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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魏顺打量着棋局,面儿上平静地答:“嗯。”

  老头儿:“你知道张钧吧?现在在杭州都司。”

  “臣知道。”

  “对,就是他的儿子,叫张子深的,听说在家里不听管,现在被他祖父弄到羽林右卫里去了,混个差事。”

  魏顺:“您没见过他?”

  “见过,小时候经常见,很皮,”老头儿一想起那孩子就皱眉,说,“长得像他娘,个性也跟他娘小时候一个样,他娘是李如达的女儿,都察院的那个。”

  魏顺点头:“这样的出身,是我此等人羡慕不来的。”

  “别羡慕,人多的世家,烦心事儿最多,比宫里都多,”老头儿倒是不误下棋,这会子感觉上来了,人都快埋到棋盘上去了,缓声说道,“那天张吉来宫里,还跟我吐苦水呢,说来我这儿才能躲躲清净。”

  魏顺笑:“我前几天去奉国府吃酒了,见着那个小老五了,是皮得很,和一堆丫鬟嬉闹,谁的话都不听,后来就被他祖父给罚了,跪在厅前边认错呢。”

  魏顺没忍住笑了,皇帝老头儿也笑了,一边看棋局一边拍自己大腿,说:“他爹虽说是个武将,但很儒雅内敛,他娘不一样,据说头一回去奉国府就骑的马,结果没错儿,生的小老五也是这副德行。”

  闲聊的话不重要,却使魏顺更确定了皇帝很信任张吉,也明白了他老人家私底下和奉国府的关系不错。现如今,东厂赵进有了问鼎之心,奉国府为自保,必然要暂时放下争斗,拉拢各派,忠君护主。

  所以连世家纷纷蔑视妒忌的西厂,也成了奉国府的“朋友”。

  皇帝问:“顺儿,你最近常去奉国府吗?”

  “也不常去,去吃了一回酒,其余时候和国公都是在各自当值的地方见面,或者进宫的时候碰见,说几句话。”

  “张吉人好,”皇帝这下子不看棋了,开始走心夸人,“看起来严肃,不讲情面,其实很忠心也很真诚,顺儿你要知道,在这世上,真诚是最最难得的东西。”

  魏顺点头:“臣会记得您的教诲的。”

  “其实你跟他很像,心狠、果断、野心大、不讲情面,干什么事儿都要干到最好,一辈子憋着一口气,就是要超过所有人,喜欢当第一,”老头儿笑了,感慨,“还是有缘分的,他当年带回来那么多孩子,就你一个人的名字是他起的,你不知道自己几岁,他就让你随了那小子深的生辰。”

  “万岁爷,臣没那个胆子,不敢有攀附奉国府的打算,国公有怜悯之心没错,可臣很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

  皇帝老头儿:“你还恨他?”

  “没,臣从来不恨,也没敢恨过。”

  “骗人,”皇帝看着是个不拘小节的、矍铄的老人家,其实脑子转得比谁都快,他抬眼盯着魏顺,说道,“你这心里头,还堵着气呢。”

  “没有,”魏顺摇头,“从小时候来到京城的第一天起,臣的心里就只有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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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第二更,算是补昨天的字数了~

第9章

  从皇帝那儿出来,思前想后,魏顺还是去看了七皇子。

  他在一个荒废的小院子里住着,身边连个伺候的都没,地方远,又破,以前还吊死过人,平时几乎没人会特地过来。

  魏顺被屋子里的灰呛得直咳,捂上了嘴,叫随行的人帮着打扫打扫。

  徐目走过来了,说:“我给弄点儿吃的吧,这破地方,平时估计吃不着什么好东西。”

  “行,快到饭点了,你去司礼监的后厨看看,就说是我要吃,让他们弄得好点儿。”

  “得了,您放心吧。”

  徐目走了,另外两个随从的人在除院子里的草,又弄了水和干布,把屋子里的灰擦洗擦洗;魏顺径直去了卧房,敲门没人应,就直接走了进去。

  昏暗破旧的屋子,摆了几件破旧的家具,床上连帐子都没,人在睡觉,旁边凳子上搁着个尿壶。

  魏顺把两扇门都打开了,指望进来点儿新鲜空气和光线,又开了抽屉,找了半截儿落灰的白蜡烛。

  把蜡点上,这才走了过去。

  “七爷,”魏顺唤了床上的人一声,叹气,说道,“醒了没?我来看你了。”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然后又睡过去。

  这房里的气味难闻,汗气、尿气,还有成年累月烧吸阿芙蓉的酸苦,魏顺看他没醒,又过去开了窗,然后蹙着眉掏出手绢,把手擦了好几遍。

  他走过去在床沿上坐下了,扥人身上盖着的外衣,大声地喊道:“七爷,你睁开眼看看,看还认不认识我了?”

  这下子,熟睡的男人终于醒了,他把身上的外衣踢开,坐了起来,从床头摸着半碗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接着,抬手拢了一下散落的头发,把它们随意地绑在头顶。

  然后旁若无人地下了床。

  魏顺在他身后咳嗽,他于是转身,眯起了眼睛,说:“你是哪儿来的?干嘛?我可没赏钱了。”

  魏顺站起来,提醒:“我啊,七爷,是我,魏顺。”

  “魏顺……你怎么来了?你现在还在这里头?在谁的宫里?”

  “我在西厂。”

  “西厂是什么?”七皇子毫不拘束地搓了搓脸颊,又走回来,说,“你快回去吧,要是被父皇知道了,该罚你了。”

  魏顺:“我告诉万岁爷了,说是想来看看你,他同意了。”

  七皇子:“那你也回去,我这儿没什么招待。”

  “主子……”

  魏顺不管身上干净艳丽的红色麒麟袍,“扑通”一声就给七皇子跪下了,他拽着他脏兮兮的灰色长衣,悄声说道:“现在不住在宫里了,奴婢还是牵挂着你,日子再坏也要过不是?今后别再抽那些东西了,把自己的身子照顾好。”

  “不是,”这七爷吃丹药、吸阿芙蓉,又沉迷女色,现在全然一个稀里糊涂的怪物,眼底下乌青,又吃不上饭,瘦得两腮都缩了进去,他不许魏顺拽他,往后躲了两步,说,“你快走,烦不烦啊?”

  魏顺:“我叫人去司礼监给你弄饭了,待会吃点儿吧。”

  “我不吃,他们有人给我送饭。”

  “那去厅里坐,咱们聊聊。”

  “你……”迟钝的七皇子这才仔细地打量魏顺,发现他变得不一样了,想过去,魏顺八九岁,高挑但很瘦,晚上在书房门外跟徐目轮着守夜,夏天有凉风还算舒服,可一到冬天,就冻得不行。

  屋里暖,熬夜看书的老七会喊魏顺进去,让他在自己脚底下的地毯上睡。

  魏顺那时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奴婢们的饭没有油水,所以总是饿肚子,老七就从小厨房偷了生鸡,两人叫上徐目,在宫里的偏僻地方烤着吃。

  在宫中度过的那些年里,对魏顺来说,名义上的主子是庄妃,真正的主子是七皇子。

  物是人非了,这一刹那,七皇子心里像是有什么碎掉了,他看着魏顺身上的麒麟袍,颤抖着声音,问:“你如今……得势了?”

  魏顺:“我现在是西缉事厂提督,由圣上亲自授命,掌巡察缉捕之权,要是七爷遇着了什么难处,不方便出面,可以告诉我。”

  /

  晚上要继续忙吴素的案子,几人出宫以后直接回了厂里,进了院子踱着步消食儿,魏顺很是沉默,后来,他把旁人支开了,悄声对徐目说:“他尿血。”

  徐目微微皱眉,叹了一口气,问:“那还有得治吗?要不给他找个大夫?”

  魏顺摇头,表示已经没有了回天之力,说道:“好好儿的一个人,就这么……”

  “主子,你别气着,他自己造的孽,自己偿还罢了。”

  “今天见了,其实接受不了他变成那样,”两个人往正堂走去,魏顺说,“咱们以后都甭去,他那病……不好,染上了就麻烦了。”

  徐目:“你放心,下回我去看他,我不怕传染。”

  徐目多少有点儿莽撞,虽然长相是清秀的,心思是细的,可跟着魏顺以后干的都是捉人的差事。

  身手长进了,胆子自然而然地长进了。

  进了屋,魏顺叹气:“他脑子傻了,我问他病怎么样,他说生疹子,我一看他裤子,底下全都是……全都是血。”

  魏顺在平日值事的书桌后边坐下 ,那些话让徐目浑身冒冷汗,回:“都知道他病了,可都没想过这么严重。”

  “我不想管他了,今后他要是有什么难处,咱们就伸伸手,其他时候,不必去拜访了,”魏顺又悲伤又气愤,皱着眉头,用拳头锤了一下桌子,说,“希望他能明白,曾经那些风流快活,全都成了他的报应!”

  “不气不气,”徐目端起壶倒水,说,“现在只能这么着了,就是想起他以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魏顺:“要不是他舅母家的人冲撞了圣上,或许现在什么都是好的。”

  “哎,没法子,那事儿就是那么凑巧,”徐目把水递过来,叹道,“东厂从老七舅母家哥哥的宅子里搜出了一堆兵器,要命的是从酱菜罐子里找到了那封信,你说正常脑筋的人谁会去摸酱菜罐子呢?”

  “那是有人要害他,”魏顺抬眼看着徐目,神情绝望而不甘,“如果当初我就在西厂了,这案子肯定会交给我去办,结果定然不一样,至少比现在好。”

  “不会的,主子你糊涂了?万岁爷那么精明的人,知道你和老七要好,肯定不会让你插手那件事。”

  屋里本来就有灯,为了魏顺看书,徐目又点了两根蜡,放在他桌子两边儿,继续说:“他原本是要做太子的,书念得好,本事大,可从那回以后,万岁爷明面儿上不变,实际已经不再认他。他一蹶不振,从天上掉到了地底下,再后来,什么都彻底完了。”

  魏顺说:“他就是太傲气了,要是从小就懒就笨,现在一定好好儿地过生活呢。”

  时间往前倒三两年,宫里和外头没人不知道七皇子,他年少聪慧,勤奋,在一众皇子里最受重视;他的生母庄妃也因此尊贵,拿着妃嫔当中较多的赐金赐帛、膳品俸禄。

  他模样长得也俊,身条儿高瘦,在还没完全长成大人的时候已经芝兰玉树了。

  可如今,风光全不再有,只剩下一具将死未死的身子,以及那些从窑子里染来的脏病。

  /

  “咔嚓”一声,雨前响雷,像要把天劈出一个洞。

  张启渊被这雷声闹醒了,他下床点灯,坐到桌前去,继续写还没成书的《雨罗衣》,愈发觉得闷热,就把窗给打开了。

  风和着雨珠,鼓起挂在屋子当间的纱幔,睡在小屋里的珍儿也醒了,打着扇子过来敲门,问:“爷,灯怎么还亮着?打雷吓着你了?”

  张启渊:“没,你回去睡吧。”

  珍儿:“爷您听没听说,宫里出事儿了,老爷和锐大爷他们连夜进宫了。”

  “我没听说,怎么了?你进来说。”

  于是珍儿进来了,着急地来到书桌旁边,低声说道:“东厂死了好几个人,尸首被塞在城外一口老井里,都臭了,赵进进宫去见万岁爷,告西厂的状,结果刚出乾清宫,就被人捅了一刀。”

  “姓赵的死了?”张启渊问。

  “听说没有大碍,可——爷您想想,那可是乾清宫啊,他今儿捅了赵进,明儿指不定就捅谁了。”

  张启渊继续写他那书呢,随口问:“真是西厂干的?”

  珍儿:“刺客被追的时候跳到湖里去了,捞上来发现已经死了,剥了他衣服,有人认出是西厂的缇骑,叫王百。”

  张启渊提着笔笑,说:“不错啊珍儿,知道这么多,你以后也能去万岁爷面前谋份差事了。”

  “爷,您可别羞我,我都是听各位奶奶身边的人说的。”

  张启渊问:那西厂岂不是要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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