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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五零年代》 | TXT下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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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的多,去你家拿,到时候你公婆心里该不得劲了。”那吴家人,一家人就没几个好的。也就钟明芳嫁的这个,还勉强能够入眼。
“你家的今年挖的土豆也别卖了,听说县里有人收,价格高点。”话不能说太明白,闺女是自家人,但是女婿不是,一个床头睡觉,万一说漏嘴了就不好了。
“这雨一直下,今年的收成还不知道咋样呢,你家粮还够吃吗?家里有孩子了,多搁家里放点粮,不够让大勇去县里买点,咸菜也多腌一点,家里坛子空着也是空着,费点盐的功夫而已,听见了没有,大人能饿,孩子可饿不得。”大勇是钟明芳嫁的人。
钟明芳生了一个女孩,叫丽丽,今年一岁多,刚会走。
“知道了,娘。”
该提点的都提点了,想不明白她也没办法了。要是到时候实在没得吃了,把钟明芳接回来,一个大人一个小孩,锅里多兑一碗水,还是能凑合养的。
这雨已经下了一周还没停了,麦地里已经开始有积水了,村里已经有老人开始唉声叹气了。老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靠天吃饭,天公不作美,那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钟家人能做的都做了,四月的时候,就连屋顶上的瓦片都给捡了一遍,就是害怕到时候连月的阴雨房子会漏雨。
还买了二十多斤的鸡冠油回来炼油,后世不吃这个,但是搁这个时候可是个好东西。猪*油能炒菜,冬天还能拿来擦手擦脸预防开裂。猪油渣也香的不行,空口吃已经很香了,包包子炒菜更是一绝。满满两坛子的猪油混着油渣,被陈显英锁在了自己屋里的柜子里。
柴火也捡了不少,撸杨树叶的时候扯下来的树枝,统统砍了晾干了收到柴房里了。外面的柴堆堆的是一些比较松散的干草,还有秋天的稻杆和玉米秆,以及搂的干树叶子,他们这没山,不能大规模的砍柴。主要还是靠烧稻杆麦秆这些。
平常存的柴都是掉落的小树枝,还有就是修树的时候砍的比较大的枝桠。
至于煤炭,这里是没有的,也没有人能用的起。除了以前的地主老财。
村里的那群学人精也跟着学了不少,起码房子的瓦片都捡了一遍。到时候漏雨倒塌的风险应该也小了不少。钟家岗本身人就不多,只有十几户人家,除了一个老楚和老万两家,其他都是姓钟的。
家家户户本就有存粮,只是不多而已,这阵子又跟着钟家人挖野菜,腌咸菜,那可是囤了一屋子。就是腌菜啥的终究还是不顶饱。
不过还好,这一批地里刨出来的土豆大家都没有卖。每家地窖里都堆了起码几百斤的土豆子,钟伟先到处蹿唆土豆等等卖,价格更高,大家想反正等几天也不碍事。
这几天刚一下雨的时候还有人骂他,说他耽误了大家卖土豆。可是等到雨下了一周都没停后,村里人的脸色都变了。
彷佛几年前的水灾又重现在了眼前,这一季的作物算是完蛋了。
各自回家清点了存粮,才算是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又把能够存放的久的干粮给收好,然后勒紧裤腰带。每顿饭都做的清汤寡水的。照他们的话说就是,下雨又干不了活,饿不死就算了。
顿顿土豆子,红薯,最多撒点盐,油星子都不见半点。都是吃过苦的,没什么是咽不下去的。
又过了一周,大雨还在下,村里地势比较低的几户人家那水已经接近门槛了。等到水漫进屋里就麻烦了。
村长征召了村里的几个壮丁,帮着这几户重新修了加高了一圈门槛。又在墙边围了一圈石头,只期盼能起点作用,水不要渗到屋子里去。外面的院墙也给加固了一下,包括院门的门槛更是挡到了半人高。
村长叹了一口气,他们这已经开始有积水了,那大坝对面岂不是更糟糕。
他媳妇娘家就是坝子那边黄家岗的,现在整天在家里急的不能行,就害怕娘家出什么问题。
钟家人就没有这么多的担心了,钟家在台子上,地势高的很,除非淹到其他人家的屋顶,否则水是压根进不了钟家的屋子的。而且这一家的人际关系极其的简单。钟父钟伟先不必说,往前数几辈都生活在钟家岗,一家老小生在这长在这,外面压根没啥亲戚。
至于钟母陈显英,原先也是逃难来的,她是独生女,她爹被那谁打败仗的时候给强制带小岛去了,至此再没见过,剩下她跟她娘孤儿寡母的,没了生活来源,又赶上灾荒,就一起逃难来了钟家岗,嫁给了钟伟先,自此定居下来了。她娘没几年就没了,没埋在钟家祖坟,而是埋在了北边的玉米地里。
照老太太的原话就是,人家一家子姓钟的,她这个姓王的就不去凑热闹了。
钟小姑那边离钟家岗也不远,地势不低,所以也没啥好担心的,被淹了想过来简单的很。
钟家人只要顾好自己一家四口就行,不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
随着雨势越来越大,村里的鱼塘也和陆地一个水平线了,里面的鱼游上了陆地。
县里都来人了,颍河大坝上多了很多人员值守,有人去劝黄家岗的人撤离,有部分人听劝,跟着政府的人撤走,带着家当去投奔了亲戚。可是很多老人觉得故土难离,就是死也要死在家里,不愿意离开,等到想走的时候,水势越来越大,想走都走不了了。
钟绍华在台子下面的白杨树林里就捡到了好几条鲫鱼,拿回家后钟伟先也跟着抓鱼去了。钟莹莹想要出门,却被一家人给勒令在家。郁闷的不行。
村里不少人都提着竹编的鱼篓出来“捡”鱼了,既然已经这样了,何不苦中作乐一番呢。多抓点鱼,还能多吃几顿,反正都是村里的财产,他们不抓,到时候鱼跑走了,浪费的还是他们的东西。
家家户户都拎着几篓子鱼满载而归。
钟莹莹在家喝着黄豆炖鱼汤的时候,就听见一声响彻云霄的哭喊:“闺女啊,大坝毁了,咱家没了。”
钟伟先出去看了,是村长的老丈母娘,过去打听了一下,大坝真的如祖坟预言的那样,决堤了,他们这边还好,只是地里的作物全都完蛋了,河对岸可就惨了,大坝冲毁的口子在那边,加上地势本就低,整个村子都被淹没了。
村长这老丈母娘黄大花本来也是死守派,但是看情况不对劲,还是当机立断的带着三个孩子上了小船,赌了一把,这才来了钟家岗。
黄大花唯一的儿子还在部队里,至于儿媳妇,早几年生孩子难产没了,家里就只有祖孙四个,她能当机立断的带着孩子逃难,已经不容易了。
村长能说什么呢,总不能把他老丈母娘往外赶吧,天灾啊,谁能控制啊,就是这三个孩子,他看着实在发愁啊,都是半大小子,家里本来就人多粮少,这下就更惆怅了。
给几个孩子擦了身子,换下了身上已经湿透的衣服,黄大花把村长叫到跟前,从兜里掏出一个手绢,打开来,拿出了里面的三十块钱递给村长,说:“强先啊,我知道你也难,但是我这也是没办法了,这些钱你拿着,如果能买粮就买些。贵些都没关系。”
村长推脱了一番,还是赤红着脸收下了。他也确实是缺钱缺粮。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陈显英煮了一大锅紫苏老姜水,让钟伟先就着斗笠给村长拎了一大壶过去,紫苏和老姜都是散寒的,受了冻趁热喝一碗,能够预防感冒发热,小孩子生病最麻烦了,一个小病都可能会夭折,都是姓钟的,能帮还是帮着点。
第6章
说来也是奇怪,大坝决堤了之后,一直下着的瓢泼大雨反而逐渐变小了,等到救灾的军队过来的时候,已经只有蒙蒙细雨了。
钟家岗是距离大坝最近的且受灾不严重的村子,所以军队理所当然的驻扎在了这附近。
站在颍河大坝完好的这一边往对岸望去,对面已然是汪洋一片,房屋早已被掩埋在了水面之下。只有一些树龄比较长的白杨树还屹立在水中。
一个又一个的绿军装在简单的安置了之后,立马投入到了抗洪抢险中。
包括钟家岗在内的附近几个村子的小船都被征用了,船不够怎么办?还有竹子,现场砍竹子造竹排。就这么一波又一波的前仆后继,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挽救人民的生命和财产。
“大宝发烧了。”
“新美、新东、新雪也在烧。”村长媳妇儿黄为霞摸了摸自家几个娃的脑瓜子,大的两个还好,小的这三个烫的都能烙饼了。
“家里有药吗?”
“没有……先给煮点姜汤发发汗,我去问问医生。”跟着部队来的,有医生。因为附近的孩子都在高热,病倒的实在太多了,医生那里也没药了。
更着急的是老楚家那个刚生下来还没满月的男娃娃也开始发热了,他还在月子里的媳妇也是浑身滚烫。
医生过去看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药,只能就地取材,给煮了点紫苏老姜汤灌了下去,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老楚这个时候也不偷奸耍滑了,急的直抹眼泪。这可是带把的啊,好不容易来个男娃娃,怎么就遭那么大的罪呢。
钟家此刻也是一阵的鸡飞狗跳,钟莹莹也烧起来了。钟莹莹心底纳闷的很,自己已经很小心了,五月的天了,身上还穿着厚厚的褂子,睡觉还盖着被子,怎么还是中招了,感受着此刻的头晕眼花鼻塞,看来这流感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之前提前备下的药派上了用场,一副又一副的苦汤药被灌进了钟莹莹的喉咙里,呕出来一些,陈显英就再给她灌进去一些。
喝完两副药体温就降的差不多了,害怕再烧起来,陈显英跟钟伟先两个轮流在床前守着。钟绍华也没闲着,守着灶房的瓦罐煎药,第一道给钟莹莹喝,药渣也没浪费,复煎了一遍然后三人喝了,防止也被传染了,到时候再传然给钟莹莹,反复感染,那就雪上加霜了。
安乃近暂时没敢用,这个药劲大,之前窑厂那有个娃,就是吃了变成了个傻子。十多岁了还流的满脸都是口水呢。
不到万不得已,孩子是不能用这个药的。
“伟先啊,你家有药吗?”因为严重缺药,村长只能趟着水挨家挨户的问。问到钟家的时候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家家户户都有病人,哪里能拿得出来药给别人。
“没有……算了,你等等。”刚想拒绝,钟伟先又不忍心,转身回屋取了之前买的安乃近,拿了七颗安乃近出来,递给村长道:“家里就这些安乃近了,孩子能不能用你还是问一下医生。给老楚分一颗,我就不过去了。”
其实不止,药房一共给了十一颗,他留了四颗。终究都是亲戚,眼睁睁看着他们出事,还是于心不忍。好心也不能太好心了,还是得留几颗自家备用。
“伟先啊~”村长看着手心里纸包的几颗药,老泪纵横,明明只比钟伟先大了几岁,头发却在这几天白了大半。
这几颗药拿到医生那里,医生掰开给几个孩子分了吃了,老楚家那个则是由老楚媳妇吃了,然后给孩子喂奶。
好在药效显著,孩子们的烧都退了下去。
就是老楚的那个儿子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太对,孩子的眼睛没有神采了。大家都看出来了,但是没敢说。
医生也只能叹息一声,拍了拍老楚的肩膀,让他看开点,然后转身走了。
那个平常爱贪点便宜的汉子,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他媳妇也坐在床上抱着孩子低声抽泣。
前前后后忙活了一月有余,才在水稍稍退去后,堵上了大坝的那个缺口。
绿军装走后,钟家岗多了不少新面孔,其他村子也是,都是对岸来的。对面虽然水浅了不少,可是房子还是泡在水里的,压根没法住人。他们也就只能寻亲访友的寄人篱下。
时间短还行,时间长谁家也禁不起这样耗。
没办法只能由县里出物资,临时搭建了一些竹屋,说是屋子,也就是个棚子,就能简单的遮风挡雨而已。逃难来的人基本上一个个的都搬到了那简陋的小棚子里去。
不过这些纷纷扰扰的,都和钟莹莹无关,此刻她正在回忆,当年爷爷口中水灾后究竟发生了哪些事情。
自己之前做的准备还是太浅显了些。
就像灾后的流感,自己就没有预料到,反而把自己差点给搭了进去。身体还是弱了,以后得多吃饭,多跑动,强健的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记得上辈子爷爷说,奶奶就是五零年发大水后过来的,一个裹了小脚的姑娘,滚了一身泥,就这么颤颤巍巍的凭借着一点点信息找到了钟家,中间不知道该有多难。
可惜的是,钟莹莹并不确定奶奶是啥时候过来的。
阴沉了两月的天终于晴了,太阳高悬天空之上,此刻已经快接近六月了。蝉鸣悠扬,空气中弥漫着灼热的气息。
钟莹莹也脱下了厚褂子,换上了土粗布做的半截袖。
县里给的支援有限,黄家岗那群人早早的就无米下炊了。此时只能到处寻摸着些野菜树叶煮了充饥。连柴火都很难得,他们往往是摘了一天的菜,囫囵切了放进瓦罐里煮熟,一天吃两顿。其他时间就去开垦荒地,麦子是不用想了,全军覆没。
补种点南瓜,还能有点收成,不至于饿死人。今年因为受灾严重的缘故,上面把公粮也给免了,这一季就不用交了。
第7章
天热,加上到处都是河水退去留下小水洼,难免滋生出一大堆的蚊虫。
一到晚上就嗡嗡作响,家里有蚊帐还好,没有的被叮的压根睡不着觉。
家里烧了薄荷叶和艾叶驱蚊,蒲棒的也到了季节可以采摘了。村里小孩都过去摘了。孩童散落在芦苇荡周围,争先恐后的折蒲棒。
这个既可以拿去晒干自家烧了驱蚊,也可以卖给收药的。
在孩子们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请问这是……钟家岗吗?”一个步履蹒跚、浑身脏污看不出性别的人从芦苇荡对面走过来,手里还拎着一个布袋子,上面也是布满了泥污。
“哪里来的要饭花子。”钟新美被吓了一跳。
钟莹莹好不容易被允许跟着村里的小伙伴出来摘蒲棒,看见这一幕兴奋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是奶奶,奶奶来了!!!!
“是钟家岗。”钟莹莹激动地道。
“莹莹,你别和她讲话,小心是拍花子的。”因着之前的一药之恩,七岁的钟新美被村长教导,要感谢钟家人。
所以即使平常没怎么接触过钟莹莹这个不爱出门的小妹妹,钟新美也很护着她。
更何况这个妹妹和自家那个还不一样,身上干干净净的,也没有把大鼻涕抹自己身上。