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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孤谋士不想被推倒 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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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这一哭,阿宝脸上也恢复了血色。

  小婧便在一旁逗逗阿宝的脸,说道:“小殿下啊小殿下,你可要记得,咱们公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季恒爷爷奶奶是地质学家,之前国家三线建设,他奶奶临产前也一直在乡下勘察。

  总之他小时候便常听他奶奶念叨,说当时条件有限,奶奶是如何找了个小诊所便把他爸生了下来,他爸不哭,当地产婆又是如何用这土法子,一下子就让他爸哭了出来。

  他心道:“奶奶果真诚不欺我。”

  过了片刻,几位乳母、宫女便簇拥着阿宝走了出来。

  季恒正要去看看,却见刚刚那小侍女也跟在了大部队后方,像是又哭了。

  季恒便问道:“怎……怎么了?”

  那小侍女说:“王后一直在流血,侍医正在里面诊治,但情况好像……很不好!”

  ——

  季恒也是过了许久才知道,那日阿嫂难产,产婆是用了一种极其残忍的方法才让阿嫂把孩子“生”了下来,否则便要一尸两命。

  这件事是阿嫂同意的,可一旦实施,母亲便几乎没有存活下来的可能……

  季恒灰头土脸、六神无主地回到了阿兄那头时,刚好见姜洵从殿内走了出来。

  夕阳西下,路面地砖上的水迹半干未干,两人一个站在殿前,一个站在庭院,就这样遥遥相望了许久。

  而一想到自己即将要对阿洵说的话,那“阿洵”二字他便怎么也叫不出口。

  最终是姜洵自己走了过来,两手抱住了他的腰,眼泪开始无声滑落。

  姜洵就这样抱着他哭了很久,眼泪沾湿了他的衣衫,又被晚风吹得冰凉。

  他抱着姜洵的头,轻抚了几下,开口道:“……阿洵。”

  他不忍将这接二连三的噩耗告诉姜洵,可说晚了,又怕阿洵、阿灼见不到母亲最后一面。

  “阿洵你是男孩子,叔叔接下来的话你听好……你母后,”他顿了片刻,呼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母后刚刚生了,是一个小弟弟。但你母后现在……她现在情况很不好。我去叫上阿灼,我们去看看母后,好不好?”

  听了这话,姜洵在他怀里狠狠抽动了两下。

  ——

  两日后,齐王薨逝。

  又隔两日,王后紧随其后而去。

  临淄连下了几场大雨,珠帘顺着屋檐垂落,两具灵柩一左一右摆在了殡宫内。

  季恒守灵跪了一日,夜里回到长生殿,又借着油灯撰写公文,一来向朝廷报丧,二来,也要按阿兄遗志请封姜洵为齐王,请封姜灼为琅琊翁主。

  他吹干了墨迹,卷好了竹简,用细麻绳捆好,又在麻绳打结处按下一块封泥,在封泥上落下了印章。

  弄完,便钻入被窝,沉沉地睡了一觉。

  殿外下了一夜的雨,这一觉他睡得毫无意识,不像是睡着了,倒像是昏了过去,一夜时间像是被人悄无声息地剪走了,没留下一点痕迹。

  隔日小婧推门入内,见公子呼吸浅浅,却又睡得很沉,有些不忍叫醒,便只轻声唤道:“公子?”

  想着公子若是不醒,她便给公子告个假。

  这一声“公子”叫得极轻,仿佛生怕真叫醒了他一般。

  可季恒还是听到了,应了声:“好。”

  而又过了片刻,季恒才爬了起来。

  殿外阴雨凄凄,殿内也有些昏暗,兴许是天气的缘故,他感到胸口隐隐闷痛。

  他在内宦服侍下洗漱、用饭、喝了药,而来到了殡宫时,却见前来吊唁的十几名属官都围在庭院里窸窸窣窣,像是出了什么事。

  也不知之前聊到了什么,只听申屠景说道:“竖子,不足与谋!”

  听了这话,谭康简直气炸了,为人师表,此刻竟气得直跺脚,说道:“你说谁是竖子?你说谁是竖子!无论如何,如今符印也掌在恒儿手里,是先王临终之前亲手托付的!必须等恒儿来了再行决议!”

  季恒走上前去,问道:“怎么了?”

  ——

  申屠景是齐国国相,天子派过来的人。

  诸侯王可以任命封国百官,可唯独国相需要中央亲自委派。

  诸侯国所有公文,都需要经国相之手,也算是天子对诸侯国的一种监督方式。

  申屠景在长安时有点政治手段,可甫一来到诸侯国,却发现这官场上除了他,其余便都是诸侯王的人。

  大家高高供着他,可他完全是无根之萍,毫无根基,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想培养自己的党羽,可齐国这些人又受孔孟之道“残害”太深,满脑子仁义道德,要食齐王之禄、忠齐王之事,叫他根本无计可施。

  因此在齐国待了三年,除了听听墙角、打打小报告,便再没什么政绩。

  但如今齐王薨逝,王太子年仅十三,局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先王托孤,竟托给了一个十七岁小儿?此事不止是他,齐国大部分属官也都感到了不妥,他的机会来了。

  太子年幼,握不住权柄,便势必会有权臣产生。

  他要成为那个权臣。

  內史朱子真执掌民政,此人无偏无党,以公事为先,听季恒过问,便说道:“这阵子齐地连降暴雨,各地水位多有上涨,不少郡县都呈报,说雨若继续下下去,河堤恐怕支撑不住了……”

  今年的气候属实异常,听闻今年代地的春天便来得格外晚。

  树木刚吐出嫩芽,转眼便又被大雪覆盖,雪连降十日,雪深三尺,牲畜多冻死。

  而直到三月中旬,黄河才堪堪解冻,带着大块的冰坨往下流,途径梁国、赵国,流入了齐国,却又与齐国提前而至的汛期撞了个正着。

  前后夹击之下,这水位不涨才怪。

  季恒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想了想说道:“能否请各位大人移步到文德殿详谈?”顿了顿,又道,“请太子殿下也到文德殿相商。”

  文德殿是齐王与属官们议事的场所。

  季恒不清楚这些德高望重的属官们肯不肯听他的,语气便也格外客气。

  可如今先王薨逝,水情不等人,且无论如何,没有季恒手中的符印,很多事也很难安排下去,朱子真与几名属官便互相看了一眼,说道:“那就移步吧。”

  申屠景则与几个僚属停在了原地,原本不准备移步,可看着越来越多的属官离开的背影,又逐渐感到了不妙。

  只听其中一人眉头微蹙、慢条斯理道:“如今是公子恒执掌符印,请属官和太子到文德殿议事——符印,太子,文德殿——这怎么看,好像道理也都在他们那一边!”

  几名僚属纷纷道:“是啊,是啊。”

  那人又道:“今日议的又是水情这等大事,我们若是缺席,我们反倒要成了异端。”

  大家一听有理,只好也跟上了。

  几人在履阶前脱了履,而一入殿,便见季恒已坐在了左侧之首。

  对面空位上放好了席子,季恒做了个“请”的手势,道:“申屠大人请上座。”

  昭国以右为尊,不用他说,右侧上首本就是国相的座次。

  申屠景看了季恒一眼,只觉莫名其妙,甩了甩衣袖,走到对面坐下了。

  季恒明白这眼神的含义,身为十七岁的一个“竖子”,之前除了节日宴会,他的确也没什么机会出现在这里,在座各位大臣才是文德殿常客。

  可他今日一来,却仿佛这里是他的主场,还坐了上首,是否太心急了些?

  季恒也觉得不大妥当,其实他刚刚是想坐在门口的,反正坐在哪儿,也不耽误他说话。

  后来是谭太傅把自己的座次让给他,把他按坐在了这儿,他也就却之不恭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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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申屠景坐下后便清了清嗓,说道:“这件事,……”

  听到这儿,季恒不好意思地摆摆手道:“那个……还请申屠国相稍等一下。”

  申屠景官职、资历、年龄都在他之上太多,他轻易不想打断人家说话的。

  但他还是认为,第一次廷议就应该定好“规矩”,否则无视他与姜洵,认为“竖子不足与谋”,便会成为齐国往后的常态。

  那他和姜洵就要成为傀儡了。

  他温声道:“太子殿下还没到,还请国相大人稍安勿躁。”说着,叫宫人给各位大臣们奉茶。

  申屠景轻“哼”了声,没再说话。

  殿内鸦雀无声,直到等了片刻,才听殿外通报道:“太子殿下到!”

  屏门推开,姜洵走了进来。

  麻色孝帽下,少年面色略显阴沉。

  季恒本想请他上座,也就是齐王先前所坐的位置,姜洵却以自己尚未袭位为由拒绝了,拿了一个席子,放到季恒身侧坐下。

  季恒要往下退一个座次,姜洵又拉住了他衣袖,说道:“不用了,小叔叔。”

  季恒便又坐了回去,两个人挤在一个人的空间。

  虽然两人都是未成年,也占不了太多地方,但仍挨得有点近,一大一小的两坨。

  季恒又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说道:“不好意思,还请申屠大人继续吧。”

  申屠景一时竟有种被这竖子拿捏的感觉!他说移步就移步,他说稍等就稍等,他说继续,自己就要继续?

  若真如此,他这国相岂非太没威严!

  只见他双手抱臂,轻“哼”了声,直接无视了季恒的话。

  先王薨逝,水情告急,他倒要看看没了他,这些人又能搞出什么名堂!

  季恒对此表示理解,但事态紧急,还是要以公事为先,他便自行主持起了会议,转而看向了朱子真道:“请问內史大人,目前具体是哪几段比较危急?如果要征调民夫,临时对河堤薄弱之处进行修补,现在还来得及吗?若可以,一共需要多少人手?”

  內史朱子真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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