刻,被程以镣一巴掌,敲打得渣都不剩。

  他身上的关节一并烧了起来,像在哀悼。

  烫得他骨架成了一撮骨炭,这捧灰撑不起他这具心高气傲的皮囊。

  贺松风双手下垂。

  那双始终在抓紧沙发、椅子边缘做支撑的手,这一次却抓不稳任何东西,只能苍白无力地废弃掉。

  贺松风的嘴唇嗫喏两下,面无表情,又毫无感情地吐出两个字:

  “好痛。”

  程以镣一怔,心脏也跟着那一句“好痛”攥紧。

  他两只手心虚地藏到背后去,又急迫地拿出来想贴近贺松风。

  可是他环顾一周,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

  靠近的动作猛踩刹车,甚至打了倒车的双闪,冷血地越离越远。

  程以镣是高高在上的少爷,前半生的价值观警告他:被贺松风这样低贱的贫民羞辱,他不该心怀歉意,更不能低头认错。

  这一巴掌打得对,不打贺松风就不会老实,更不会畏惧你。

  有了这一次,他以后才会看到你就乖乖的老实低头。

  一切……一切……

  都是贺松风活该。

  可是好像真的用力过猛——

  明明本意只是想吓唬他一下,没想过他会这么脆弱。

  程以镣的眼球猛烈激荡。

  前十八年的傲慢暴力在拽着他的腿往后走,可是同时他那死了好久的良心却忽然活过来,砰砰直跳,拽着他的手试图把他往贺松风面前拽。

  程以镣前不久戏谑说出的“贺松风,我可怜你”,这一刻是真的在可怜。

  可怜贺松风不该被他这样对待,他该是被捧在掌心,细心呵护的脆弱玉石。

  只是他已经被张荷镜、周彪,以及剩下几十双冷漠无比的眼睛架了起来。

  但凡再多向前一步——

  他维护贺松风的体面,就是在拆掉自己阶级高高在上的台阶,然后垫在贺松风的脚下。

  他会被有钱人们所不耻、所笑话的。

  程以镣最终是没做到,他正如贺松风所说的那样。

  他不敢。

  不论是承认他对贺松风的复杂感情。

  还是此刻无比愧疚的想认错道歉的冲动。

  他都不敢。

  他咬牙握拳,傲慢冷血地补了一句:“是你先招惹我的。”

  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教室去。

  程以镣前脚走,后脚那些冷眼审视的人群一转笑呵呵的模样,拥至贺松风身边,向他伸出手,借着搀扶的名义。

  无数双手像贺松风梦里那样,扶起托举,密不透风将他包裹。

  教室秩序趋近于无,是张荷镜配合老师驱散人群,这才不情不愿地坐回位置上。

  张荷镜自然地捡了这个漏,贴心地走到贺松风身边,向他伸出手。

  “老师,我扶他去医务室。”

  老师点了头,贺松风也不愿意再继续在教室里待下去,但他没有接受张荷镜的好意,而是用他那双细瘦的手臂,强撑在桌子上,咬牙站起来。

  呼吸浅薄,脚步虚浮,苍白的面容仿佛碎掉的玉盘,深红的裂缝支离破碎地溃败在脸上。

  虽然身体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可他依旧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安安静静地离开。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还保持着最后的体面。

  前后没有五分钟,等程以镣流了一身汗,急忙忙带着买来的药跑回教室的时候,贺松风早就走得没影。

  周彪趁机添油加醋,指着自己侧边空空如也的座位,假惺惺火急火燎大喊:

  “镣哥,张荷镜把人带走了,我没拦住!”

  “张荷镜啊张荷镜,我等会见到你非得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程以镣脸上五官骤然挤在一起,在心里暗暗地念了一长串的话:

  “MD贺松风你这个——算了不骂他,等会好好地跟他道歉。哎呀!!!烦死了!怎么碰一下就碎呢?!”

  程以镣不甘心地吐出一口浊气,左手给了右手一巴掌,迅速捏紧拳头转头就往外爆冲。

  学校花坛边,在去校医院的路上。

  张荷镜的手掌摊开,放低悬在贺松风的手边,而他这人也刻意地弯腰低头,伏低姿态仰望贺松风。

  “别勉强自己。”

  贺松风挥开面前的手。

  他拧着眉头,一脸的为难,两只垂下的手攥住衣角,焦虑地来回打圈。

  他没说,张荷镜也看得出来。

  但张荷镜没问,陪着他继续走。

  距离校医院越近,贺松风身上的焦虑就越重。

  毫无底气,脚步悬浮,越走越慢。

  明明是受伤的人,却打心底的抵触医院。

  在距离校医院一百米的地方,贺松风忽然停下脚步。

  他仰起头,望着天,手指按在人中处,左右擦了擦。

  贺松风依旧保持着仰头的姿态,他的手也一起抬起来,他瞧着指腹上厚厚一圈污血,闷闷地说:“你回去吧,不用陪我。”

  张荷镜的手冷不丁地贴到他后脑勺上,贺松风浑身紧绷,他以为又要再来一次那样的无妄之灾。

  张荷镜的手像温柔的枕头,轻轻托住,再缓慢地调整幅度,并安慰道:“不要抬头,血会倒流进喉咙,小心堵塞气管。”

  赶在贺松风冷漠地撇清关系前,张荷镜先收回手掌,同时笑呵呵地说:

  “我不想回去上课。”

  张荷镜笑得自然,鼻梁上托起的黑色镜框被捏住摘下。似乎他真的没有在可怜同情贺松风的狼狈,而是在为逃课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

  但贺松风依旧是那副难为情的模样,他已经尽力在掩饰自己的局促,但没钱就是没钱。

  张荷镜伸出手,把贺松风频频揉鼻子的手压下来,捏在手掌中温柔地搓了搓:

  “是程以镣打的,由他赔偿。我先替你垫着,你后面再还给我。”

  “是的,这是程以镣的错。”

  贺松风自我安慰,这才小小的出了一口气,许久没有走动的双脚终于往前迈出一步。

  从这里到医院的距离,也终于是在双方共同的努力下,从一百米,进步到九十九米。

  贺松风在房间里接受检查,张荷镜站在门外,他抬起手搓了搓指腹已经干涸的鲜血。

  “嘶——”

  张荷镜嘴唇微微张开,舌头抵着上牙膛若有所思地扫过去。

  思考不过三秒钟,指腹的污血点在下嘴唇。

  送进唇中,含住舔舐。

  和那日的水珠一样,原本是什么味道,就是什么味道,并不会因为是贺松风身上的就充满异香。

  可一旦想到这是来自贺松风的,心态不免变态起来,就算没有异香,也依然会幻想出异香。

  事随心意。

  偷来、窥来、抢来的,更是格外的香。

  张荷镜很是满足地深吸一口气,待他吐出这口气的时候,指腹的血已经舔干净,检查室的门也拉开一条小缝。

  贺松风先走出来,他额头正中央和右侧颧骨各贴着一块敷料,鼻子里都塞着一团可怜兮兮的棉花团。

  “没什么大碍,这几天注意伤口就行。”

  “嗯。”

  贺松风忽然揪住校医的袖子,没习惯戴着鼻塞说话,于是声音听起来软绵绵,含糊糊:“窝阔以躺嘬休息一下吗?”

  “当然可以。”

  校医给他指了个方向,贺松风道谢后,无视张荷镜的存在,自顾自地走过去。

  开门,不着急进去,先无声地观察一圈环境,再轻手轻脚地往深处走,找到最角落的病床,还要拉上帘子,这才敢半坐在床沿,两只手深陷在床垫里,紧紧扣住,小口地传出一口放松的气。

  至于张荷镜……

  似乎永远都在被贺松风忽视。

上一页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