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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孤谋士不想被推倒 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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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太子殿下头都磕了,他又怎好拒绝?且他之前已经破例收了季恒,便也不好推脱说自己不收小孩子,也只能是认了。

  因此谭康既是季恒的启蒙老师,也是姜洵的启蒙老师。

  此时,季恒正抱着阿宝撒不开手,说道:“这是阿宝小殿下,我一放开他他就哭,不信老师抱抱他试试。”

  谭康心道,试试就试试。

  结果别说抱了,他刚一靠近,小殿下便开始哇哇大哭,仿佛是叫他不要来,吓得他赶紧撤了。

  而旁边那刚用完饭,正在饮水的少儿不是他另一个学生姜洵又是谁?

  季恒一脸没办法道:“若是两位不介意,不如就这样开始吧。”

  两人自然不介意,朱子真拿出了两卷竹简,其中一卷是各郡敖仓余粮的数据,一卷是公帑所剩铜钱、布帛的数据。

  季恒抱着阿宝一目十行地看了,说道:“粮仓余粮的确不多了,是不是应该提前填上?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仓窖充实,我们也好应对。”

  谭康立刻道:“我觉得没问题!有灾必赈,提前预备,向来是我们齐国做事的传统。先王若在世,肯定也会这么做的。”说着,看向了朱子真,叫朱子真也表个态。

  谭康是学者,身为齐国太傅,他日常除了给季恒、姜洵上上课,与齐王论论道以外,并不负责具体事务,因此有些理想主义。

  而朱子真出身寒门,又执掌民政,所思所想所做之事便也更加落地些。

  他说道:“先王尚简朴,因此在不断向百姓减税的情况下,也留下了一个还算充实的公帑。如今水情告急,公子要提前购粮填上仓窖,以备日后赈济灾民,我认为没什么问题。”

  谭康听这话稍微有点话音,不过落脚点倒是没错,便也点了一下头。

  朱子真又道:“但我以为,在此之前,还是应尽力避免河堤被洪水冲塌。哪怕要塌,塌在哪儿,也该由我们控制!”

  “这如何能控制?”季恒疑惑道,“还请内史大人明示。”

  “扒堤泄洪,以减少下游的压力。”朱子真道,“齐王宫地势高,公子可能感受不到。但这两日,排水渠水位高涨,城中积水排不出去,临淄水情已经告急!这排水渠水位若是迟迟不降,恐怕还会有倒灌的风险,今日城中地势低洼处,水位也已没过了腰部……”

  刚刚文德殿廷议,只谈到各地河堤的问题,而并未谈到临淄城中积水的问题,这些情况季恒也才听说,看来已经十分危急。

  他问道:“那么淹哪里损失最小,且能够缓解水情?”

  他见內史已有了想法,便叫人拿了张地图过来,又道:“阿洵,靠近一点。”

  四人围着一张地图坐下,朱子真在临淄上游某一处画了一个圈,说道:“此地。”说着,又点了点,“我几次乘车从此地路过,见此地全是大片的农田,附近也没什么村落,好像就只有几个大庄子!那地里干活的农夫一个个都穿得体面,用的农具也极好,想必都是豪强家里的奴隶!”

  听到这儿,谭康看了季恒一眼,又看了朱子真一眼,说道:“其实未必就是豪强……万一是什么功臣之家,又或者是什么乐善好施的名门世家呢?”

  朱子真道:“既是功臣,既是名门,那么百姓危难,就更应挺身而出。这些庄子跨州连郡、田连阡陌、闭门成市,像是快有十万亩!又依河而建,地势低洼,没有村落分布,实在很适合用于泄洪。”

  他道:“依我之见,咱们不如先与这些庄子的主人取得联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实在不行便威逼利诱。一方面施压,一方面再给他们些甜头,比如减一两年赋税,或者任命其家中子弟入宫做个郎卫什么的,让他们点头。等临淄危机之时,便立刻向此地泄洪!”

  季恒垂眸望着内史大人指尖所指的区域,若有所思道:“其实这些庄子也不是很大……”说着,又意识到自己这话简直是何不食肉糜,于是又连忙改口,“不是。我是说,这些庄子作为庄子固然很大,但用于泄洪,也不知够不够用?向此地泄洪,真的能缓解水情吗?”

  朱子真道:“此地刚好在临淄城上游,地方合适,用来解临淄燃眉之急,够用了。”

  季恒又道:“但这些河堤要如何掘开,泄完后又要如何去堵?万一水势控制不住,会不会殃及别处?这些內史大人有把握吗?”

  朱子真想,公子出身世家,想必人脉也广,兴许与这些地方豪强也都相识,便说道:“只要公子能让这些庄子的主人点头,那剩余的,一律交给我就好。办不好,我提头来见!”

  “不必不必,内史大人言重了。”季恒忙说道,“那就这么办吧,这些庄子的主人已经点头了。”

  听了这话,朱子真瞳孔骤缩,忙看向了谭康。

  只听谭康道:“没错,阁下所说的这跨州连郡、田连阡陌、闭门成市的庄子,都是他们季家的。”

  准确来说,就是季恒本人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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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者易子而教之,父子之间不责善;责善则离,离则不祥莫大焉[1]——孟子

第6章

  季家是六国贵族、百年世家,虽不如长安那些热气腾腾的勋贵、外戚们如日中天,但好在家底够厚,也从没站错过队,便也细水长流地流到了今日,得了个书香世家的美名。

  季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齐地,而齐地又是昭国的龙兴之地。

  昭国的开国皇帝高皇帝便是齐地人,当年他打天下,带领的便是齐国子弟兵,一开始的军粮军饷也都是乡里乡亲资助的。

  季恒的高太爷,也就是他爷爷的爷爷,也曾多次为高皇帝提供过钱粮支持。

  那数目十分可观,又是雪中送炭,高皇帝登基后,便封了他高太爷为“富阳公”。

  可单一个荣誉称号也无法报当年的钱粮之恩,恰好齐国位于关东地区,不似关中权贵云集,有许多无主之地,高皇帝便又大笔一挥,赏了他高太爷十万亩农田。

  他高太爷那功劳,只能说是不大不小。

  当年高皇帝刚称帝,正是大封天下之时,身边还有一帮陪他出生入死的文臣武将要安排,便只是下了一道诏令,叫当时的齐王划一块地给他高太爷。

  可齐国再是“地广人稀”,要划出十万亩的无主之地,也没那么简单。

  恰好当时,齐王正准备修筑河堤,而此前早有人提议,说可将河道缩窄,将两岸广阔的空地划为耕地来使用。

  黄河九曲十八弯,极易泛滥,且这年代工程技术也不够发达,先秦时期,人们便在两岸留出了一大片空地,任黄河在这宽阔的河道里自由摆动。

  可这河道两岸沃野千里,又方便引水灌溉,实在太适合耕种。

  随着人口增长,这块地便显得格外浪费了。

  当时的齐王便采纳了这一提议,将河道缩窄后,又按天子诏令划了十万亩地给季家。

  而这十万亩地,也就是今日所谈及的那一块了。

  为什么朱大人会认为那块地很适合泄洪?

  因为那块地,原本就是给黄河母亲自由伸展腿脚用的。

  且这些地,又都在地势低洼处,那自然是再适合用于泄洪不过了。

  这些年来,他们家庄子都是陈伯在替他打理,地是家丁在种。

  陈伯还会在庄子里酿酿酒、织织布,所产生的收益,要么用于了季府开支,要么存在家里以备不时之需,要么也会在春荒或灾年之时,开仓赈济一下十里八乡的百姓什么的。

  季恒是他高太爷的嫡长玄孙,又是季太傅独苗,季太傅走后,便继承了季太傅所有遗产。

  总之那块地,他一个人能说的算。

  他道:“那里的农夫全都由庄子统一管理,转移起来方便。哪怕水量没控制住,殃及了隔壁,那隔壁也是齐王的田,殃及一下没事。”说着,他伸手撸了撸一旁姜洵毛茸茸的脑袋,“总之,若是临淄告急,那便立刻向此地泄洪吧。”

  听到这儿,內史莫名感到有些内疚,应了声:“……喏。”

  议完事,季恒又连夜回了一趟季府,阿宝则交给了乳母照看。

  如今,乳母带着阿宝搬到了长生殿偏室,这样他空了也能帮忙带一带。

  他原本还担心自己一撒手,阿宝便又要哭,好在阿宝喝完奶,便直接醉奶睡了过去,他也就放心离开了。

  快到季府时,天已彻底暗了下来。

  季家身为当地望族,家宅所在之地,自然也是临淄地势风水最好的地方。

  可他掀开了竹帘,却见地面积水普遍已没过了脚踝,两侧排水渠更是堵塞得一动不动。

  此时的临淄城,就像一个上面在不断蓄水,下面却排不出水的大鱼缸,水位在不断上涨。

  车轮缓缓轧过了水滩,季恒放下竹帘,忧心忡忡道:“一直这样泡着,真怕要生瘟疫……”

  左雨潇站在车前驾驭驷马,面色冷酷,并不应答。

  与此同时,季府门前一名小厮跑出来栓门。

  雨才停没一会儿,雨点便又“噼噼啪啪”地掉了起来。

  这小厮没带伞,被雨珠打得浑身生疼,呼噜着胳膊一路小跑,在栓门之前,又习惯性地看了一眼街道左右。

  这一瞧,便瞧见前方驾来一辆驷马高车,两侧挂着竹编灯笼,灯笼上写着“齐”字,也就是齐王宫的马车了。

  小厮心潮澎湃,等了一会儿,便见马车在季府门前停了下来,左雨潇跳下车,在车下放了个脚蹬。

  马车竹帘掀开,一只纤纤玉足踏了出来,脚上穿一只崭新的木屐。

  这木屐下带齿,原是为了在雨天防止脚被沾湿而设计,不过这一双,却是干净得连鞋底都没沾一滴水,足衣更是洁白如新。

  而紧跟着,便是一道兰枝玉树的身影探了出来。

  小厮这才跳了起来道:“公子回来了!是公子回来了!”

  季恒缓笑着下了车,而刚一踩上脚蹬,便见左雨潇已在脚蹬前方蹲下了,说道:“地上脏。我背主人。”

  左雨潇是左廷玉的弟弟,两人寡言少语,身材不算很壮,却从小一身使不完的牛劲。小时候怕他沾湿了鞋子,一到下雨天,便总是把他背过来、背过去的。

  季恒小时候也任由他们摆弄,此刻却不大好意思,说道:“没关系,我自己走。”

  好在这一日来得巧,陈伯刚好在家,没去别处。

  两人便在前堂借着一盏油灯谈到了深夜。

  陈伯听完来龙去脉,叹了一口气,说道:“齐王对公子珍之爱之,临终之前,又留下如此重托……如今齐王不在,齐国有难,我们季家自当站出来。公子既已决定,我定当全力配合。”

  这些年来,陈伯悉心打理庄园,一面种植农田,一面又在庄园内酿酒、织布,贴补家用,帮季恒攒下了充实的家底。

  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陈伯的心血,说出这些话,恐怕也不太容易。

  季恒说道:“多谢陈伯。”

  陈伯又问:“预计要在什么时候?”

  “最晚五日之内。”季恒道,“这五天里,一个是庄园内的家丁都要全部转移,绝不能在附近逗留,一个是能转移的财务,也请陈伯帮忙转移,这些事都要拜托陈伯了。”

  陈伯道:“绝对没问题!”顿了顿,又道,“今年气候属实异常,这才五月,怎么就要发大水了呢?”

  季恒道:“今年齐国的雨期提前了,又刚好碰上上游的春汛的来得晚。”

  “哎!”

  “对了,陈伯,”季恒想起一事,又说道,“这几日能不能再帮我准备一下祭祀?简单一点就好,不必太过隆重。”

  他得去祭一祭,拜一拜。

  否则这十万亩良田水漫金山,他真怕把列祖列宗都给气活了。

  陈伯应道:“好。”

  回到了长生殿时,殿内正静静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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